第一百零六章 和離
  大家一起用過了團圓飯， 便要守歲。這一晚所有院子都要遍燃燈燭，所以各個院子都留了人看守，防走水。玉磐堂是四娘和綠荷留守， 陸柒帶著青棠和綠菊。

  綠荷是主動要求留下的，她怕有人趁這個空子不老實，她親自看著才放心， 四娘是玉磐堂的管事婆子自然也要留下。

  陸柒想她們院子出的菜既然是青棠主廚，便也帶她出來露露臉。

  果然這道氣血三寶湯博得大家一致好評， 青棠也得了王夫人的賞，心裡更是加倍感激陸柒。

  丫鬟們把吳掌櫃做的點心都端了上來，因為趕著除夕， 吳掌櫃除了金、銀元寶造型，還做了小爆竹、花燈等等新鮮樣式， 核桃酥甚至做出了牌匾的模樣， 惹得大家讚歎不已。

  “我就說三弟妹最會吃了。”朱靜婉拿起一個金元寶咬了一口，裡面是豆沙餡的， 軟糯好吃，“到時候元宵節我看你能做出來什麽新花樣兒？”

  陸柒勝券在握道：“二嫂放心，我院子裡能人多， 到時候就瞧好吧。對了， 我還想抽空做一套首飾造型的點心，你一定喜歡。”

  “那可說好了啊。到時候樣子必須我來畫， 保證好看。話說這套點心多做點，我要送人顯擺顯擺！”朱靜婉一下子就來了興致。

  “那要是做得不好呢？”陸柒問。

  朱靜婉輕輕一拍腿：“不可能， 我的花樣加你的師傅， 這就是強強聯手，絕對不可能失敗。”

  陸柒看著美麗的煙花璀然綻放，在新平堡他們可從來沒放過這麽五顏六色的花，好看卻易冷。她搓了搓手，一雙手臂攬過她的肩膀，溫熱的桃花香縈繞在她身旁。

  陸柒慢慢靠了過去，不知不覺間闔上了雙眼。

  陸柒托著腮道：“大嫂， 吳掌櫃最近正研究要做算盤造型的點心呢。”

  蕭宸予：……

  陸柒剛開口，嘴裡就被塞了個小爆竹，身後的人幽幽地道：“娘子，先吃點東西，你跟大嫂、二嫂在一起就是有說不完的話。”

  陸柒被他這般勾得甩不掉，掐不著，實在沒轍只能由著他，心裡那點淡淡的離愁卻也散了。

  怎麽拿她和謙哥兒比。不過她也沒時間跟蕭宸予打鬧，過了除夕，各府之間就要開始走親訪友了。這對陸柒來說也很重要，她需要了解蕭府的情況，更需要掌握他們的人脈關系。

  “昨晚你睡著啦，我就給你抱回來了。沒事，謙哥兒也睡著了，當時都過了子時，不礙事。”蕭宸予拍拍她的頭。

  “你們兩個還跟小孩兒似的。”周雨柔笑著道。

  蕭宸予給她披上了鬥篷，帶好了兜帽，拉著到了廳外。下人們早就把爆竹擺好了。

  “好了”她拉著他往回跑。

  蕭宸予今日穿得大袖，袖子下面他用小手指勾住陸柒的搖了搖：“沒完，我就要你陪我。”

  所以她一個鯉魚打挺就起了身，叫了綠荷梳洗打扮。蕭家的族親、姻親都不少，各府之間也都提前打好了招呼，將日子排好，整個初一到十六期間他們基本都閑不下來。

  “真的？”周雨柔眼睛一亮，“哎呀，我娘家的侄子、侄女一定喜歡，讓他快點做，我可全訂了。”

  家裡自然也要留人招待客人，所以她們三個妯娌商量了一下分工去串門。禮儀講究、遠近親疏這些事周雨柔和朱靜婉都提點過陸柒了。

  直到謙哥兒大嚷道：“放煙花啦。”陸柒才猛地驚醒過來。

  一回頭，蕭宸予一張怨夫臉寫滿了“求搭理”三個大字。陸柒不想他再丟人，只能回身陪著他，低聲指責他：“你有完沒完？讓人看了笑話。”

  別人家都是丈夫把著妻子的手點火，這邊蕭宸予剛彎腰，陸柒那邊都已經點上了。

  *
  “起來了，大年初一可不能睡懶覺。”蕭宸予擰著陸柒的小鼻子。

  陸柒睜開雙眼，看到熟悉的幔帳和外面漸亮的天色，忙得起身，她什麽時候睡過去？
  “昨晚…”

  大家嗑著瓜子，圍著暖爐喝茶聊天，多是家長裡短的小事，陸柒本以為自己會不耐煩聽，結果就這麽坐著倒是也聽進去了。

  至於年禮她也都提前準備好了，糕點都是吉祥如意的不用擔心，其他的還有各式絲綢、金玉珠寶首飾，最最少不了是給小輩的見面禮，不同年紀的講究還不同，她跟綠荷、綠菊足足商量了半個月才敲定了款式。

  另外有蕭宸予在，陸柒的確省心了不少，他都會在馬車裡提前細細說要去的人家都什麽性格，什麽是忌諱不能說，什麽話題可以多說些。

  陸柒的應對自然如魚得水，這麽一圈出去收獲了不少好口碑不說，也認識了一些志同道合的夫人，尤其幾名武將夫人對陸柒更是崇拜不已，隱隱要以她為首。

  她也如願去了雷府，先給雷中正和雷夫人行了禮，雷中正直接把陸柒帶到了書房。

  雷夫人隻得很尷尬地招待蕭宸予，還跟他一個勁兒解釋：“我家老頭子就這樣，他把陸柒當親閨女似的，您別介意。”

  蕭宸予笑著道：“夫人不用擔心，內子與其他人不一樣，我明白的。”
    書房裡，雷中正先是看陸柒眼睛大好放了心，陸柒卻看著兩鬢斑白的雷中正心裡很不是滋味。

  “聽說他待你不錯？”雷中正背著手問。

  陸柒有點別扭跟他聊這些，便糊弄道：“還行吧，蔣總兵那邊有信兒了嗎？”

  雷中正搖搖頭，神情有些凝重。

  陸柒頓感不妙：“可出了什麽事？”

  最近羌軍不老實，沒了陸雲和她的新平堡抵禦不了敵人的進攻，節節敗退。新平堡又是整個雁門關的要塞，蔣總兵這幾個月親自坐鎮、排兵布陣，根本沒有余暇調查蕭家的事。

  “我知道了。”陸柒之前的好心情一掃而空，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新平堡，不知道兄弟們可還好，邊關的百姓可還好。

  雷中正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蔣老狐狸出馬羌人佔不了什麽便宜，我這邊也會請奏調些兵過去支援他。等鎮壓了那邊，有消息回來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陸柒點頭：“嗯，我不著急，還是邊關的事更重要。青竹、徐山他們可、可還好？”

  “還活著，只不過都受了些傷。”

  陸柒松了口氣，只要活著就行。

  回去的馬車上，蕭宸予看了看陸柒，柔聲問她：“怎麽了，雷大人訓你了？”

  陸柒心裡正不舒服，看他更是不順眼。若沒有他，她就不必嫁到蕭家來，現在大可以請纓去支援新平堡，如今困在內宅裡憋屈死個人，他還藏著事不告訴他。

  “沒有。”她正眼都不帶瞧他的。

  蕭宸予一臉此事不簡單的樣子湊了過來，胳膊貼著胳膊：“究竟怎麽了？”

  他越這樣小心，她越煩悶，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陸柒腦子一熱：“咱們和離吧。”

  “你說什麽？！”

  一雙手臂倏地把她整個人拉過來坐到腿上，蕭宸予赫然而怒，瞪著眼道：“有些話不能隨便說！”

  其實陸柒真的是一時衝動，她心裡難受又無能為力，有種想破罐子破摔的衝動，話一出口其實就後悔了。

  可蕭宸予的態度惹怒了她，她不甘雌伏，用力推搡他：“放開我，我想回新平堡，我本來就不屬於這兒！”

  蕭宸予腦子一蹦一蹦跳著疼，他用力圈住陸柒整個人，高聲道：“自從你嫁過來，我對你哪裡不好？你病了，我比誰都著急。你有事，我哪次不護著你。不僅我，就連我家人，嫂嫂們對你不好嗎？你說這話，虧不虧心？”

  虧心，陸柒心裡明白，若沒有蕭宸予的貼心照顧，她眼睛好不了這麽快。兩位嫂嫂可是跟不要錢似的日日送補品，王夫人也隔三差五地叮囑她注意身體，蕭府越來越像個家，她渴望已久的家。

  可是她怕，怕再這麽下去，她就真的再也飛不起來了，家是牽絆也是桎梏。

  這兩種感覺左右拉扯著她快把人劈成了兩半，所以她才想乾脆舍棄一邊是不是會好過點。

  她低頭不語，蕭宸予深吸了好幾口氣平複了情緒，想了一下問道：“小柒，是不是新平堡那邊有什麽事？”

  “最近羌人總是挑事，那邊不太平，我卻什麽都做不了。”陸柒低聲道。

  蕭宸予把人橫抱在懷裡：“我明白你現在不舒服，再等等，過完年，我寫個奏折，看能不能帶你回去探親。”

  “真的？”陸柒眼睛一下子亮了。

  “嗯，真的。只是年前事情太多了，我顧不上，本來打算年後再跟你說的。沒想到你這麽沒良心，大年下的竟然還敢說這種話。”蕭宸予教訓陸柒，“這種話以後都不許再說，聽見了沒？”

  陸柒一聽能回新平堡，就再也聽不進去別的，美滋滋地問：“那什麽時候能走？我得提前買好多好多東西帶回去。”

  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蕭宸予只能暗自歎息，她心裡是不是只有新平堡，只有他？！

  蕭宸予眼底閃動意味不明的眸光，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多久。

  小柒，你心裡何時才能有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