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蘇亦心臟手術的真相3
“殺…?”
突然在日常生活中接觸到血淋淋的凶殺案,白夜一時有點難以置信:
“被誰殺的?你有跟警方說過這件事嗎?”
蘇亦:“嗯,說過,但找不到證據,最後還是以交通事故定案。”
白夜:“你當時…是發現了什麽奇怪的地方?”
“不只是當時發現的。”蘇亦頓了一下,說:
“從我六歲被領養開始,就一直覺得他有點奇怪。”
…!
白夜震驚,這跨度長達…十幾年?不會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吧?
他皺起眉,血液裡奔騰著躁動的擔心,白夜強壓情緒,認真聽蘇亦敘述:
“最開始,聽說即將被知名企業家收養,福利院的弟弟妹妹都很高興,甚至其他健康的孤兒還很羨慕我們這些得了心臟為病的家夥能夠被收養。
“只有我一個人感覺到不安。”
離開的那一天,六歲的小蘇亦看到福利院門前停著一列長長的寶馬豪車,黑西裝的保安低下頭,像電視劇裡迎接豪門少爺回歸一樣,畢恭畢敬地為他們拉開車門。
——像他們這樣連親生父母都不想要的心臟病兒童,為什麽要對他們這麽好?
六歲的小蘇亦被請上車,弟弟妹妹圍繞在他旁邊洋溢著快樂的笑臉,他回過頭,看到院長領著剩下的小孩站在略顯破舊的福利院門口,目送他們遠去,眼神裡流露出十足的羨慕。
豪車隊列開進大大的別墅莊園,停在一望沒有邊際的地下停車場,滿目都是過度的奢華,晚餐再也不是地瓜稀飯,精致的牛排鵝肝,不知道有多貴。
弟弟妹妹開心壞了,企業家王肅仁正在慈藹地招呼他們吃飯,小小的蘇亦坐在高高的定製座椅上,盯著冰涼精致的瓷餐盤,隻感覺渾身發冷:
…為什麽要收養他們?是不是有什麽不好的目的?
不會是有特殊癖好的變態吧,小蘇亦在法制節目上見過那種犯人。
白夜聽得瞬間攥緊拳頭,蘇亦感受到整個輪椅都被捏緊了,他立刻解釋道:
“別擔心,沒有發生那種壞事。”
小小的蘇亦比其他孩子更有警覺心,對王伯伯非常防備,因為是他獲得了全國奧數第一名才發生了這次收養,小蘇亦覺得自己應該對弟弟妹妹負起責任來。
“住進別墅的第一天,我借口到處看看檢查了整個別墅,確認沒有針孔攝像頭或者其他類似的東西。
“洗澡、換衣服什麽的都會緊盯著弟弟妹妹,確保沒有人落單,周圍沒有任何大人在,也拒絕阿姨保姆之類的幫忙,更不會和王伯伯待在一起。”
王肅仁原本給他們每個孩子都準備了一個房間,但蘇亦提出大家在孤兒院都是一起睡的,突然分開單獨睡會不習慣,最後他成功和弟弟妹妹一起睡在了一個大房間裡。
“那時我戒備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企業家王肅仁很忙,私下裡來看他們的時間不多,平常起居生活是在別墅的主樓,跟他們不是一棟房子,也沒多少碰面的機會。
從六歲到十歲,小蘇亦戒備了長達四年,一直暗中觀察。
然而企業家王肅仁沒有表露出任何不正常的“特殊癖好”,來往的朋友也沒有那樣的人。
這四年裡,王肅仁交過兩個女朋友,一任是秘書,一任是女模特,蘇亦找不到任何不對勁的蛛絲馬跡。
退一萬步,如果這種富人真的有那種變態癖好,收養健康的兒童明顯比心臟病兒童要更加方便,他們這些先心患者孩子稍微受到驚嚇就很可能發病去世,鬧出人命來。
整件事情又回到了最開始的疑問:
[企業家王肅仁到底為什麽要收養他們?]
如果單純是做慈善,只要給他們提供基本的生活條件就可以了,像現在這樣接到大別墅裡,每天請專門的傭人伺候著,三餐都是精致昂貴的餐食,提供如此過度的物質條件,這在小蘇亦看來是非常詭異的。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小蘇亦不相信資本家會做這樣的賠本買賣,企業家王肅仁是做生意起家的,一定是要從他們這裡得到更大的利益,或者已經得到了。
蘇亦:“再長大一點,我開始懷疑那個救助心臟病兒童的基金會。”
富人做慈善有時也有很多不為人知的內幕,誰知道基金會背地裡是幹什麽勾當的,說不定是洗錢的機構。
為了自己和弟弟的妹妹以後的安危,十歲的小蘇亦開始找機會接近王肅仁。
“白夜。”
此時蘇亦仰起頭,陽光落在他潔白的額頭上,他忽然問:
“你從小到大有怕過什麽人嗎?”
“怕?沒有。”白夜回答,“你怕…王肅仁嗎?他幹了什麽!”
蘇亦搖搖頭:“不是,倒不是說是反過來,我發現…他很怕我。”
白夜:“怕你?”
“嗯。”蘇亦笑了一聲,“說起來有點好笑,竟然有人會怕我。”
蘇亦從小到大都比同齡人矮一大截,弱小得一陣風就能刮倒他,上小學時同班同學在背地裡嘲笑他,竊竊私語著,以為不會被聽見,其實小蘇亦都知道。
他是一個孤兒,即使被有錢的企業家收養了也完全沒有歸屬感,反而長期活在懷疑的陰影裡,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總有一種低人一頭的感覺。
從來只有他怕別人的份,稍微高大一點的人出現都會給小蘇亦帶來很大的壓迫感,怕被傷害,讓他想要快快躲開。
所以,蘇亦從小就很熟悉[害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這是生物對比自己更強大的生物的一種本能的回避反應。
像白夜這樣長大的孩子,從小長得高大、家境富裕、會打籃球班上男生見了都叫白哥,這種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高大,是沒法體驗這樣的[害怕]究竟是什麽滋味。
而那時,十歲的蘇亦,很敏銳地在他養父身上看到了同樣的情緒。
比起其他的弟弟妹妹,養父王肅仁更不願意與他相處,跟他獨處的時候,這個四十多歲事業有成的企業家,會在他這個十歲孩子面前表現出一種…詭異的局促和窘迫。
小蘇亦熟悉這種情緒,像他走在上學路上,遇到像山一樣的高年級大哥,他們窸窸窣窣像蟑螂一樣跟在他後面,問他:
“嘿,你就是那個轉學來的小家夥?聽說你有心臟病啊?”
小蘇亦攥緊了書包帶,想要快快跑掉,這種時候健康的小孩子就會撒腿跑走。
可他的心臟病不允許他跑步,他只能慢慢走著,被他們嘻嘻哈哈笑著問話,而他一句也答不上來。
…[害怕]。
…希望有人能來解救他,希望有老師能把這些高年級的人趕走。
小蘇亦在那時,從養父身上看到了相似的求救。
王肅仁…很怕他。
希望有保姆阿姨之類的人,趕快把他帶走。
好奇怪。
小蘇亦不能理解,他的養父四十多歲一米八幾體格健壯,有錢有權有事業有名望,無論從身體素質還是世俗標準,都是人類社會的[成功強者]。
這樣一個有頭有臉的男性大人物別說會害怕誰了,通常都會對自身有超乎尋常的自信,眼裡看不到不如他的弱者。怎麽會懼怕一個年僅十歲、身體病弱、無父無母、完全仰仗自己大發善心才能活下去的小男孩?
“我小心翼翼地觀察了很久,還是找不到害怕的原因。”蘇亦說,“後來,乾脆就利用了一下這份害怕。”
年幼的蘇亦發現,王肅仁雖然害怕他,寧願和弟弟妹妹相處也不願意和他待在一起,但只要是他提出的要求,王肅仁全都會滿足,反之弟弟妹妹想要的東西,不一定會給,說是不能太慣著孩子。十歲的小蘇亦表現得像一個乖巧的養子,經過三年有目的的接近,十三歲的他逐漸接觸到了王肅仁的電腦、手機、車鑰匙、甚至公司帳本。
“有找到什麽嗎?那個心臟病基金會……”
白夜皺著眉聽,他心裡難受,為幼小的蘇亦擔心,在一起這麽久蘇亦竟然從來沒有跟他說過這方面的事,如果早知道王肅仁有問題,他可以早早把蘇亦接到白家來……
“沒有。”蘇亦再次輕輕握住白夜,安撫他:
“我一直沒跟你說,就是因為說不出什麽東西。”
但所有的事情堆疊在一起,又是說不出的奇怪。
十三歲的蘇亦沒有找到慈善基金會的任何不妥之處。
基金會也確實在救治別的心臟病兒童,錢的來源很正常,是王肅仁定期舉辦的慈善募捐。
從六歲到十三歲,整整七年,一直在防備和懷疑的蘇亦不禁陷入了內心的反省:難道一直以來是他內心太陰暗?把大善人王伯伯想的太壞了?
現在這樣優渥的生活,就是天上掉下的餡餅,跟弟弟妹妹們一樣心懷感恩積極治療就可以了。
白夜想了一下,說:“會不會是治療上有什麽問題?把你們當實驗品暗中試藥?”
“這一點我當時也有想過。”蘇亦回答。
小時候的他每次吃藥,都是自己親手吃,拒絕阿姨把藥拿好來喂他。
小蘇亦會嚴格核對藥物外包裝、形態顏色和氣味,去藥監局查編號,並且和網上論壇裡病友分享的心臟病藥物進行二次比對,謹防被喂來路不明的藥。
至於醫院,為了排除王肅仁與醫院勾結的可能性,小蘇亦利用王肅仁對他的害怕,提出想要去首都看病,帶著弟弟妹妹們一起。
王肅仁當然是同意了,借由這次由頭,蘇亦開始掌控弟弟妹妹的看病信息。
三年裡,看病聯系醫院的事宜慢慢就全部掌握到了蘇亦的手上,不需要王肅仁再在他們看病上花心思,蘇亦對此美名其曰:
他們長大了,也想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王伯伯不用老擔心他們的病情,可以專心工作。
這樣的借口,養父也挑不出什麽反駁的理由。
就算企業家養父能控制當地的一家醫院,總不可能全國的醫院都控制了。趁假期的時候,蘇亦會安排帶弟弟妹妹一起去全國有名的醫院看專家會診。
專家會診開出的藥物和王肅仁給他們的藥物一模一樣,蘇亦仔細比對過,確實是治療心臟病的合法合規的藥物。
——沒有任何異常。
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
歷經7年的戒備、觀察、懷疑、又排除,十三歲的蘇亦站在王肅仁面前,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心裡的疑問:
“王伯伯,您到底為什麽要收養我們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