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十四個願望

  小長假後，梁棲月帶著她爸爸親手做的包子坐上了回校的車，她還十分大方地給“司機”梁肆分了兩個包子。

  包子是梁棲月喜歡的香菇豬肉餡，料多皮薄。還被梁仲遠做成了兔子的形狀，兩隻耳朵有模有樣的，腿和尾巴都能看到，還用黑芝麻點了兩顆眼睛，可可愛愛的。

  梁棲月覺得很可愛都舍不得吃，誰知梁肆竟然看了一眼就整個塞進嘴裡。

  她痛斥：“不懂欣賞的男人！”

  中途經過沈既望住的小區，梁肆把車子停下來，給他發了一條信息說到他家樓下了。

  梁肆見梁棲月手裡還有兩個包子，就要伸手去拿，被她一躲：“幹嘛。”

  梁肆：“你不是吃不下了，我幫你解決。”

  “不用。”梁棲月早就有了小心思，抱著懷裡的包子不撒手，“這是給十六哥的。”

  “十六他不吃早餐的。”梁肆說。

  她一臉擔憂的神情，思維開始發散：“他平時三餐也不按時吃的嗎，你吃飯怎麽也不叫他一起。他不喜歡去飯堂你就打包給他啊，你們可是舍友，要相親相愛……”

  梁棲月：“那怎麽行，這樣對胃不好的。”

  想起國慶放假前幾天她在沈既望那條朋友圈下的評論。

  梁肆聽著她嘀嘀咕咕地說個不停，突然腦光一閃，七竅全被打通。

  這兩句話結合在一起，後面的回答作為一個異性發出來，暗示性太強。

  這也是他為什麽一直不談戀愛的原因。

  她很少吃宵夜，那天卻答應跟他一起出去。

  “沒聽到！”梁棲月大聲衝他喊道。

  他剛系上安全帶，梁肆就踩下油門飛快開走，話都不多說一句。

  梁棲月反駁：“我們都沒在一起，你怎麽知道他不適合我？”

  ——來我家。

  梁棲月對他突如其來的開竅愣了一兩秒。

  還有那句什麽“保護帥哥人人有責”，這世上這麽多帥哥，以前怎麽沒見她都去保護。

  梁肆一改往常的散漫語調，這回說話的語氣正經又鄭重：“七七，十六他不適合你。”

  梁肆突然一盆冷水潑下來，她一大早的好心情瞬間沒了。

  她不太喜歡喝碳酸飲料，那天卻把一整瓶雪碧喝完了。

  她對武傑和溫奕清倒不會這樣，唯獨在沈既望面前像是變了一個人。

  她還反常地要跟他去參加別人的生日聚會，即使那些人她都不認識。

  他現在甚至懷疑，她當初進音樂社的原因都是沈既望。

  他很少這樣跟她講話的，語氣認真，仿佛篤定了她跟沈既望之間一定不會有好結果。

  從見面第一天就乖乖喊人家哥哥，他說泡麵少吃她就聽話地放了回去。

  ——我在這個家是待不下去了。

  但是她沒想到在這幾個人當中，梁肆居然是第一個發現的。

  梁肆太了解沈既望這個人了，他生性散漫，不受約束。

  她轉過頭靠回座椅，一臉的悶悶不樂。

  她很少過問自己朋友的事情，卻旁敲側擊地問他慕霖是誰。

  後座傳來開門的聲音，沈既望一上車就能明顯感覺到車內的低氣壓，從前排的兩個人散發出來的。

  她以為她表現得挺明顯的了，像薑璃學姐一眼就看出來了。

  如果有人問他，不會把自己妹妹介紹給身邊的哪個人當女朋友，他的第一選擇會是沈既望。

  一路上都沒有人說話，氣氛是從未有過的死寂凝固。

  梁肆不得不懷疑：“你是不是喜歡十六？”

  他愛自己愛自由，除了家裡的那幾位長輩，沒人能管得住他。

  因為這些反常的事情發生時，沈既望都在場，都與他有關。

  她和沈既望還沒在一起，自己身邊最親的人就先反對她的喜歡。

  這麽一通分析，梁肆茅塞頓開。

  不是說沈既望不好，他是一個好男人好兄弟，但唯獨不是一個好的男朋友。

  “我就是知道。”梁肆很少有對她這麽嚴肅的時候，神色凝重，“你別放太多心思在他身上，他不會談戀愛的，聽到了嗎？”

  不過是因為保護對象不一樣，她是不想沈既望受傷。

  這種感覺一點都不好。

  加上之前她的一些舉動——

  臉上也沒有被看穿後的害羞，她直接承認了：“不明顯嗎？”

  到了學校門口，車子開進女生宿舍樓下，梁棲月最先下車，車門被她關得很大聲，像是在發泄什麽。

  後座車窗降下，沈既望透過車內的後視鏡看到梁肆咬牙切齒的模樣，又看向自己推著行李箱往宿舍裡面走的梁棲月。

  看到她人剛進去，又突然折返回來，小跑到他的面前。

  她抬高手，把白色塑料袋裡那兩個經過擠壓已經完全看不清楚形狀的兩個包子塞到他懷裡。

  梁棲月低著頭，鼻子有些紅，聲音裡帶著隱忍的哭意：“十六哥，這個給你，記得以後要吃早餐。”

  梁肆聽到她的話，臉更加臭了。

  她跟自己還生著氣，卻依舊不忘關心別人。

  回到男生宿舍後。

  武傑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沈既望手裡的包子，“十六，你買早餐啦？巧了我還沒吃，能不能分我一個……”

  沈既望沒說話，直接把那個袋子遞過去，“我不吃，都給你了。”

  他確實沒有吃早餐的習慣。

  “謝啦兄弟。”武傑一臉開心地接過。

  梁肆看到他毫不猶豫的動作，又想起剛才開車時遇到陡坡，梁棲月一臉緊張護著包子的模樣。

  就該把現在的這一幕拍下來給她看。

  讓她好好看清楚，人家對她壓根沒那方面的意思。

  可梁肆想想又覺得算了，她剛才眼圈都紅紅的，都感覺快要哭了。

  他開始反思自己對她說的話是不是太重了些。

  梁肆煩躁地歎了口氣，從沈既望的床位經過時，突然朝他冷哼了一身，吐出四個字：
  “藍顏禍水。”

  不明所以的沈既望：“？？”

  “肆哥你才發現啊。”武傑聽到後附和著他的話，嘴巴鼓鼓，一邊咬著包子含糊不清地說，“我早就花現了。”

  他嘴裡咬著一個，手裡剩下的那個包子突然被原來的主人搶了回去，武傑呆呆地抬起頭看向沈既望。

  沈既望也冷哼了一聲：“還給我。”

  武傑：“……”
    這一個兩個的，一大早怎麽跟吃了炸藥一樣。

  —

  梁棲月回到宿舍的時候其他的兩個舍友都已經回來了。

  她剛才在門外已經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看上去與平常無異，進門後就打開自己的行李箱，把一些零食分給她們。

  陶宜拿了兩包薯片，跟她交換了兩瓶牛奶，阮婧則洗了點水果讓大家一起吃。

  “七七，這周六你有空嗎？”陶宜突然問道。

  梁棲月拿出自己的衣服放回衣櫃裡，一邊回她：“有啊。”

  “那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南體？”

  陶宜站在她旁邊，雙手扒著衣櫃的門，臉上難得露出點害羞的表情，“我男朋友參加了他們學校的新生杯籃球賽，我想去看看。”

  陶宜早在軍訓那幾天的夜談會裡就透露過自己有個男朋友，是南城體育大學的學生。

  梁棲月：“行，我陪你去。”

  “婧哥去嗎？”她問坐在椅子上一邊啃著蘋果打遊戲的阮婧。

  阮婧分出神來回她的話，酷酷地擺了下手，“不了，我周末有事。”

  “好，那待會你跟我們一起去飯堂吃飯嗎？”

  阮婧的雙手在鍵盤和鼠標間靈活地操縱著：“等我打完這一局。”

  她繼續打遊戲，梁棲月就和陶宜並肩坐在一起，追著最近看的新劇。

  一下午的時間很快過去。

  應該說這一周都過得很快，因為距離梁棲月和梁肆鬧別扭已經有三天。

  其間兩人都沒有電話微信都沒有聯系過，兩兄妹冷戰了。

  這天，夜幕悄悄降臨。

  梁棲月換上運動服，準備去操場跑步。

  晚上的學校操場往往比白天更多人，學生們結束了一天的學習以及忙碌，留下了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

  吃完晚飯來這裡散下步，拉著自己的另一半手牽著手來這裡談戀愛，還有像梁棲月這樣的，純粹來跑步放松心情都有。

  風在她的耳邊輕拂，夜晚的溫度稍低，帶著點涼意，擦過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

  她一圈接著一圈的跑著，不知乏累。

  她皮膚白，穿著粉色的連帽薄款衛衣和束腳長褲，高馬尾在腦後左右搖擺，腰身纖細，跑步的身影一直被場內的幾個男生看著。

  跑到終點線這邊時可以看清她整張臉，乾乾淨淨的，秀眉，大眼睛，好看的唇，在人群中很容易吸引視線。

  “兄弟，你都看了人家五分鍾了。”

  “別慫啊，喜歡就去要聯系方式。”

  “是啊，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萬一人家明天不來，你上哪找去。”

  年少青春的喜歡往往從一場突如其來的悸動開始，驚鴻一瞥便入了心。

  男生被身邊的兄弟慫恿成功，站起身來正想朝人走過去，有人先一步搶在他面前。

  來人身型高大，氣質出眾，走到女生面前，直接抓住她的手往旁邊帶，動作強硬又霸道。

  “讓你猶豫，看，有人比你先下手為強。”

  “不對，我怎麽看著那人有點眼熟。”

  “臥槽，那不是大三的沈既望嗎？！”

  “校草追人果然直接。”

  沈既望晚上出去了一趟，回宿舍的路上經過操場這邊，起初並沒有留意到梁棲月，是旁邊的同班男同學多說了一嘴：“那不是梁肆的堂妹嗎？”

  梁肆有個堂妹的事情在他們班裡已經是眾所皆知，只因他天天下課後就跑去找人一起吃飯。

  他們宿舍四人在學校本就搶眼，多了個女生出現在身邊，難免引人注意。

  稍加打聽一下，就知道那個女生是誰了。

  沈既望看到她跑步的樣子就想起那天。

  他問梁肆，說他是不是把自己妹妹看得太緊了些，連跑步也要看著。

  梁肆說：“你不知道，她之前有過運動過量的經歷。”

  那天梁肆是數著手指頭記住她跑了幾圈的，要不是因為她跑完四圈後適時停了下來，梁肆已經準備過去阻止她。

  所以才會在她跑完後第一時間去送水，但中途被一個學長叫住有事，才讓他去送一下。

  沈既望從剛才發現她的身影時她已經跑完了一圈，他停下腳步，跟身旁的男同學說：“你先回去。”

  數著她又跑了三圈，沈既望看她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動作，這才抬起腳步走進去，直接把人拉到旁邊的觀看台下。

  梁棲月的額前有汗留下，發絲黏在一起，臉蛋微紅，呼吸很重。

  她的氧氣好像被剝奪，喉嚨也乾澀得厲害，只能不停地喘著氣，嘴巴一張一合，像條缺水的魚。

  雙腿有酸麻感，她看到眼前有台階想要坐，手腕一緊，被人抓牢。

  那是沈既望的手，她知道。

  “先站著，別坐。”他的聲音落在頭頂。

  運動完之後不要馬上坐下休息，會影響下肢的血液回流，容易加深肌體疲勞。

  梁棲月抬起頭看他，身體在慢慢往下滑，平日裡那雙靈動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著他，濕漉漉的。

  說話聲音還有點微喘，又可憐兮兮：“可是我站不動了……”

  剛才跑的時候感覺不明顯，一停下來就感覺雙腿都不屬於自己，站都站不穩。

  眼看著她整個人都要往地上倒下，沈既望本能地伸出手，有力的手臂攔住她的腰身，盈盈一握，往自己這邊一拉。

  她腦後的馬尾揚起，掠過他的下巴，有股清香淺淡的洗發水味道，身體轉了個角度，額頭碰到他的肩膀，剛好貼住他鎖骨的位置。

  男生的腰間被女生的雙手環住，兩人之間的距離是從未有過的近，形成了一個擁抱的完美姿勢。

  他們的身高有明顯的差距，可她不用踮起腳尖，他就已經彎下腰來配合著她。

  好像他們原本就是如此地貼合。

  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動作已經逾越，他剛要推開她，腰間的手臂突然被收緊，她更加用力地抱住他。

  沈既望有這麽一兩秒，腦子是空白的。

  她埋首在他懷裡，聲音悶悶的，情緒明顯的低落：“可以再抱一會嗎。”

  沈既望沒說話。

  沒同意，也沒拒絕。

  梁棲月摸不準他的態度，她知道自己現在這樣做不對。

  正要松開他時，她的腦後被人輕輕地拍了下，力道很輕，很溫柔。

  “那你可以不這麽難過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