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余波
  “陛下當然不會拒絕了， 如今該賞的賞了，該罰的罰了，也該安穩朝政了。再說了如今我們的人脈主要在武將， 文臣裡溫泊簡的門下生不在少數，二哥的那些弟子考科舉的科舉，能進翰林院的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火候未成。”

  蕭宸予幫陸柒擦了腳。

  “這麽說，他要廣納后宮了。”

  “柒柒，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如蕭宸予所說，朱宣帝推拒了幾次也就順勢答應了，但是他表示一無意立後， 二要將朱瑾澈立為太子，斷絕了一些人不該有的念想。

  這也是蕭宸予的主意， 若是來日生了皇子， 難保不會又多出來個吳家，不如就立眼前這個無母族庇護、又跟自己感情好的長子最好。

  只是蕭宸予沒想到， 京城各世家適齡女子太多，周宣帝表示應付不過來，於是開始將主意打到了身邊這些人， 於是為很多人做了媒， 甚至還將一些官家子女配與皇親國戚為妾，這其中就有他。

  “這事是真是假， 這做了皇帝的人怎麽都看不得一夫一妻？”知意來看陸柒，為她抱不平。她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兒， 當初被雲家的事無辜波及， 全家以莫須有的罪名流放，知意被發賣， 無意得蕭宸予相救逃出苦海，才為他做事。如今她的家族得以平凡，知意現在的日子過得很是愜意。

  陸柒吃著熱乎乎的海棠酥：“想來他也開始投鼠忌器了，也許誰做了那個位置都會開始疑神疑鬼吧。”

  知意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開始忌憚你們了？”

  “蕭宸予！”陸柒給了他腦門一下，“你這一天天的都在想什麽。”

  “洪將軍本就出自九門城，自是合適的人選。”

  “柒柒，我錯了，不管發生了什麽事，都是我錯了！”

  一身杏色龍袍的周宣帝不輕不重地放下手中奏折：“哦？怎麽，是小柒不懂事，跟你鬧了？”

  “謝主隆恩。”

  蕭宸予微微抬眸，對上了微笑的周宣帝。

  “自然沒你的份兒！”

  蕭宸予點頭如小雞啄米：“我都聽娘子的。”

  蕭宸予從善如流：“陛下說得是。臣也有軍中之事要向陛下稟告，如今大局已定，遼東鎮總兵也該安排人了。”

  “他是怎麽跟你說的？”陸柒抽回了手，對他可憐巴巴的模樣視若無睹。

  “小柒還是要安心養胎，軍中的事還是太耗人了些。”周宣帝眼角斜飛，晦暗不明地看著蕭宸予。

  周宣帝一個勁兒地說，收下了你隨便放哪兒都行，想必小柒也不會介意的。

  “可他還是嫩了些，做個副手倒是不錯。”周宣帝捋須道。

  陸柒戳了他額頭一下：“少貧嘴，不過我想他不會罷休吧。”

  “我倒是有個好法子，你要不要聽聽？”

  陸柒點點頭，如今她還身兼軍職，虎符在手，她與蕭宸予，一武一文，只會比原來老國公更加具有威懾力。

  蕭宸予低著頭膝行到她身邊捧著她的手道：“我不該瞞著你，不過你放心，我誓死不從。”

  “賢侄啊，這次你可要幫幫朕啊。這麽多人都要往后宮塞，朕老了，真的吃不消啊，只能往外送。可朕若隻送他人，不送你，也沒法跟其他人交代啊。”周宣帝跟他用苦肉計。

  “那怎麽辦？”知意有些著急，“為什麽就不讓人過些安生日子”

  周宣帝收緊了五指：“說得好，蕭家忠心赤膽，朕從不失望。”

  “你的意思是？”

  說完了卻沒得到蕭宸予的半點回應，陸柒納悶地一低頭，卻發現萬事難不倒的蕭宸予緊鎖眉頭地看著她的肚子，口中念念有詞：“佛祖保佑，一定要是女兒啊！”

  豈料陸柒拍掉手上的點心碎渣，胸有成竹：“我自有辦法！”

  *
  “陛下，臣恐怕是不能為您分憂解難了。”禦書房內，蕭宸予向周宣帝行禮道。

  “我說我這身子隻屬於你一人！”蕭宸予舉手對天發誓。

  蕭宸予抱著她的腰蹭蹭：“他讓我收了人，不碰就是。”

  固然周宣帝在民政這方面的確做得很不錯，采納了很多他減稅利民的舉措，可是在疑心這一點上，也許他並不比周文帝強到哪裡去。亦或是，不管是誰當了皇帝都會這樣？還是他蕭家太強，以至於樹大招風？
  “想什麽呢？”陸柒喚回了走神的蕭宸予。

  蕭宸予下了卯，回府就看見言笑晏晏的陸柒和一桌子的豐盛菜肴，陸柒難得塗脂抹粉，紅燭下豔麗不可方物，蕭宸予臉色一變，雙膝跪下。

  “那你怎麽說的？”陸柒問。

  周宣帝半晌沒有說話，手指在奏折上輕輕敲打數下，方道：“就按你說得辦，遼東的事情你最熟悉，交給你朕放心。”最後兩個子咬得有點重。

  “陛下，內子身懷六甲，聽聞此事當晚就動了胎氣，賀神醫正在全力保住胎兒。內子在新平堡一役中險些喪命，如今這個孩子來得太早，臣實在擔心內子的身體，若是她有個什麽萬一，臣勢必要隨她去。”蕭宸予語音哽咽，大有慷慨就義之勢。

  “就你愛作怪！”

  “臣惶恐，只求鞠躬盡瘁，不忘當日之諾。”

  “胡說八道！”周宣帝聲音有些高，“你也老大不小了，說話也沒個輕重。罷了，自然是小柒身體重要，你那裡有賀神醫朕就不再派太醫去了，需要什麽自己跟太醫院開口。”

  陸柒支著臉，懶懶地看了他一眼，媚眼如絲：“你哪兒錯了？”

  “陛下聖明，所以臣想舉薦雷中正雷大人任遼東總兵，由洪將軍、陶將軍從旁協助，想必一定能穩住遼東局勢。”

  “那這賜妾之事？”

  陸柒拉過他的手放在肚子上：“咱們有老三啦，他若執意如此，我就大著肚子去大殿上跟他鬧，反正妾他別想塞，權他也別想奪！”

  可這不是她介意不介意的事，只是周宣帝看似苦情，實則很堅持的態度也讓蕭宸予知道這是他的一次試探。

  “沒，我在想怎麽對付他。”

  “想要個小棉襖呀，我怕冷，只有一件不夠穿。”

  “若沒有別的事，臣告辭了。”

  讓陸柒上交虎符之事便不了了之。

  與在嶺南不同，這次陸柒是踏踏實實地在家安心備產，流水的補品從早喝到晚，補得臉色紅潤，肌膚白皙嬌嫩吹彈可破，饞得蕭宸予夜夜磨人不放手。

  “你好了沒，我手酸。”

  庭院裡的桂花香馥，從窗縫裡飄了進來，膩膩得，身前是愈發濃烈的桃花香，兩香夾擊，陸柒直覺頭暈腦脹。

  蕭宸予也很急，手下這如玉的觸感滑不留手，把個陸柒磋磨得都快暈了，可他抓耳撓腮，越是急越是不夠，越是不夠越著急。只能一手抓住陸柒的兩手，一手鬧她。

  兩團白花花的玉團不小心給晃悠了出來，蕭宸予一發狠咬了下去。

  陸柒渾身一顫，濺了蕭宸予一手，撤回了手就要翻身往裡躲。
    “柒柒，沒事兒沒事兒。”蕭宸予顧不上別的，趕緊哄，陸柒每次一這樣必要鬧幾下別扭。

  果然那邊用被子捂住了頭：“我累了。”

  “柒柒，那我怎麽辦？”蕭宸予這邊不上不下的。

  “你自己想辦法吧。”

  陸柒躲在被子裡側耳聽了聽，沒有什麽動靜，正在納悶時，忽然腿一涼，被蕭宸予掀了被子，硬擠了進來。

  “蕭宸予！”

  “噓，柒柒，你躺著不動就行啦。”

  半個時辰後，蕭宸予親自打了水，給陸柒擦洗。

  “都磨破了！”看著紅紅的地方，陸柒埋怨道。

  蕭宸予趕緊拿了藥膏給她上藥，只是這藥越塗越不對勁。

  陸柒攥住他手腕，臉似火燒：“你幹嘛！”

  蕭宸予湊到她耳邊：“我看那裡好像也磨紅了，一起給你塗點，你乖啊。”

  “別，我不疼。”

  “你疼，我疼疼你。”

  “允庭！”

  *
  “娘，爹又犯了什麽錯？”看著桌上涇渭分明的早膳，蕭語很是了然。

  陸柒給蕭語、蕭諾各夾了一個肉包子，“乖乖吃飯，你爹最近火氣旺，只能吃點清淡的。”

  蕭語又看了一眼眼前的肉、蛋和小青菜，再看看蕭宸予眼前的饅頭，和他爹投向她求救的眼神，終於還是心軟，把綠荷幫他們拌了鹹鴨蛋的粥悄悄摸摸地推向她爹，還小心地覷著她娘的眼色，百忙之中小胖手還拽了拽簫諾的衣角，當真是不夠她操心的。

  蕭諾不情願地在那邊吸引陸柒的注意力：“娘，你吃。”他爬起來，站在凳子上，掰了熱乎乎的肉包子要喂陸柒。

  陸柒看他小手都燙紅了，再瞧女兒小心翼翼又塞給蕭宸予一個包子，多硬的心腸也架不住了，忙接過來，給他吹吹小手，又盛了一碗粥給蕭語。

  “你們兩個老老實實吃，餓不著你爹。”說完示意綠荷把菜挪過去。

  蕭宸予喜滋滋地輕輕掐了掐了女兒肉乎乎的臉蛋：“爹果然沒白疼你。”又摸了一把冷著狐狸眼看他的蕭諾，“還有你！”

  蕭諾嫌棄地推開蕭宸予的手，又往陸柒懷裡鑽了鑽，要不是看在娘和姐姐的面子上，他才不要管這個偏心的爹呢。

  *
  待到了來年初春，溫若蝶順利產下一子，取名沈沉，孩子很健康，只是不愛哭也不愛笑，大多數時候都很安靜。

  有了孩子的陪伴，溫若蝶的日子也過得愈發充實了。

  “你我月份差不多，你怕是也快了吧。”陸柒正巧來看溫府看她，溫若蝶瞧著陸柒高高隆起的腹部，關心地問著。

  “嗯，祖父說我可能這胎會提前發動。”這次懷的是一個，但是沒比當初懷雙生子輕松，她看著在一旁乖乖任蕭語、蕭諾還有歆歆怎麽逗都不鬧的深沉，“若是我肚子裡這個能有他一半老實就好了。”

  “他這點的確讓我省心。”溫若蝶看著玩鬧在一起的孩子笑了。

  蘇曼怡打趣道：“可不是，歆歆還是姐姐呢，結果還不如咱們沉哥兒懂事。”

  “不能怪歆歆，那還不是哥哥寵出來的。”溫若蝶捂嘴笑道。

  “妹妹倒是越來越牙尖嘴利了！”蘇曼怡點了她一下，忽然歎了口氣，“姐妹們難得聚聚，可惜婷兒姐姐卻不在，她在遼東怎麽樣？”

  “她在那邊很好，前個兒還說跟著雷大人抓了不少山匪，搜出來幾塊好皮子，讓我帶來大家一起分了。”

  綠荷、綠菊端上來幾個箱籠。

  “哎呀，這皮子水光油亮，可真是不錯。”

  “婷兒姐姐倒是過上了我最想過的生活。”

  “人挪活，樹挪死，不一樣的地兒有不一樣的活法。”

  回去的馬車上，陸柒喂蕭語、蕭諾喝酸梅湯，又給他們擦擦嘴角，靠在軟枕上輕搖折扇，風吹開了簾子，她透過外面熱鬧的街道向遠處瞭望。

  “娘，你在看什麽？”蕭語問。

  陸柒收回了視線：“沒什麽。”

  “這裡不好。”蕭諾冷著張小臉，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陸柒給他扇扇風：“怎麽不好了？”

  “悶，不如嶺南，更不如新平堡。”

  “嶺南也很悶熱啊。”

  “不一樣的悶。”

  陸柒摸了摸他的頭，就連她都不得不承認，這個兒子真像他，除了某些小習慣。

  蕭諾對陸柒甜甜地笑了。

  綠荷笑道：“小少爺隻愛對夫人笑，真是母子連心。”

  “我我我、我也跟娘親。”蕭語不幹了，晶瑩透徹的桃花眼仿佛要流出清泉，噘著嘴抱著陸柒的胳膊。

  “嗯嗯，都親，都親，你們都是娘的心頭寶。”陸柒摟過兩人。

  “娘，我想要弟弟。”蕭諾一副苦大仇深地表情盯著陸柒的肚子。

  那一刻，陸柒仿佛看到了蕭宸予，好吧，像她的話收回。

  “為什麽呀？”

  “娘，我也想要個弟弟，像小沉弟弟那樣的，又乖又聽話。”蕭語也讚同地道，小小的梨渦可愛得緊。

  “要弟弟、要弟弟！”龍鳳胎達成了空前的一致。

  回了家，陸柒就讓兩個小的去鬧蕭宸予，晚上蕭宸予就對著陸柒的肚子苦口婆心道：“閨女啊，不要聽你哥哥姐姐的，他們胡說的，他們想要妹妹，又乖又軟又香又聽話的小妹妹啊，會抱著我撒嬌叫爹爹的小妹妹啊！”

  陸柒搖著扇子，直翻白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