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夠了嗎?
聲音炸在耳邊,不斷在蘇韶棠腦海中回響,她猛然收回手,面紅耳赤地轉過身,仗著黑暗中沈玉案看不見她的臉色,故作鎮定:“好了!”
她又不是什麽地痞流氓,還能一直摸他不成?
蘇韶棠閉上眼,想要忽視身邊人,趕緊睡著,這樣就不會不自在了。
但開始輪到沈玉案不放過她:“夫人摸到什麽了?”
蘇韶棠渾身僵硬,含糊其辭:“沒什麽。”
“那夫人要不要重新摸一次?”
蘇韶棠頭皮發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偏生沈玉案問得一本正經,見她不回答,又追問了一遍:“要嗎?”
他聲音溫潤如澤,此時染上一抹啞色,讓蘇韶棠耳根不自覺發軟,她咬聲:“閉嘴!”
沈玉案終於消停下來。
等他再回來,已經是半個時辰後,身上帶著一股子涼意。
沒毛病。
按理說,知府夫人應該在蘇韶棠進城的第二日就上門拜訪才對。
沈玉案是欽差,蘇韶棠又是隨行的唯一女眷,在錫城的應酬是必不可少的,而且,知府夫人這帖子送得算是晚的。
蘇韶棠就沒管他,早膳也是錫城當地的特色,口口聲聲說餓了的人就喝了碗粥,反而另一個倒是吃得不少。
她餓了,所以把他踢醒。
蘇韶棠看得不明所以:“你昨晚幹嘛去了?”
蘇韶棠坦然地和他對視:“我餓了。”
加上這個姿勢躺久了有點難受,所以,蘇韶棠面無表情地一腳踢在了沈玉案腿上。
沈玉案動作一頓,他若無其事地將口中的粥咽下,避而不答:“夫人今日要做什麽?”
蘇韶棠眼角抽了抽,對自己的睡姿終於有了進一步了解,她嘗試了幾下,都沒能從沈玉案懷中爬出來,有點懵。
蘇韶棠背對著沈玉案,不敢動彈,沈玉案一直沒有動靜,她才漸漸放松下來,困意來襲,不知不覺睡了去。
沈玉案的困意被那一腳踢得丁點兒不剩,他也跟著穿衣起床,沒忘記回答夫人的話:“查案有宋翀在。”
所以她不知道,在她睡著後,一直沒有動靜的沈玉案起了身,他長籲了一口,借著月光看了女子一眼,有點苦笑地翻身下床。
這架勢,就仿佛餓死鬼投胎一樣。
沈玉案看了眼兩人的姿勢,沉默了片刻。
蘇韶棠本來就隨口一問,被他岔開,剛要說什麽,絡春就跑了進來:“夫人,知府夫人派人送了帖子來。”
外間天光大亮,哪怕有床幔擋著,還是有光亮灑在了蘇韶棠臉上,她有點餓了。
沈玉案松開手,蘇韶棠喊人進來伺候,沒有半點愧疚,反而很納悶地問:“都這個時辰了,你怎麽還在?”
沈玉案驟然睜開眼,腿上的疼讓他輕抽了口氣,他有點迷茫:“夫人?”
翌日醒來,蘇韶棠迷糊地剛要坐起來,就察覺不對勁,她似乎在某個人懷裡,而且瞧著姿勢,還是她主動窩進對方懷裡的。
絡春打開了帖子:“說是在府中設宴,請夫人賞臉。”
話音甫落,蘇韶棠還沒有覺得什麽,絡秋就皺眉,語氣不滿:“這位知府夫人真是沒規矩,就算要設宴,也應該是在她登門拜訪後。”
讓夫人先去見她?倒真是
臉大!
蘇韶棠挑眉,經過絡秋一番解釋,才察覺其中貓膩,她看向沈玉案,沈玉案語氣淡淡:“直接推了。”
消息傳到知府府上,婢女行色匆匆,知府夫人皺眉,臉色有點不好看,但心有顧忌什麽都沒說,等老爺回來,才將這事說給老爺聽:“我好心好意設宴邀請她,她卻是一點臉面都不給。”
陳耀州聽完她的話,立刻問她:“你去拜訪過侯夫人沒有?”
知府夫人被問得一愣,她出身不高,先前沒遇到過這種事,尤其是老爺坐上知府的位置後,人人都捧著她,讓她開始膨脹,當即心虛地不敢看向老爺。
陳耀州和她夫妻多載,立刻猜到答案,瞬間沉了臉色:“蠢貨!”
他劈頭蓋臉地罵道:"你以為你是誰,讓她先來拜訪你,她還要給你臉?!
“安伯侯掌管禁軍,得罪他的夫人,你是唯恐我頭頂的烏紗帽戴得太穩當了嗎?!”
知府夫人被嚇得腿軟,她呐呐:“老爺不是投靠了——”
話音未落,陳耀州臉色頓變,怒喝:“閉嘴!”
他謹慎地看了眼四周,陰沉地壓低聲:“你不想要命了?!”
知府夫人不敢再說話。
陳耀州沉下臉:“明日親自登門去給侯夫人道歉。”
被他一頓罵,知府夫人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忙忙連聲應下。
翌日,蘇韶棠還沒有醒,知府夫人就到了府前,沈玉案得了消息,平靜吩咐:“不要擾了夫人休息。”
絡秋多聰明,當即明白侯爺的意思。
知府夫人硬生生在外等到了辰時,蘇韶棠醒來後聽說這事,眼皮子都沒掀一下,困倦道:“我不想見外人,讓她回去。”
知府先前想踩著她的臉面蹦躂,現在登門賠禮,她就得給臉?
知府夫人遭拒,臉色難堪,卻不敢說一句不好,只能苦著臉回府。
接連三日,知府夫人都堅持不懈地登門賠禮,她的確容易膨脹,但她也彎得下`身段,侯夫人一日不見她,她就來兩日,總會等到侯夫人見她的那日。
她來得早,堵在門口,蘇韶棠想出府都不行,扯了扯唇角,無語道:“讓她進來吧。”
知府夫人登門的第四日,終於被迎進了府,蘇韶棠在待客廳見的人,她坐在主位上,漫不經心地喝著茶水,隨意道:“前幾日我身子不適,讓夫人白跑了幾趟。”
她面色紅潤,這話根本假得不行,甚至連句敷衍的抱歉都不願意說,知府夫人哪裡還不知道這就是推辭,她收回視線,恭恭敬敬道:“是我叨擾了夫人休息。”
“夫人遠道而來,我早就該來拜訪夫人,先前被府中事情耽誤,現在才登門,還請夫人見諒。”
至於被什麽事耽誤,知府夫人沒說,她們都心知肚明,這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蘇韶棠笑而不語,知府夫人進過京城,但見過比侯夫人矜貴的女子寥寥無幾,她不敢瞧眼前女子,悻悻地捧著笑臉:“明日我在府中設宴替夫人接風洗塵,到時還請夫人賞臉。”
絡秋撇了撇嘴,早這樣規規矩矩的不就完事了,非要鬧這麽一出,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才滿意。
蘇韶棠左右無事,也不想再看見她來府前堵門,索性就應了,知府夫人這才徹底放松下來。
沈玉案知道這事後,沒有說什麽,只是等第二日蘇韶棠準備出發時,才發現沈玉案把松箐留下了。
松箐舔著笑上前:“夫人,侯爺讓屬下今日跟著您。”
蘇韶棠一醒來就沒看見沈玉案,不由得好奇:“沈玉案去哪兒了?”
松箐也不清楚:“侯爺被宋大人叫去了。”
蘇韶棠沒有再問,上了馬車,半個時辰後才到了知府府上,知府夫人不止請了她一人,還有許多官員的女眷。
蘇韶棠不覺得意外,直到看見了雲安然挺著大肚子坐在其中,她才面無表情地看向松箐:“這位知府夫人一直這麽不靠譜?”
但凡知道點京城的事,都該清楚二皇子和安伯侯府早就撕破了臉皮。
松箐也覺得見鬼了,怎麽哪哪兒都遇到雲安然?至於夫人的話,他也回答不上來,畢竟他也是第一次來錫城。
知府夫人正在和雲安然說話,她心底清楚,自家老爺投靠了二皇子,而雲良娣懷著二皇子唯一的子嗣,她現在照顧周全,等將來雲良娣也會念她一分好。
雲安然一手扶著腰,臉上笑意盎然,曾經她在錫城,連個縣令公子都能隨意拍死她,可現在,知府夫人都得對她客客氣氣的。
但這份舒心在看見蘇韶棠時,瞬間淡去了幾分,知府夫人也看見了蘇韶棠,立刻一臉笑地迎過來,同時介紹道:“這位便是安伯侯夫人,這次設宴就是為了給夫人接風洗塵。”
雲安然垂下頭,沒讓人看見她的神色,她緊緊握住手,隻覺得難堪。
這次宴會居然是為了蘇韶棠而設,她不過是個添頭,枉她還在沾沾自喜。
知府夫人想要領著蘇韶棠往主桌去,蘇韶棠沒動,因為雲安然也在這桌子上。
甭管她是不是侍妾,就憑她腹中的孩子,知府夫人也不可能把她安排次桌上去。
有一說一,沒眼色到這種地步,蘇韶棠也的確佩服知府夫人。
知府夫人疑惑地看向蘇韶棠,頗為小心地問:“夫人怎麽不走了?”
蘇韶棠掃了眼雲安然,直接道:“知府夫人口口聲聲道給我接風洗塵,又在今日叫了礙眼的人來給我添堵,是何意?”
說罷,她也不管知府夫人是什麽臉色,直接甩袖離開。
絡秋落後一步,攔住知府夫人,沒好氣道:“哪怕是在京城二皇子府,也斷沒有讓一個侍妾和我家夫人同桌用膳的道理,知府夫人還是留步吧。”
被當面打臉,雲安然臉色驟變,她隱約察覺到四周人對她的打量,被袖子擋住的手不斷用力,骨節發白,她心中對蘇韶棠恨到了極點,連帶著對知府夫人都記恨上。
她替蘇韶棠設宴,作甚還要邀請她?要不是知府夫人自作主張,她何至於在大庭廣眾下被打臉?!
知府夫人不敢攔蘇韶棠,無意間看見雲良娣的眼神,頓時心中一涼,知道自己今日又辦了件糊塗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