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姐姐,朕很想你
皇上哭了……
皇上, 哭了!
十一給嚇了一跳。
粗粗壯壯的漢子,站在旁邊手足無措。
還是暗衛首領和小七小八一起把他給叫了下去,這才意識到這不是他該看的。
等到人都走了, 長樂連忙朝人遞帕子:“黃老快些勸勸陛下, 灑家說就是個咳嗽, 刮風著涼的,誰都可能有, 養個兩三天就好了, 陛下都不聽……哎。這方面您是權威, 您給陛下說說, 好讓陛下寬寬心。”
少年拿著帕子擦眼睛,悶悶的不說話。
黃太醫無奈, 捏著他的胳膊把脈:“多大了還哭鼻子呢,瞅你剛才給暗衛們嚇的,咱們好歹是個皇帝,還哭著叫爺爺啊?而且, 就是個咳嗽, 你擔心什麽呐?咳嗽的原因海了去了,別說感了風寒、著涼、著熱,就是讓那蒼術艾草啥的嗆多了, 也一樣咳嗽。你信不信你再擔心一會, 你這身子比她嚴重多得多?”
長樂也趕緊跟著安慰:“您看,奴才們說著您都不聽, 這下黃老也說了,您這心總歸能放肚子裡了吧?十一這個人吧, 也不是奴才小瞧他, 他厲害肯定是有厲害之處, 但人看著是不怎麽聰明的,興許咱們娘娘真就是讓蒼術給熏了一下,熏到了嗓子和眼睛,才又咳嗽又鼻癢的呢!您這個身子現在多要緊呢,咱們再讓小八或者小七的過去仔細瞧瞧?”
最後搞得長樂和黃太醫腦袋裡的話都幹了,倆人對望著,面面相覷。
這倒是他沒有想到的。
而且,還有一點他沒說:白素和他都是身穿過來的,原主的身體再不好,也和白素沒有什麽關系。
“哈哈,倒也沒那麽誇張,十一不傻。我就說這個事兒哈,它真沒咱們想的那麽複雜。可以再讓小七和小八他們探查一下,你是皇帝,萬事都得沉得住氣。怎麽在大事上那麽沉穩,到了白丫頭就這麽亂陣腳。”
“Alpha如果本身就因為大病或者失血很虛弱,那……應該還是會感染一些小病的。可白素她手腕割了,不是很久以前的事嗎?”
聽得出,兩人都在努力地寬慰。
黃太醫聽的也是一愣。
被老人這麽一提醒,段長川也是一怔。
相對於擔心,似乎探究更多了一點。如果沒看錯的話,這個人的眼睛裡似乎還有那麽一點精光閃現?
段長川:“……您不要總想著拿她做研究!”
沉默之中帶著幾分思考,思考之中又帶了幾分好奇。
從一月底到現在六月,已經四個多月了,身體這麽久都還沒有恢復嗎?
長樂語氣小心地問。
然而,任憑老人家怎麽費盡口舌,段長川就是始終悶悶地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但黃太醫卻是眼睛一瞪,直接給他講起了大道理:“白丫頭手腕上的疤我是見過的,雲小娃子說,她割了兩回,全靠藥石吊了條命才好,那是四個月就能恢復的嗎?要是傷了根本,別說是四個月,就是四年都恢復不了。再說,她那也不是一般的失血,那可是一個月之內割了兩回手腕,身子肯定虛的很。”
少年的情緒卻沒有辦法好轉,反而難過地吸著鼻子,眼淚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少年這才抬了眸子,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長樂,去外面讓小一和伊滿他們守好,任何人都別靠近。”
“不是朕不信……我們這個族群裡的人,Alpha的身體都很強,恢復能力也高於普通人。白素她是Alpha,不會生風寒風熱之類的小病。若是Alpha咳嗽了,肯定是更嚴重的病……朕不是無故在擔心。”
然後摸著下巴喃喃自語:“還有這種事?”
“陛下,您這心裡想什麽呢,要不……給我們說說,別全自己悶著呀,若是悶出病來可怎麽好。”
老人立刻換上討好的笑:“那不能。你說這個阿鵝法,身子一般都很強,小病都不會有?那如果這個阿什麽法,她本身就身子弱呢?比如說,她大病過一場,或者她流了很多血?先說好,我這不是研究哈,我這是具體分析,看看白丫頭是個什麽情況。”
“啊?哦好,奴才這就去吩咐。”
長樂出門,段長川就繼續沉默著不說話,等到小太監各項事宜都囑咐好了回來,才緩緩開了口。
他並沒有從白素說起,反倒先問了兩人幾個問題:“你們是不是都已經知曉,朕失憶的那段時間做了什麽?那包□□是如何消失的,你們是不是都清楚了?”
老人家和長樂暗暗地對視一眼,誰也沒敢接這話。
少年並未在意,依舊自顧自地說:“其實,朕也已經知道了。□□是朕自己服的,是嗎?”
他說著,緩緩看向了躬身站在一側的小太監:“長樂,那日你說放心不下,還是得再找找,你怕□□找不到,日後是個麻煩。但那日你突然從前殿衝過來……你說,你不能失去朕,從那以後你再也沒提過那包□□。朕便猜到,你已經找到了一些證據,或者看到了一些事實,它們告訴你,□□被朕服了。”
而後又看向身側的老人家:“黃爺爺你是否記得,有一次朕問過你,有沒有方法可以替朕恢復記憶,當時長樂攔著,此事便被搪塞了過去。朕知曉長樂在擔心什麽,便也沒再提。那日之後,朕又有一次提到想要恢復記憶,都被您勸阻了,朕猜……長樂該是已經將這件事告訴了您,是嗎?”
一語便戳破了兩人連日來密謀要瞞過的秘密。
黃太醫低低地咳了一聲,撓著腦袋解釋:“那什麽……其實吧,我這也不算是忽悠你。你記憶沒了,很可能是因為腦袋裡頭出了些問題,但我日日為你請脈,又什麽也沒看出來,我就猜吧,應該也不是什麽嚴重的問題。你現在又懷著身子,很多藥都不太能用,我就想著等把孩子生下來再說。主要也是……嗐,反正你自己都知道了,那□□是你自己服的,肯定是心裡有什麽解不開的事,讓你沒了牽掛。我也是私心覺著,等孩子生下來,你有了牽掛,哪怕那些記憶回來了,也不會再起那些心思。”
長樂更是“噗通”一聲跪下,拽著他的衣角抹淚:“陛下恕罪……奴才不該瞞著您,但是奴才心裡害怕……就怕您把之前那事都想起來,然後又給鑽了牛角尖,可如何是好……奴才還有一件事瞞了您,前些日子伊滿盯奴才盯的緊,奴才就問了他,才知道陛下看奴才連日魂不守舍,讓伊滿過來關心奴才。奴才把事情和伊滿說了,還讓伊滿也一塊瞞著您……奴才有罪,奴才欺上瞞下,奴才該死!”
說著,又打起自己的嘴巴。
段長川連忙將人攔住:“你做的事朕都知曉,也沒有說你什麽。何況你是為了朕好……朕自然不會怪你。”
而後,目光掃過兩人的面龐,溫聲說:“朕今日同你們說起這些,並非是想要怪罪你們,你們也無需解釋太多,該知道的,朕都知道。其實,朕想說的還是關於白素。你們已經知曉,我們這個族群和普通的人不太一樣,朕是個Omega,可以懷孕生子,白素是Alpha,身體強健,能使人懷胎。但還有一事未曾與你們說過……便是方才同你們講的,朕服用過砒霜,乃是劇毒之物,但除了失憶之外卻沒有任何身子虧損的地方,這是不是有些不合常理?”
長樂當即:“當然是因為陛下乃真龍之身,百毒不侵啊!”
說的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段長川:……
險些忘了,這是個封建糟粕嚴重的時代。
幸好黃老多年研究醫藥還算是有理智,當即就給了小太監腦袋一巴掌:“想什麽呢,那陛下振龍之身百毒不侵,怎麽先帝還給病逝了?先帝不是真龍之身啊。”
長樂連忙捂著腦袋又要跪下:“奴才沒有這個意思……奴才惶恐!”
段長川無奈:“您就別逗他了……”
老人連忙閉了嘴巴,朝他做出個請的動作。
“白素入宮前曾兩次割腕,而且兩次都是割的雙腕,按常理來說其實是救不回來的,但她卻活了下來,而且後來也很健康。朕曾服過砒霜,按常理來講也是救不回來的,當時也沒有人救朕,但朕也健康地活到了現在……關於此事,朕與白素曾探討過,或許……這是我們這個族人覺醒的一個觸發點。在瀕死狀態下,屬於族人的特征顯露出來,身體各個部位都發生改變。在這個改變的過程中,救下自己一命。所以白素她雖然先前失血很多,但這對她現在的身體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就好像那包砒霜也曾對朕的身體有很大的損傷,但現在已經看不出來,是一樣的。”
整段話從頭到尾都是段長川現編的。
總不能和這些人說“我和白素都是另一個世界穿越過來的”吧。
那在這些人看來,不就是他們的皇帝都被調包了?段長川怕他們接受不了。
好在這個故事有頭有尾,邏輯也是相當自洽,黃太醫和長樂都沒懷疑什麽。
畢竟女子讓男子懷孕,他們都接受了,不過是“起死回生”罷了,倒也不算特別大不了的事。
“所以……前輩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少年試探著問。
老人家怎了一下嘴,長長地歎出氣來:“你的意思我都清楚,我之前也給白丫頭診過脈,她身體也是健康的很,不像割過兩回腕的人……嗐,事到如今也瞞不住了,我不妨同你說了吧。白丫頭身子確實虧的嚴重,也確實是缺血引起的,但不是因為幾個月前的割腕。”
“什麽?”
段長川下意識地反問,心裡沒來由的咯噔了一下。
“她說你們這個族人,歐米噶孕期離不開阿爾法,在我那跪了很長時間,非要在離開前讓我給她取血,然後放進你那藥裡。我拗不過她,沒辦法,取了三碗血。分成三十回,放進你那藥裡頭,也確實如她所說,這血安撫你不少。我是覺著,你們夫妻之間,誰付出了什麽,總得讓對方知道。她取完血之後,又要連日奔波著去淮南,怕你擔心沒敢和你說,但我吧……我是真心疼。一個女人家,不管她是阿爾法還是什麽別的,總歸是個女兒家,折騰成這樣……誒,我這一個月啊,一想到這事兒我就……我替她又委屈又難受的。”
段長川這次徹徹底底地愣住。
難怪……
難怪每天晚上的藥裡,都有芍藥的味道,也難怪……他每次喝完之後,肚子裡的寶寶忽然就乖了起來。
原來,都是白素當初留給他的血。
“她……什麽時候取的血?”
“你走前的幾日吧,我按著她在宮裡調理了幾天來著,反正距離走還有一段時間我記得。”
前幾日……
段長川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顫著聲音問出口:“可是突然下大雨的那天?”
那一天,太后派人過來請他過去,他便去了太后的暖閣,將白素與長樂留在明聖殿裡收拾東西。
那是唯一一次,他與白素沒膩在一起。
而就像印證他的話似的,老人家大腿一拍,說:“對對,就是下雨那天!那天忽然刮起一陣邪風,我記得可清楚了。等我給她取了血出來,外面就下起了暴雨,我還讓南宮錦兒攙著她來著……對,就是那天,後來都沒下過那麽大的雨。”
就是那天……
那一天發生了什麽事?
那天白素看起來有些冷淡,他還以為她在生氣,於是站在門口拉著她把話說清楚。
又恰逢他剛記起兩人在現代是“商業聯姻”,狠狠地把她推開。
是了,在白素為他取了三碗血出來,一路陪著他走過小半個皇宮,整個人都已經疲憊到幾乎不能講話的時候……他卻在任性。
任性地發著脾氣,任性地歇斯底裡,甚至說她是個騙子。
可即便如此,姐姐也沒有表現出半分異樣,反而在雨裡吻著他,溫柔地哄他。
說:“哪個Alpha會不喜歡段家的omega小公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