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淵臉色一沉, 語氣很冷:“我們什麽關系, 你就要看我更衣?頭一天見面,男人更衣你說看就看, 下一步還想做什麽?總是這樣什麽人都往家裡帶,隨隨便便同人親近, 怎麽一點不知道自重,你這樣以後被佔便宜怎麽辦。”
“誰能佔我便宜?”蘇厭無語又頭疼。
她也不是誰都往家裡帶, 更不是誰都配跟她說話。
他倒好,古板得要死,動不動還想教育她兩句,像是想當她爹, 還頗有種現在不抓緊教育以後就沒機會了的緊迫感, 一說起來沒完沒了。
“這世上有的是人樂於把自己的醜陋展現在別人面前,從中獲得快感。”
“知道了知道了,你醜陋, ”蘇厭撇嘴道, “我不看行了吧, 小氣死了。我還不想看!換好抓緊出來。”
她扭頭就出去了。
屋子裡一片漆黑。
風停淵頓了頓, 低聲冷道:“渡厄。”
漆黑的劍氣絲絲縷縷從屋子裡滲出來, 聚成一個小男孩的模樣。
剛才若不是渡厄隔絕了屋裡的聲音,有人敢當著烏九的面教育寶寶,他早把屋頂掀飛了。
渡厄仰著包子臉,一臉大無畏的挑釁:“幹嘛?你怎麽還沒死?陰魂不散的。”
“我死沒死,你不知道?”
兩人沒有絲毫主仆重逢的喜悅之情,倒是相看兩生厭。
風停淵現在的修為想要命令渡厄,需要將血刻在劍的本體上。
他猜到劍在蘇厭這,只是不知道具體在哪,渡厄被他壓了三百年,現在小人得志,得意忘形,寧可賴在蘇厭懷裡,也絕不回來。
風停淵淡道:“交換,我要烏九認不出我。”
在般若秘境裡,渡厄作為秘境之主無所不能,可以和它交換幾乎一切。
然而天下幾乎沒有人知道,渡厄劍主在現實中也可以和它交換,只要它能做到,它就不得不做。
不僅可以交換,還能談條件。
之前風停淵要渡厄留一縷劍氣在蘇厭身邊,保她刀槍不入,渡厄明知道他要去獻祭,千萬靈石,修為壽命,什麽都可以拿來交換,百無禁忌。
渡厄眼珠一轉,故意提了個絕對會讓他痛苦的條件。
它要風停淵腕上的紅繩。
風停淵年幼喪母,日後喪父,家什麽都沒能留給他,除了一根歷經三百年仍然不斷的祈福紅繩。
那是狗爹留給他唯一的念想。
……那對清虛仙君來說一文不值,對風停淵來說卻是童年的全部。
“要它做什麽?”
“你管我做什麽?難得你求我,我愛要什麽要什麽。”
風停淵給它了。
渡厄剛一拿到,就當著他的面,把紅繩刷刷刷絞成碎片,像放鞭炮一樣把紅繩的碎片灑得滿天都是,炫耀似的:“心疼嗎?值得嗎?反正你身上重要的,也就這一個東西罷了。”
而這次,想要烏九認不出他,其實只需要伏羲水鏡在烏九眼前蒙上一層薄薄的幻象。
要是往常,這種小事,風停淵根本不可能和他交換。
劍修人人信奉暴力美學,清虛仙君更是個中翹楚。
渡厄要是不服,他就把它打服。
可他如今虎落平陽被犬欺,渡厄興高采烈道:“嗯……要什麽好呢?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劍,就要你一隻眼睛吧。”
風停淵幽黑的眼瞳盯著它,黑暗的屋子裡氣溫驟降,壓迫叢生,最後他只是淡淡道:“你是真的盼我死嗎?”
渡厄的臉上笑意有一絲凝滯,下一刻又慣是小男孩嬉嬉笑笑的模樣:“當然啦,不然呢?”
*
月光灑滿空地,化成人形的狼群在盡職盡責的烤肉,烤得外酥裡嫩,但妖族等級森嚴,他們只能烤,不能吃,烤好的肉在蘇厭和烏九面前堆成小山,連狼王凝輝都只能在旁邊狗一樣蹲著。
烏九蛇尾圈住蘇厭的腰肢:“你真的想好了嗎?”
方才蘇厭一邊大大咧咧地吃烤肉,一邊說她之後不跟爹爹一路走了的時候,烏九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當然想好了。”蘇厭仰起小臉笑道,“我要去殺謝寄雲。”
笑容乾淨明媚,話裡恨意畢現。
她之前一直跟著烏九,只是因為傷勢嚴重。
謝寄雲要殺她,還殺了她朋友……她要他不得好死。
本來,邪道帶崽跟人間就不同,小妖獨立以後會被趕出家門,畢竟妖族弑父並不罕見。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如果好手好腳,有仇不報,黏著爹爹,廢物模樣,蘇厭覺得爹爹也會煩自己吧。
烏九低頭久久看著她,竟然說不出話,只是歎氣。
蘇厭聽到腳步聲,扭過頭去看,見男人一襲乾乾淨淨的白袍從月色中來,情不自禁笑道:“爹爹,這是我剛剛說的人。”
烏九漫不經心瞥了一眼,狹長的蛇眼裡帶著陰冷的不悅。
它的三個蛇頭,個個殘破,一個只能看,一個只能聽,一個只能說,此時只能看的那個蛇頭遊在男人身側,上上下下地打量。
蘇厭身側又聾又瞎的蛇頭斯文開口:“叫什麽名字?”
“風停淵。”
風吹著男人的嗓音,吹進蘇厭的耳朵。
她好像知道是哪幾個字。
恍惚間雨聲磅礴,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握著細長的草莖,草莖劃過水面,留下清晰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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