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打聽往事

  “你是不是還找了馮家幫忙？”陸柒靜靜聽蕭宸予講完， 問道。

  蕭宸予笑笑：“娘子好聰明。”

  “淑妃娘娘不是讓你遠著點他們嘛！他們家要乾嗎，你又不是不知道，難不成你真要站隊不成？”陸柒支起身子。

  “娘子是擔心我嗎？”蕭宸予躺在她旁邊， 聲音甚是愉悅。

  陸柒伸出手拍了他一下：“說正事呢！”

  蕭宸予求助馮家是顯而易見的，不然那麽多罪證如何能在短時間內都找到。更別提方尚州這個兵部侍郎是吳家重要的人脈，沒有馮家在背後支持， 怎麽會解決得這麽順利。

  還有沈奕和溫若言的大力相助，也必然都是蕭宸予的人情。這麽多人情， 他怎麽還？她怎麽還？
  陸柒這麽一想，心裡又別扭上了，她拿被子蓋住頭。

  “謝謝你。”

  蕭宸予啼笑皆非， 連人帶被摟到了懷裡：“娘子啊，你之前還趕我走， 我從昨天忙到現在， 一口正經飯都沒吃上呢。”一邊還隔著被子使勁蹭了蹭陸柒。

  “不要。”蕭宸予如果之前是饑腸轆轆的話， 現在抱著她就有種酒足飯飽的滿足感。

  陸柒雖然看不見，卻聞出了他的情緒，抱著他搖了搖：“怎麽會呢。是我害你受了驚嚇，是三嬸嬸對不住你才對。”

  “小柒，你若真的知錯了， 之後就乖乖在家好好養病， 好不好？”他現在只要一想到陸柒渾身是血、虛弱不堪的模樣，就渾身發冷， 那一晚他永遠不要再經歷。

  六頓飯的日子終於可以翻篇了，只不過腳傷還沒有好，所以這鏈子蕭宸予還是不給她解。任由陸柒天天打罵欺負，蕭宸予就是不松口。

  可祝大夫特意囑咐陸柒的腳還要再養幾天才能下地。謙哥兒一聽這個，也不鬧了：“那好，我陪著三嬸嬸在屋裡，等你好了，咱們再出去。”

  “你若是不答應，我就.”

  “三嬸嬸~”謙哥兒一進門就往陸柒懷裡撲。

  “你應該聽你娘的話，等我好了，我會去看你的。”

  “公主別生氣，您當初那模樣真的嚇壞駙馬了。”綠荷雖然也覺得有點過，但還是站在了蕭宸予這頭。她把蕭宸予怎麽照顧陸柒的過程添油加醋說了一番：“公主，您當時要是醒不過來，恐怕駙馬都要跟著你去了呢。”

  陸柒拍拍他，果真沒白疼這小子。

  說實話，小的時候是吃不飽飯，肚子沒圓過很正常。可她四歲跟了陸雲習武，以後更是越來越硬，現在這是什麽神奇的觸感！
  陸柒很不滿意地沿著腰腹掐了一圈，這不就是所謂的酒囊飯袋，她堂堂新平堡陸守備何時淪落至此！
  可蕭宸予、宋淑妃像兩座大山一樣壓得陸柒跟個孫猴子似的，動彈不得。除了乖乖被他們精心喂養，下了地怕磕著，穿少了怕凍著，吃少了怕餓著，陸柒真的是一個頭兩個大。

  可惜很快寶珠就來接謙哥兒了。

  “你待如何？”

  不如就不如，公主答應了就好，綠荷服侍陸柒喝完了藥。綠菊也領著祝夫人進來，說蕭宸予走之前吩咐每日都讓祝夫人給陸柒請一次脈。

  陸柒喜出望外，趕緊伸手摟緊了懷裡的小人。

  陸柒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架不住她一波三折的哭腔，妥協了：“好了好了，別說了。我不鬧就是了，你們啊，就是膽子太小，得練練膽子，這點你就不如綠菊。”

  可算得了口的蕭宸予隻覺得飫甘饜肥：“對，你不答應，我就繼續咬你。”

  陸柒被他膩歪得不行，終於從被子卷裡伸出了頭：“那讓人給你從廚房拿點吃的？”

  “我今天白天、心情不好， 是我誤會你了。”

  吉祥如意鋪那邊也不甘落後啊，隔三差五派夥計來送各種點心。

  跟著綠梅來的還有鍾嬤嬤，自然又是一番看診，看過祝夫人調理的方子很是讚許，又私下和祝夫人深入交流了一番。臨走的時候，鍾嬤嬤把之前的藥膏給陸柒留下了兩大罐，說她的腳傷太重，要至少敷幾個月才能徹底好。

  “三嬸嬸，我好想你。只是我娘一直說我沒好，不讓我來。然後、然後我跟我娘大鬧了一場，她終於同意讓我來一小會兒。”

  倆人你推我咬，不知不覺擁在一起入睡了。

  “他瘋了是不是？！”陸柒一踹腳，這鏈子倒是不難受，但是從來沒有人敢把她拴起來，蕭宸予膽子肥得很！

  今天玉磐堂也迎來了久違的貴客。

  陸柒托著明顯圓潤的下巴唉聲歎氣，怪不得醉紙金迷的生活消磨人的意志，她被這麽養著都懶散了不少，再摸摸肚子，都能掐出軟肉了。

  謙哥兒坐在床上，綠荷幫著解開了外面的褐色小披風。陸柒摸了摸他的手是溫的，但還是讓綠菊倒杯熱茶來

  陸柒讓人拿來鋪子裡的蜜棗等各種小吃，有他在一旁嘰嘰喳喳的，倒也不覺得無聊。

  *
  “小柒，我要走了。你在床上好好靜養，不過我怕你不聽話，所以做了點小措施，醒來別鬧哈，乖。”

  結果等她醒過來，終於知道蕭宸予乾的好事。陸柒坐在床上，摸著腳腕上的鏈子，滿臉的不可置信：“他把我鎖床上了？！”

  陸柒覺得他恨不得貼自己身上再喵喵幾聲，真粘人，可她埋進被子裡的嘴角卻不再耷拉著了。

  蕭宸予用盡了全身最大的力氣去克制親她一口的衝動， 最終隻把吻落在她的發梢，很輕， 又很重。

  陸柒迷迷糊糊聽見蕭宸予跟她說話，什麽小措施，這人真的好多事。一揮爪子，趕走了擾人清夢的蝴蝶。

  好在祝夫人的食譜都是溫補，還配合祝大夫的藥房互相輔益，所以陸柒的身體好轉得很快，小臉紅潤透亮的，讓蕭宸予和每三天就來一趟的綠梅大為滿意。

  周雨柔一直不同意謙哥兒來看望陸柒，拿話哄他。前幾天謙哥兒信了一直忍著，如今終於忍不住了，他又哭又鬧、還絕食。周雨柔又氣又急，終於還是心疼兒子，同意讓他來玉磐堂，只不過隻準待一刻鍾。

  “沒有，不是三嬸嬸的錯，是壞人的錯。”謙哥兒摟緊陸柒的脖子。

  綠荷看著陸柒腳踝上的赤金鏈子，鏈子雖然細但是做工很精致，配在雪白的腕子上總有那麽絲不對勁的意味，硬著頭皮說：“公主，駙馬、也是好心，他說這鏈子夠長，不影響您在屋子裡活動。”

  “三嬸嬸咱們去院裡玩會兒吧？”謙哥兒這個年紀的男孩兒正是坐不住的時候，更何況之前每每和陸柒更是翻出花兒來的玩。

  “不要，我想見你嘛。三嬸嬸，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是不是嫌棄我膽小，拋下你自己跑了？”謙哥兒大大的眼睛蓄滿了淚水，跟個被拋棄的小狗似的。

  於是陸柒就開始一天吃六頓飯，起來就是吃，吃完就躺下的養膘生活。其中三頓是正餐，另外三頓是祝夫人換著花樣兒做得各種補品，還不算中間青棠穿插做得小零食，紅棗糯米糕、黑豆雪蛤膏、鹿茸枸杞粥
  除了自家做得這些，華清宮的綠梅也帶著數不盡的各種吃食、補品來了，當然還有最令陸柒頭大的數落。說要不是綠梅死命攔著，宋淑妃就親自出來了，她急得整宿睡不著覺，還把蕭宸予叫進宮裡責罵了一頓。

  陸柒耳朵一疼，全身一陣酥.麻：“唔，你咬我！”

  謙哥兒悶悶不樂地說：“三嬸嬸那我改日再來。”

  陸柒點點頭：“回去以後不要跟你娘吵架知道嗎？”

  “我才沒有呢。我娘現在天天和我爹吵架。”

  寶珠趕緊拿著披風給謙哥兒套上，說道：“三少夫人，那奴婢就先帶謙哥兒回去了。”
    陸柒也不好多問，就跟謙哥兒告了別。

  *
  自打周雨柔松了口，謙哥兒總能來玉磐堂配陸柒玩一小會兒，有他陪著，陸柒倒是每日都有些事乾，也不總鬧著了。

  又過了五日，蕭宸予從祝大夫得到首肯後，終於給陸柒的腳鏈摘了。

  這期間只要陸柒一鬧，他打不還口、罵不還嘴，只是變著法兒地又抱又貼，不停說著“娘子、娘子，人家是為你好呀”、“你好不了，淑妃娘娘又要把我就過去罵我了”、“雷大人又訓了我一頓”等等諸如此類的話。陸柒還真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今天摘了之後，蕭宸予又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陸柒腳掌的傷，用了鍾嬤嬤的藥果然就是好得快，現在肉都長上了，不過還是要堅持塗下去，才能徹底好。

  “看夠了沒。”陸柒想縮回腳，這人的手真熱，她覺得腳心有點冒汗。

  蕭宸予遺憾地看著陸柒把腳從手裡抽走，要是能親一口就好了。

  久違地出了房門，此時已過了寒露，秋末的天氣見涼，陸柒也穿上了夾衣。

  不過太陽下溫度正好，陸柒帶著謙哥兒在草堂前的空地踢毽子。

  五彩雕翎扎成的毽子在陸柒的腳上翻著一百零八種花樣兒，什麽喜鵲登枝、金龍探爪、獅子滾繡球通通信手拈來，看得謙哥兒眼花繚亂，跟彩雲呆呆舉著雙手，都顧不上鼓掌。

  最後陸柒一個百裡穿花，毽子穩穩停在足尖。

  謙哥兒大聲喝彩：“好！三嬸嬸你太厲害了，教我教我！”長這麽大，他從來不知道毽子還能這麽玩，真想不到三嬸嬸看不見還這麽厲害。

  陸柒摸摸他的頭：“這有什麽難得，我有好些本事呢，你若是想學，我都教給你。”

  綠荷伸手把毽子拿走：“公主，駙馬說了，稍微動動就行了，你別過了。”

  什麽時候開始，綠荷嘴裡都變成了“駙馬說了”、“駙馬吩咐”.她的丫鬟怎麽都快成了他的。

  陸柒給綠荷使了個鬼臉，逗笑了謙哥兒，他抱著陸柒的腿：“三嬸嬸，我想跟你學本事。”

  彩雲一聽這就個就想到周雨柔的吩咐：“三少夫人，您別聽謙哥兒的，他小孩子什麽也不懂。奴婢看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先帶謙哥兒回去了？”

  陸柒想到周雨柔之前就反對謙哥兒練武，現在出了這事恐怕更是不願意，暗悔不該一時口快招惹謙哥兒。

  謙哥兒卻抱著陸柒不撒手，扭著三頭身：“三嬸嬸，我不想回去。我爹娘動不動吵架，好煩人，我不想回家！”

  陸柒彎腰把他抱了起來：“謙哥兒，男子漢不能隨便哭鼻子。”

  謙哥兒的小肉手使勁擦了擦眼睛：“我沒哭，只是眼睛裡流水罷了。三嬸嬸，我再跟你玩會兒好不好，別讓我走，我不喜歡回家。”

  陸柒問：“謙哥兒，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謙哥兒畢竟還是個小孩子，斷斷續續、顛三倒四地把事情說了一通。

  陸柒大概知道就是自從把謙哥兒救回來以後，大哥和大嫂日日爭執，起始只是偶爾拌拌嘴，後來愈演愈烈，互相指責，有時候甚至因為芝麻蒜皮大的小事就要鬧得不歡而散。

  現在霡霖閣人人差當得都格外小心，生怕被主母責罰。謙哥兒雖然是小孩子，但是對環境更是敏[gǎn]，本能地排斥那個到處充滿火藥味的地方。

  陸柒摸摸他的頭也不再提此事，隻帶著他踢毽子，好不容易剛把他都逗開心。

  “謙哥兒。”周雨柔看他一直不回來，便親自帶人來抓謙哥兒回去。

  “娘。”謙哥兒踢飛了毽子，正巧落在周雨柔的腳下。

  周雨柔彎腰把毽子撿起來：“謙哥兒，你三嬸的病剛好，不能累著她，跟娘回家吧。”

  謙哥兒揪著手指頭，小短腿扭扭捏捏地向親娘走去，走兩步回頭看陸柒一眼。

  周雨柔乾脆迎著他走了兩步，拉起謙哥兒的手：“你是怎麽答應我的？若是不聽話，以後就不許你再來了。”

  謙哥兒立馬拉著娘的手：“娘，我聽話。”轉回頭，依依不舍地對陸柒說：“三嬸嬸，我走了，趕明兒再來看你。”

  陸柒也循聲朝他們走了過來，笑笑：“好。”

  聽著他們轉身離去的腳步聲，遲疑了一下，她還是開了口：“大嫂，您若是跟大哥有什麽誤會，還是說開為好。”

  周雨柔步子一頓，挺了挺腰背：“三弟妹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拉著謙哥兒快步走了。

  *
  傍晚，陸柒泡了腳之後，又喝了一碗杏仁牛乳，這是燕窩粥之後蕭宸予給她又加的每日晚上喝的，說安眠。

  “我聽謙哥兒說大嫂和大哥最近總是吵架，他們究竟是怎麽回事？”陸柒擦擦嘴角，把碗放在一邊。

  蕭宸予拿著早上太陽剛曬過的棉巾包住她的腳，先看了看左腳愈合的程度，再雙手熟練地按摩著穴位，這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之一。

  他力度正好，認穴又準，陸柒被他按得頭頂都發麻，舒服得隻想哼哼，眯起狐狸眼，抱著引枕，別提多舒服了。

  蕭宸予好笑地看著她，好似看見甩著漂亮尾巴的小狐狸，之前明明一碰腳她就要撓人。

  “你那麽關心別人家的事幹嘛？”

  陸柒的臉在引枕上蹭蹭：“為了謙哥兒嘛，他現在連家都不愛回了，這麽下去可不好。”

  “你倒是喜歡孩子。”

  陸柒說：“我喜歡家，喜歡家的味道。”有慈母、嚴夫，有兄弟姐妹，有雞有鴨，日常拌嘴少不了，但是那是她永遠想回去的地方。

  陸柒總是這樣，一句話就能戳得人心窩子疼。

  蕭宸予更加輕柔地給她按摩：“大哥大嫂的事我只知道一點大概，我有個堂姐應該是自小和大哥說了親，但這些陳年舊事我還小知道得不清楚，娘身邊的老人應該知道。”

  “娘身邊的人我都不認識啊，要是陶嬤嬤那些人，我可不問。”陸柒語氣很是嫌棄。

  蕭宸予笑了笑，揪了她腳趾一下，陸柒一下子就炸了毛，他又趕緊好生順毛，好不容易把人哄得乖乖躺下，他卻覺得好玩極了。

  與陸柒每晚的相處都是那麽輕松愉悅，洗滌了一整天的疲憊，那些勾心鬥角、步履維艱都算不得什麽了，這就是家的味道吧。

  “其實有個人很合適。”

  給她找點事情做也不錯，省得在家悶著又要出去。短時內，他是不打算再放她出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