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回家
  “陛下！”

  “滾！”

  一陣咣當亂響， 張齊一瘸一拐地出來，臉上、身上都是茶水，雖周身狼狽卻神情漠然， 將茶盤交給小太監，抬袖擦去了身上的茶葉。

  “師父，你先換身乾的吧。”

  到了旁邊的小隔間， 張齊的徒弟早已把備用的衣裳掛起來，手腳麻利地服侍張齊換好， 給他上了杯熱茶就什麽也不說地退了下去。

  張齊很滿意，當初選中他就是因為這孩子話不多眼利，熱茶下肚， 張齊緩緩吐出一口氣。

  接連死了兩位后宮嬪妃，陛下的脾氣是越來越大了， 尤其是宋淑妃， 不知她死前到底跟陛下說了什麽，從華清宮正殿出來， 他就眼睛發直，夜裡就嘔了血。

  況且如今這京城裡有些不對勁，大街小巷開始紛紛討論后宮嬪妃之死不簡單， 說是無意得知了天大的秘密被滅口了。

  “不會吧， 那可是娘娘，究竟知道了什麽會惹來殺身之禍？”

  “你也知道那是娘娘， 宋淑妃可一向深得寵愛，她都活不住， 你說誰能要了她的命！”

  “要打仗了？”

  雷婷兒握著雷中正的雙手微微顫唞，眼裡卻發著異光，說不上是害怕還是興奮。

  “是溫某的不是了。”溫泊簡絲毫不以為忤，“只是聽說嶺南那邊瘟疫橫行，怕雷大小姐有什麽閃失。”

  張齊想到了那天俸給先帝的藥，差點折斷了手中的拂塵。也不能怪周文帝大怒， 他們為了這個秘密殺了多少人，如今竟然被人如此拆穿。本想用宋淑妃逼迫梁王，卻被擺了一道。梁王，真的是小看了他。

  “我要守在這裡！”雷中正眼裡迸發出仇恨的目光。

  說完他邁開虎步大刀闊斧地走了，溫泊簡自然追不上他，卻眯起眼睛久久注視他的背影。

  “老兄， 你這個話裡有話啊！那你說她是知道了什麽驚天大秘密？”

  雷中正目不斜視：“首輔大人，小女何時去過嶺南，你不要瞎說！雷某軍務繁忙，首輔大人留步！”

  “首輔大人可有什麽教誨？”雷中正隨意回了一禮。

  “雷大人言重了，溫某敬佩雷大人的為人，本想結秦.晉之好，卻不料我家的小子太不成氣，反而惹得雷大小姐離家出走，溫某深感愧疚，希望雷大小姐在外沒受到什麽驚擾吧？”

  雷中正點點頭：“對，你們去避避。我派人送你們去西北，小柒他們一路南上，必然會經過大同、宣城。到時候若是破了大同，你就在宣城和他們匯合。”

  “爹，發生了什麽事？”雷婷兒看雷中正的神色不對。

  “梁王抗旨不遵，朕決定撤其藩王，命中軍都督左林為鎮南大將軍，率領大軍將梁王緝拿歸京，若有違抗，視為逆賊，可就地處決！”

  “若是陛下的血脈不正呢？”

  “你找死！”

  “那您、您呢？”

  “哢嚓！”

  一回府，雷中正就找到了雷婷兒：“婷兒，帶著你娘先離開京城。”

  第二日早朝，周文帝怒而下旨。滿朝文武議論紛紛，雷中正誰也不理，徑直向殿外走去，半路被溫泊簡攔了下來，“雷大人。”

  雷中正虎目凜凜：“小女回來了這麽久了，首輔大人才來問候不覺得太晚了嗎？”

  “陛下要撤藩。”

  “爹，淑妃娘娘都沒能保全自己，萬一、萬一…”雷婷兒眼淚要掉不掉的，“咱們一起走吧！”

  “不行，我若是跟你們走才是害了你們，我坐鎮京城到時候還能幫上他們一二。放心吧，爹爹我混到今日，可不是白混的。”雷中正拍拍雷婷兒的頭，“好好照顧你娘，別嚇到她，還有陸柒那裡你一定要等他們過了大同再找她。”

  “為何？”

  “聽爹爹的，我不會害你，現在快去收拾東西，晚了就不好走了。”

  雷婷兒知道事情緊急，隻好咽下疑問，帶人匆匆回去收拾。

  雷中正低頭暗自思索：那大同是陸柒的劫，謀大事者必然要跨過自己的劫方能成事，他雖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但是冥冥之中他知道就看陸柒能不能撐過這一遭了。

  “雲兒，你在天有靈，可一定要保佑她啊。”

  *
  “娘~~~~~”

  陸柒才埋進門，就被兩個白滾滾的團子撲得被門檻絆倒，摔進了蕭宸予的懷裡。

  “小語、小諾，小心傷了你娘。”蕭宸予頭一次對龍鳳胎板了臉子。

  看著兩雙水潤潤的清澈大眼裡蓄滿了淚水，陸柒心疼壞了：“沒事、沒事，娘結實著呢，撞不壞。”

  倆人一左一右摟在她肩膀：“娘，我錯了，我就是太想娘了。”接著就開始哇哇大哭。

  陸柒左支右絀，給了蕭宸予一個飛刀：都怪你，嚇著孩子了。

  蕭宸予摸摸鼻子，女兒哭他也心疼啊，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正要好好哄哄孩子，一聲清亮的嚎叫從遠處飛速傳來：“誰敢欺負我的小祖宗，小心我挖了他祖墳！”

  跟在後面的蕭晏禮：……

  好不容易哄好了兩個小祖宗，陸柒和蕭宸予陪他們在村裡玩了一整天，直到夕陽西斜，才一人抱著一個回了家。
    小語、小諾玩累了趴在他們肩頭睡著了。陸柒抱著孩子，沉甸甸得踏實。四人的影子長長地撲在石板路上，高的那個緊緊挨著矮的那個。

  “累不累，要不都給我吧？”蕭宸予小聲問道，長長的睫毛在陽光下染上了一層金光，深邃的雙眸裡含著眷戀。

  陸柒看著那雙眼搖搖頭：“不沉。”

  蕭宸予右手托著蕭諾，伸長左手，摟住了陸柒的肩膀，這一雙手臂間都是他最珍視的人，是他的日月星辰。

  “柒柒，若是每天都能如此該多好。”他的頭蹭蹭她的。

  陸柒靠在他的肩窩：“是啊，若是天天如此，就算讓我做神仙也不乾。”

  蕭宸予低頭吻在陸柒的頭頂：“會有賽神仙那一天，等打完仗了咱們天天都這樣。”

  陸柒莞爾一笑，戲謔的笑意明晃晃地在眼底：“京裡的謠言是你的手筆吧，沒想到我的鋪子還有這番用途。”

  “市井之所才是流言蜚語最佳的滋生地，接下來就該咱們反擊了！”

  待了不到五日，陸柒和蕭宸予就回了雲南，一番商議後，陸柒和蕭宸予領兵短短三日裡就控制了雲南相領的五州知府依舊所有衛所，梁王正式舉兵自立為王！
  “周文帝朱暄並非先帝親子，為掩蓋罪行，賊子喪盡天良，弑父殺兄！梁王多年來忍辱負重，與蕭國公後代拚死追查真相，皇天不負有心人，天佑大周，終被梁王找到了賊人的罪證……”

  嶺南的百姓們認識字的、不認識字的都聚集在一起看著一夜間貼滿了大街小巷的告示。

  “什麽？這麽說當今聖上竟然不是真龍血脈，梁王這是要謀反了？”

  “呸，什麽謀反，人家說了，這是要討伐逆賊，為先帝報仇。”

  “可這說得做準嗎？”

  “我也不知道！”

  “不都有先帝身邊的太監秦公公作為人證嘛！再說了，不信人證，難不成你懷疑蕭家？！”

  “不不不、蕭家人的話誰敢不信。”

  “那不就得了，信蕭家的準沒錯！”

  這是旁邊一個秀才打扮的人義憤填膺道：“罄南山之竹，書罪未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啊！”

  百姓們一副聽天書的樣子看著他：“這位先生，您說的是什麽？”

  那秀才一臉正氣：“學生一時感慨這告示上的每一條罪行，均是亡國之象！學生不才，雖無縛雞之力，也不能任由此等賊人禍國殃民，必要投奔梁王助其一臂之力。”說完他大義凌然地走了。

  “他說得對，這賊人不是個好東西，看看梁王和蕭家來了以後，咱們過的日子，再想想之前過的日子，老子不幹了！老子要跟著梁王乾，反了他！”

  “跟著梁王，跟著蕭家，反了他！”人群中不知是誰先帶頭喊起了口號，繼而一呼百應。

  待的左林率領大軍千辛萬苦來到嶺南時，才發現不管官府還是百姓，被動還是主動，盡皆歸順於梁王。

  陸柒一身金色輕甲坐於駿馬之上，狼目橫行，身後是黑壓壓的梁王大軍，安靜又壓抑。

  “降者不殺，左將軍，莫要為逆賊賣命。”

  “住口，你才是顛倒黑白，聖旨在此，若有違者就地處決。”

  陸柒也不跟他多廢話，從背後抽出新亭侯：“竊國賊子，人人得爾誅之！殺！”

  喊殺聲，震九霄。五千精騎跟隨陸柒衝鋒陷陣，大地震顫，塵土飛揚，如怒潮滾滾而來，無不令人駭然。

  左林高舉長刀，下一瞬，瞳孔緊縮，滿是恐懼。與陸柒等一同奔來，還有漫天如蝗蟲般的箭雨，密密麻麻地如一層防護罩，在空中織成一張網，躍過陸柒等人頭頂，疾衝向左林等人，速度之快、射程之遠，令人震驚！

  “護盾！”

  雖有盾牌，但神臂弩可是連鐵浮屠都能射穿，再加上這幾年蕭宸予的多番改造，殺傷力大大增強。

  “唰唰唰”

  箭弩至，成片成群的人被釘死在當場，陸柒前方一片開闊，黑色戰袍獵獵飛舞，新亭侯仿若一道金色的閃電，劃出一道道斑駁的光影，光影中冷若冰霜的俏臉，目光決絕凶狠，如利箭、如鬼魅。揮灑縱橫間，她縱馬馳於千軍萬人之中，如若無人之地。

  後面梁王的步兵也整齊地列陣壓上前來，雙方甲胄互相碰撞，金鐵聲大作，一時之間，慘叫聲大作！
  “撤、撤退！”左林捂著斷臂，看著眼前一面面印著“周”的金色軍旗在地上被人踩得稀爛，伏屍處處，嚇得肝膽俱裂，嗓子都喊劈了，丟下大軍帶著親信擇了一條小路向山間逃跑。

  主帥一逃，軍心大散，陸柒率眾人三下五除二就控制住了局面，“左林已逃，我還是那句話，降者不殺！”她叫停了自己人。

  大周的將士面面相覷，面露猶豫之色。

  陸柒繼續道：“梁王是唯一僅存的皇室血脈，朱暄為掩蓋真相，指鹿為馬，如今梁王更有先帝身邊的近侍作證，指認朱暄殘害了先帝和諸位王爺，鐵證如山。更何況蕭家世代忠良，老國公更是因為發現真相才遭迫害，你們不少人都跟隨過他老人家，他的為人還用我多說嗎？”

  幾名殘余的將領率先扔了武器，下馬跪伏在地：“吾願追隨梁王，討伐賊人！”

  後面的士兵跟著投降。

  陸柒一勒馬，點了一小分隊騎兵要追左林。

  “主帥，他跑了那麽久，早沒影了。”

  陸柒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他想得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