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不消多時,偌大的房間中只剩下兩人,藥碗被端近,蘇韶棠很容易就聞到那股苦澀味,她軟著聲抗拒:“我不喝……”
沈玉案啞聲,他從來不知平日中盛氣凌人的夫人會在生病後變得這麽嬌軟磨人,叫人舍不得為難她,恨不得諸事都順了她的心意。
但這次向來對她百依百順的沈玉案拒絕了她,蘇韶棠還在磨人,扭過頭一臉嫌棄地不願意喝藥,下一刻就見沈玉案端起藥碗自己喝了一口,她腦子一片暈乎,有點沒反應過來,直到沈玉案俯身朝她壓來。
唇齒相碰,苦澀味刹那間溢滿口腔,蘇韶棠被刺激得睜大眼,她下意識地就要掙扎,別說她現在渾身沒勁,就算她沒生病時,那點力道也撼動不了沈玉案。
哪怕蘇韶棠不斷罵沈玉案混蛋,還是被迫喝了一整碗的藥,最後,蘇韶棠氣不過,狠狠咬了沈玉案一口,血腥味頓時蔓延。
沈玉案倒抽了一口氣:“嘶——”
蘇韶棠錯愕,她覷見沈玉案唇角的殷紅,眼中閃過心虛,下一刻,她又理直氣壯地怒瞪沈玉案:“都怪你!我都說了不喝藥!”
她剛哭過,聲音軟糯,哪怕是氣惱的話也聽著像是撒嬌,張牙舞爪地模樣反而像是在拚命掩蓋心虛。
沈玉案吐了口血沫,沒管那個傷口,抬手一點點擦掉蘇韶棠嘴角的血跡,平靜輕緩道:“我沒怪你。”
藥中有安神的作用,蘇韶棠喝過粥,沒有多久就迷迷糊糊地又睡著了。
衝動?
說著話,蘇韶棠癟了癟嘴,她嘴巴裡都是中藥又苦又澀的味道,還沾了點血腥味,讓她難受得要命。
蘇韶棠忽然想到剛才喂藥時的情景,說是喂藥,但兩人推搡間,也唇齒相依,她被迫咽下藥時,明顯察覺到對方呼吸重了片刻。
這次蘇韶棠不敢再磨蹭,老老實實地喝了,見狀,沈玉案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不等她發現,沈玉案就不著痕跡地收回了視線。
沈玉案不自在地輕咳了聲,吩咐絡秋“照顧好夫人”後,面不改色地頂著那點傷口招搖撞市,等蘇韶棠醒來後,幾乎人人都知她將沈玉案嘴巴咬破了。
他要是再不主動點,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和她修成正果。
看著欲言又止的絡秋,蘇韶棠納悶:“你看我幹嘛?”
等室內徹底安靜下來,沈玉案松了口氣,他抬手摸了摸唇,細微的刺疼傳來,他低笑:“真狠心。”
四周人頓時都朝侯爺看來,反倒是絡秋忽然意識到什麽,聲音戛然而止,忙忙低下頭,不敢再看。
沈玉案奉旨來錫城,再是個閑差,也得露幾次面,外人看見他唇上的咬痕,怕是心中要對他生出許多揣測。
沈玉案端起米粥:“你一天沒用膳,先喝點粥。”
蘇韶棠明知道他說的衝動是逼她喝藥一事,但仍控制不住地耳根子發燙。
視線碰到沈玉案的唇瓣,蘇韶棠立刻不自在地收回視線,她呐呐地小聲說:“我可以兌換藥,這個藥太苦了。”
總歸對他不利。
蘇韶棠驟然啞聲。
沈玉案沒打擾她休息,起身出了寢室,院子中等著的絡秋立刻過來接過他手中空了的藥碗,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不由得驚呼:“侯爺,你嘴上怎麽破了?!”
說好的攻略他,卻半點不見動靜。
沈玉案動作一頓,終於意識到她為何那麽抗拒喝藥,再想起自己做的事,他快速地看了眼夫人:“抱歉,是我衝動了。”
她的確心虛,她知道沈玉案逼她喝藥是想讓她早點好起來,但那藥味太澀,她一時衝動去咬沈玉案,斷沒有想到會咬得這麽狠。
絡秋猶豫地出聲試探:“侯爺今日出去時,奴婢見侯爺的嘴巴似乎破了。”
蘇韶棠呐聲,很快,她意識到絡秋話中的意思,呼吸困難道:“你說沈玉案今日出去了?”
等絡秋點頭,她又扯著唇角問:“他都去哪了?”
“奴婢不知,但聽松箐說,侯爺後來又去了一趟城主府,似乎和宋大人談事情。”
蘇韶棠呵呵。
沈玉案這趟完全就是閑差,查案的事關他屁事,他能有什麽事找宋翀?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晚膳,沈玉案終於回來了,要說他離開時,嘴上的就是一道不起眼的小傷,現在結了痂,就格外顯眼。
蘇韶棠所有氣惱的話都堵在了喉間,她忍不住狐疑,她當時有咬得這麽狠嘛?
本來她還想質問沈玉案為什麽要頂著傷口招搖撞市,現在也心虛地不敢再問。
算了,反正丟臉的又不是她。
蘇韶棠和系統兌換了藥,晚上吃了一片後,翌日就恢復得七七八八了。
沈玉案除了每日去一趟城主府,剩下的時間幾乎都用來陪她,病好後,蘇韶棠就計劃和沈玉案去逛逛這錫城的夜市。
蘇韶棠想過買下這個宅子會有麻煩,但沒有想到麻煩會來得這麽快。
傍晚時分,在蘇韶棠和沈玉案準備出發前,絡春忽然臉色不好地進來:“夫人,侯爺,門口來了輛馬車,說這宅子是她的。”
不等蘇韶棠和沈玉案說話,松箐就直接樂了:“見過碰瓷的,沒見過上門碰瓷的。”
蘇韶棠狐疑地挑挑眉。
如果她猜得沒錯,這個宅子的原主人應該是雲安然父母,可是雲安然現在不應該在皇子府養胎嗎?
錫城和京城相離這麽遠,雲安然怎麽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他們本來就要出去,蘇韶棠不由得好奇:“出去看看。”
絡秋連忙將披風給夫人帶上,雖說進了六月,但夫人的病還沒有好透,她們是半點不敢讓夫人受涼了。
一行人出了府邸,就見到了絡秋口中的馬車,兩匹馬拉行,裝飾精貴,後面還跟著侍衛保護,不多時,馬車的簾子被掀開,露出了雲安然那張清麗的臉龐。
蘇韶棠挑眉,居然真的是雲安然?
她掃了眼雲安然高隆的腹部,有點難以理解,原文那個劇情,雲安然這個時候會出現在錫城也就罷了,畢竟她和男主形影不離。
但是現在,她是皇子良娣,身懷六甲,不好好在京城養胎,反而出現在了千裡之外的錫城,這有道理嘛?
雲安然見到他們,也一臉驚訝,她小心地護住腹部,她搬進皇子府後,皇子妃看她不順眼,但她到底哄得住殿下,所以在皇子府過得也頗為順遂。
尤其她懷了殿下唯一的子嗣,叫府中任何人都對她怠慢不得,皇子妃厭惡她,卻又奈何不得她。
雲安然漸漸迷戀上這種滋味,人人見到她都要奉承,和當初在舅母家和剛入京城的日子比起來,根本就是天壤之別。
要說在國公府誣賴沈玉案時,她還有些愧疚,但是那點愧疚早就人人的阿諛奉陳中消失不見,如果她當時選擇實話實說,她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嗎?
現在再見沈玉案和蘇韶棠,雲安然說不出什麽感覺,有點難堪,又有點說不出的痛快,當初她只不過是個他們任意就可以欺負的民女,而現在她搖身一變,成了皇子良娣,不再需要仰視他們。
雲安然扶著腰,咬聲道:“你們怎麽在這裡?”
松箐一見雲安然,就如臨大敵,警惕地看向雲安然:“這是我們夫人買的宅子,我們當然會出現在此,倒是你,來我們府上做什麽?”
雲安然聽得呼吸一緊,脫口而出:“胡說!這明明是我家!”
松箐無語:“別在這裡胡攪蠻纏,趕緊離開,不然我可就要報官了!”
至於雲安然是二皇子的良娣,笑話,二皇子都自身難保了,一個良娣能成什麽事?
蘇韶棠和沈玉案沒管松箐,兩人都皺起眉頭,蘇韶棠是因為覺得原劇情太強大,原文崩成這樣了,都能讓女主出現。
沈玉案則是猜到京城有所動靜,否則二皇子不可能讓雲安然出現在這裡,要知道,不管二皇子怎麽想,雲安然腹中懷的都是他唯一的子嗣。
他肯定要保證雲安然的安全,在這時讓雲安然回錫城,只能說明二皇子要動手了。
雲安然好久沒被人頂撞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咬唇撫摸腹部,身邊人當即上前一步,趾高氣昂地呵斥:“放肆,我家主子可是皇子良娣!你一個奴才也敢對我家良娣大呼小叫?!”
蘇韶棠冷下了臉,她這個人有個毛病,就是護短,她輕諷:“皇子良娣?連皇室玉蝶都上不了的侍妾倒是挺猖狂。”
二皇子尚未封王,只有皇子妃和側妃有品階,其余侍妾都上不了皇室玉蝶,也就是無品無階。
這種身份也只能嚇唬嚇唬平民百姓,蘇韶棠很不理解,雲安然在他們面前輕狂什麽?
沈玉案未曾看向雲安然,朝松箐平靜頷首:“直接去報官。”
松箐得令:“是,侯爺!”
那嬤嬤當即一愣,侯爺?
她陡然想起安伯侯奉旨前往錫城查案,眼前人不會就是安伯侯吧?
想到這一點,嬤嬤臉色當即變白。
她是內務府派來照顧良娣的,未曾見過安伯侯,但也聽過禁軍統領的名頭,京城中無人不忌憚,一個皇子良娣的身份的確不值得他們放在眼裡。
見狀,雲安然不由得想起身在礦場時的恐懼,她忙聲阻攔:“我沒有說謊!這真的是我家!”
日色漸暗,夕陽落下。
蘇韶棠趕著去夜市,不耐和雲安然墨跡,心知肚明雲安然應該還不知道這棟宅子被她舅母賣掉了,直接問:“房契呢?”
雲安然家產被騙,的確很慘。
但是和她又有什麽關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