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相救
  一行人轉過影壁， 看見跪在地上的綠荷和紅芍。

  “參見皇后娘娘。”

  皇后看見是她倆，從鼻間重重哼了一聲。昨日她去告狀，沒想到大公主被罰不說， 連她也落了埋怨。今日一大早又聽說皇上不光封了陸柒為公主，還賞了不少好東西給華清宮，分明是在打她的臉。

  此刻正好遇見淑妃的人， 皇后可要好好出出氣，可惜沒見著陸柒， 不然一定要她好看。

  皇后高高在上地俯視二人：“原來是華清宮的兩個小丫頭，毛毛糙糙得，沒規矩。說， 你們在這裡做什麽？！”

  綠荷把頭壓得很低，說道：“啟稟娘娘， 奴婢二人去百趣園領隻兔子， 但沒想到中途兔子跑了。奴婢們追兔子，就、就追到了這裡。”

  “兔子？淑妃她又瞎折騰什麽， 總是愛添亂。”皇后扶了扶自己的後冠。計上心頭，不懷好意地看著二人：“依本宮看，你們是在撒謊， 大公主走丟了， 是不是跟你們有關？！”

  綠荷、紅芍嚇得面無人色，纏著聲兒說：“奴婢不敢， 奴婢真的是在找兔子。”

  “還敢狡辯，兔子呢？本宮看你們就是有嫌疑， 來人， 給本宮好好審審這兩個賤婢。人不吃點苦頭，是不會說實話的。”

  “是。”

  “哎喲！”老嬤嬤捂著嘴，吐出一顆帶血的牙，驚慌地向四周望去，不見一人，又想起關於這座宮殿的傳說，更是害怕，“有，有鬼？！”

  “胡言亂語什麽！”皇后不豫地喝止，但是這裡荒涼偏僻，不見天日，她心裡也有點發毛。

  “綠荷姐姐，咱們怎麽辦？”紅芍還是很無措，這兔子是打哪兒來，還有那個石子，那陣風，她心裡害怕極了，“這裡會不會真的有、有鬼？”

  “怎麽回事？”皇后皺眉問道。

  “誰？姚黃，你過去看看。”

  永春宮的幾個小太監上來壓著二人，綠荷和紅芍驚恐地看著兩個年紀大的嬤嬤陰險地笑著走來。

  忽然旁邊的草叢間一陣響動。

  永春宮大宮女姚黃沒有猶豫，大膽地走了過去撥開草叢，“咦”了一聲。

  “哼，大公主丟了是不是那個陸柒主謀？你們最好從實招來，不然本宮送你們去慎刑司。”皇后目光凌厲地瞪著綠荷和紅芍。

  姚黃不客氣地把兔子扔給綠荷。

  皇后娘娘聽聞，也顧不上綠荷和紅芍，帶著人匆匆忙忙地走了。

  本就陰森廢棄的宮院內，此時陰風陣陣。

  “是，皇后娘娘。”

  “別胡說，咱們先把兔子送回百趣園，等皇后娘娘的人都走了，再回來找公主。”綠荷壯著膽子，小聲說。

  “皇后娘娘饒命， 奴婢們說得是實話啊。”倆人連連磕頭。

  “皇后娘娘，這就是奴婢們走丟的那隻兔子。”綠荷急忙說道。

  姚黃蹲下，雙手拎起什麽東西，轉過身，臉色不太好地說：“啟稟娘娘，是、是隻兔子。”

  恰逢遠處有宮人嚷嚷：“找到大公主的香囊了。”

  突然一顆石子飛來。

  她懷裡抱著一隻白兔。

  “住嘴！娘娘沒問你話，懂不懂規矩！”一個嬤嬤伸手就要打綠荷。

  “嗯，聽你的。”紅芍緊緊依偎著綠荷，倆人抱著兔子出去了。

  在閣樓一角的陸柒將一切盡收眼底，手裡拋著幾塊碎石子，嘴角微微一勾，那隻兔子出現得倒是巧，她正好幫綠荷她們解了圍。只不過看皇后、大公主這相似的做派，吳家果然沒一個好人！
  她朝下看了看，皇后的人還沒有完全散去，決定等等再說，別徒增事端，連累旁人。

  忽然，閣樓裡傳來響動。

  “大、大公主，這裡會不會真的有鬼呀？”一個聲音甜糯的女子，細如蚊蠅地說道。

  大公主？她怎麽在這裡？陸柒暗暗納悶。

  “閉嘴！”大公主朱靜初低聲嬌叱，稍微頓了一下，語調又變得溫柔，“你別聽她們胡說，這裡才沒有鬼呢。”

  “大公主你，你把我帶來這裡做什麽呀？”那女子繼續問。

  “當然是為了我表哥。”

  吳景睿？陸柒立即留了心，在窗戶紙上戳了一個洞，只見屋內站著兩名女子。

  大公主一襲紅衣，正拉著一個年歲與自己相近的藍衣女子的手，說道：“若蝶，你哥哥若言不是剛提任的大理寺少卿嗎？本公、我想請他幫個忙。”

  藍衣女子一頭青絲垂在肩頭，面容端莊秀麗，柳眉杏眼，腮邊帶暈，完全符合陸柒心目中大家閨秀的形象，她輕聲說道：“大公主，我從來不插嘴哥哥公務上的事。”

  “若蝶，你知道的，我跟表哥自幼一起長大，他如今獲罪被關在大理寺的天牢裡，三日後就要被處決，我只是想派個人進去看看他，幫我帶點東西給他，也不枉我倆青梅竹馬一場。”說到最後，大公主真情流露，淚珠溢出眼眶，嚶嚶啼哭。

  那藍衣女子名叫溫若蝶，其兄是大理寺少卿溫若言，其祖父正是內閣大學士溫泊簡。

  溫若蝶看著大公主這番哭泣，心裡也有些難過，她遞過一方手帕：“大公主，您別傷心了，哭壞了身子不好。”

  大公主趁機抓住溫若蝶的手，淚如雨下：“若蝶，你幫幫我！當初大殿之上，若沒有你祖父進言，父皇也不會生舅舅、表哥的氣。現在我也不想怎麽樣，就是讓人帶點吃的給他，表哥最喜歡吃我做的栗子糕。”

  “大公主。”溫若蝶好生為難，大公主這般高傲的人竟然會為人下廚簡直不可思議，但也足見她的確對她表哥一往情深。

  “若蝶，我也不瞞你，母后本來也是打算將來將我嫁回吳家。只是，陸柒那個賤人誣告表哥，偏偏父皇就信了，母后求了父皇多日，反而惹父皇大怒。母后沒辦法，讓我死了這條心，我不甘心，跟母后大吵了一架跑了出來。”
    陸柒真的不明白，吳景睿那般小人，竟然還有人信他？！大公主怎麽能如此是非不明，善惡不辨。

  大公主繼續抽噎著說道：“外人隻道我是金枝玉葉，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可我的婚事從來都由不得自己做主。若蝶，你應該明白我的苦衷啊。”

  溫若蝶咬著櫻唇，十分為難：“大公主，我知道你難受，可這事，我也是真的無能為力啊。大公主就別為難我了。”

  大公主雙手按住她的肩膀：“若蝶，你若幫了我，我自然也不會虧待你的。你的心事我也知道，不就是蕭三嘛。若此事成了，本公主就跟母后說，讓她給你們兩個賜婚，可好？”

  “大公主！”溫若蝶羞紅著臉掙脫了開，低著頭揪著自己的衣裳，嬌嗔，“你，你說什麽呀，我沒，那個意思。”

  陸柒在一旁偷看得直搖頭，小姑娘，你這含情脈脈的樣子，誰信，那個蕭三又是誰？

  大公主再度抱住溫若蝶的肩膀，塗著丹寇的手指撫摸過她的臉蛋，突然一把揪住了她頭上的紫色蝴蝶發簪，變了臉：“若蝶，你若不依本公主，那本公主也讓你嘗嘗相同的滋味。本公主會求母后將蕭三賜婚給別人，啊，正好朱靜宜那個丫頭也喜歡他。你可給本公主想清楚了！”

  “大公主，我的頭髮！”溫若蝶頭髮被扯，雙手想推開大公主，奈何力氣小推不動，只是不停痛呼。

  哐當！

  溫若蝶反而被大公主用力推倒，“咳咳！”塵土飛揚，倆人一起咳嗽不止。

  大公主叉著腰，手裡攥著蝴蝶發簪，一腳踩在溫若蝶的身上，用力壓著不讓她起身：“本公主找你是抬舉你，別不識好歹！今天你不答應也得答應！”

  “小姐！”外面響起丫頭的聲音。

  “碧玉，不許讓人進來！”

  “是，公主。”

  溫若蝶流著淚瑟縮成一團：“大公主，你放了我吧，我保證不把今天說的話告訴第三個人。”

  “本公主是要你答應帶人去牢房看我表哥。”

  “大公主，我真的，沒、沒辦法呀。”溫若蝶瑟瑟發抖，小聲地哭著。

  突然，一聲巨響，倆人嚇了一跳，原來是旁邊的廢舊多寶閣上的一個金屬物件不知怎麽地，掉了下來。

  “誰？！”大公主環視四周，不見一人。

  溫若蝶手腳並用，趁機起了身。

  “你別跑！”大公主要抓她，被她一矮身躲了過去，“站住！”

  溫若蝶打開了房門，碧玉還要攔著她，但是旁邊溫若蝶的丫鬟秋月從後推了碧玉一下。

  碧玉叫著“哎喲”，被門框絆倒。

  “小姐，快走！”秋月伸手拉溫若蝶。

  “大公主，我先告退了。”嘴上說得客氣，溫若蝶提著裙角，頭也不回地跟著秋月跑了。

  “你們給我站住！”大公主衝到門口，眼看追不上人，狠狠地跺了跺腳，轉頭就把氣撒在了碧玉的身上，踹了她一腳，“廢物，本公主要你何用。”

  碧玉揉著膝蓋，跪了下去：“大公主息怒，是秋月那小蹄子在背後偷襲奴婢。”

  “哼，他們溫家連奴仆都這麽陰險！”大公主沒好氣地道。

  碧玉好不容易站起了身，有些後怕：“公主，她們會不會說出去？”

  “她敢！”大公主怒道，“她若是敢說出去，我就讓母后做主，把她嫁給個瘸子！”

  碧玉看見大公主裙角沾了灰塵，又蹲下`身幫她撣裙子：“公主，您出來也夠久了，皇后娘娘會擔心的，還是早點回去吧。”

  “我不回去！”大公主噘著嘴轉過身，走到窗邊。

  陸柒趕緊伏低身子，以免敗露蹤跡。

  大公主一臉惆悵地看著窗外：“母后一點都在乎我的感受。我只是想救表哥。這事也不難辦，找個替身，在行刑前一晚去牢裡和表哥換一下不就好了。表哥腿都廢了，我跟他也絕無可能了，為何母后連這點小事都不答應！”

  哭聲漸起，碧玉在一旁勸道：“公主，快別傷心了，皇后娘娘也是為了您好。”

  “為我好，為我好，從小到大她都這麽說，無非就是讓我什麽都聽她的。這次我偏不，長這麽大，只有表哥真心實意待我好，我一定要救他！”

  “可現在，溫小姐那邊……”

  “那就找別人！”大公主一跺腳，“反正明日宮宴京城有頭有臉的人都會來，本公主不信就沒人幫了！若不是今日正好遇見她來請安，本公主才多跟她說幾句話，不然溫家算什麽東西，也配和本公主說話！”

  “大公主，那還是早點回去吧，本來皇后娘娘心情就不好，若是還不回去，皇后娘娘到時候再禁了您的足，就更不好了。”碧玉細聲相勸。

  “哼！都怪那個陸柒，簡直就是個害人精、瘟神！沒有她，表哥也不會出事。”大公主恨得牙癢癢，“也不知道她和淑妃那個賤人說了什麽，父皇竟然把我罵了一頓，明明被推下湖的是我！”

  “大公主，這裡太陰冷又潮濕，若是受了涼，生了病，明日就更去不了。”碧玉大著膽子上前扶著大公主的手臂。

  朱靜初終於點點頭，跟著她走了。

  陸柒等她們徹底離開，才跳下閣樓，臉色很是難看。她手一揮，石子深深地釘在旁邊的木柱裡，周身散發著無比的寒意：想救他，癡人做夢！

  她陸柒只要在一天，誰都別想救得了吳景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