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十三個願望

  客廳的水晶燈精致優美，光線明亮充足，落在每一處角落，兩人的影子投落在地板，影綽迷離。

  梁肆從外面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一男一女坐在同一張沙發上，燈光下的側臉輪廓優越，清晰分明。

  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像情人對視。

  他走來的腳步聲先引起了沈既望的注意，轉過頭來就看到了他。

  梁肆留意到沈既望的額頭上突然多了個搶眼的創口貼，震驚地看向一旁的梁棲月：“你把他打了？”

  “……”

  梁棲月像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他，“我一個女生，你覺得我能打傷他？”

  梁肆：“如果那個女生是你，也不是沒可能。”

  梁棲月整個人都炸了，咬咬牙，氣得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舉起自己的拳頭朝向他，“那我現在就給你案件重演一下。”

  他回了一句“醒了，現在回去”，按下語音鍵發送。

  下山的路有點繞，開過一段路就要拐彎，沈既望開慣了賽車，加速出彎，看到他踩油門毫不猶豫的樣子慕霖就心跳加速，捂著自己的胸口大喘氣。

  沈既望點點頭。

  慕霖知道他有起床氣，聲音放小了些：“不是我想叫你起床的，是沈奶奶。”

  昨天沒有在眾人面前展示過的八塊腹肌和人魚線，清清楚楚的，反倒是被慕霖一個人給看到了。

  他們以前出去玩的時候都會有一個習慣，到家了就報個平安。

  “……”

  “你看看現在都十二點了，等你中午回來陪我吃飯我都要餓死了！”

  梁棲月衝他做鬼臉：“不告訴你。”

  反觀旁邊的沈既望一臉淡定。

  慕霖在門外喊他，嗓門很大：“十六！沈十六！”

  沈既望看了下時間，十一點剛到，零幾分。他奶奶說話這麽中氣十足的樣子更像是吃飽飯才跟他說的。

  沈既望換好上衣後，低頭在系褲腰的皮帶，皮帶扣在安靜的房間裡發出曖昧聲響，他毫不在意地回了句：“我有的你都有。”

  梁肆一邊控制著梁棲月，還要分出眼神來看了眼沙發那邊坐著沒動的沈既望，“人我送完了，我們先走了。”

  梁肆：“我是不是還應該感動一下？”

  梁漆月朝他呲著牙做凶狠的表情，又用腳去踢他，被他敏捷躲開。

  慕霖是個純情少年，別扭地扭過頭去：“沈十六你脫衣服前能不能先說一聲。”他人還在這呢。

  兩兄妹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沈既望轉身回房去拿自己的手機，果不其然也有來自他奶奶的語音轟炸，但是說話語氣跟發給慕霖的完全不一樣。

  他們雖然從小一起長大，卻長成了毫不相同的兩個人，性格完全相反。

  慕霖的腹肌只有六塊，有兩塊還沒練出來。

  沈既望十八歲成年後就去考了駕照，還跟朋友玩過賽車這種極限運動，駕駛經驗自然比慕霖這個剛拿到駕照不久的人要豐富些。

  慕霖隨便點開一條語音，沈既望就聽到他奶奶的聲音從聽筒傳來：“霖霖啊，十六那個臭小子是不是還沒起床，你去把他叫醒。”

  梁棲月：“你知道就好。”

  離開時，梁棲月像想起些什麽，轉過頭去，視線裡重新出現沈既望的身影，她衝他喊了一句：“是很多點！”

  界面返回時看到底下還有梁肆發來的消息，時間是昨晚凌晨一點多，只有“到了”兩個字。

  房門打開，沈既望揉著酸痛的脖子，後背靠在門板上，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神情困憊。

  偌大的屋子少了點他們吵鬧的聲音，沈既望覺得竟有些過分安靜，還有點空落感。

  老人家眼睛不好，不經常打字，都是直接發語音的，一句話還要重複好幾遍。

  梁肆改為勾著她的脖子往外走，“說不說，不說今晚就把你扔在這裡跟山裡的動物一起睡覺。”

  這棟別墅雖然是慕霖的，但是沈既望時不時會來住，所以留有一兩件衣服留在衣櫃方便更換，外面的車庫裡也有一輛空置Jeep牧馬人。

  “哦，不對。”他拖長語調，抬起眼往慕霖的腹部瞥了一眼，語氣痞壞極了，“你有些沒有。”

  *
  或許是因為酒精作用，沈既望這一夜睡得很沉。夢境消失的那一瞬間，耳邊是清晰又真實的敲門聲。

  沈既望放下手機，雙手交叉抓住衣服下擺，背脊微弓，把衣服往上脫，腰腹緊繃，流暢完美的肌肉線條顯現。

  他把自己的手機舉起給沈既望看，跟沈老太太的聊天框裡全是幾十秒的語音。

  梁肆借著身高優勢，輕輕松松就抓住她的兩隻手，不讓她亂動。

  梁棲月也不怵他：“那我一定會拉著你一起，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你好吵。”他說話的聲音都帶著倦意。

  慕霖罵罵咧咧的，在他繼續說話的聲音裡沈既望走進洗手間，留了句：“我去洗漱。”

  “衰仔包，太陽曬屁股了還不起床！”

  這句話聽得梁肆一臉莫名其妙，不明所以地問道：“什麽很多點？”

  一個膽小容易害羞，一個膽大放肆不羈，兩人天生互補。

  有時候慕霖會陪著沈既望鬧，沈既望也會知道慕霖的害怕。

  就像現在，沈既望過了一把賽車癮後就自覺地把車速減慢了些。

  慕霖原本握著安全帶的手放開，看了眼駕駛座的沈既望，突然問道：“你額頭的傷怎麽來的。”

  他問了個跟梁棲月一樣的問題。

  沈既望還是一樣的回答，但是對慕霖說了前言：“我昨天，見到符子正了。”

  回憶跟昨晚做的夢重疊在一起。

  昨天下午梁肆送他回去後他又出了一趟門，去附近的便利店買了包煙，沒想到收銀的人換成了符子正。

  昔日好友不複存在，變成咬人的小獸，一見他就攻擊。

  ——“不做你生意，滾。”
    便利店的老板認得沈既望，住在附近一帶的富人區，進來時只看到掉落在地上的煙，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撿起那包煙遞給沈既望，臉上是討好的笑：“不好意思，他新來的。”

  沈既望：“沒事。”

  沈既望神色淡漠，看都沒看人一眼，付完款就走人。

  離開時隱約還能聽到剛才那個老板在罵人的聲音：“你對待顧客就這態度？你這份工作還想不想要了？”

  後來沈既望回到家又睡了會，他睡眠一向不好，習慣性地吞了一顆安眠藥。

  睡得迷迷糊糊時接到梁肆的電話，翻身去拿手機時一個不留神，暈沉沉的腦袋撞到茶幾的邊角，額頭那裡的痛感讓他瞬間就清醒了。

  慕霖聽到這個名字後反應倒是不大，“傷口不深吧，怎麽還貼了個創口貼？”

  沈既望的腦子裡莫名浮現出梁棲月那張擔憂的臉。

  漂亮的手指一上一下敲打著方向盤，等到了一個拐彎處又握緊，五指發力，繼而說道：“為了不嚇到小朋友。”

  慕霖：“？？”

  哪來的小朋友。

  車子熄火，已經到達沈家大門，沈既望剛推開車門，冷不丁地聽到旁邊的慕霖語氣正經說：“十六，你不欠他什麽。”

  沈既望拔車鑰匙的動作一頓，眼眸動了動，眼底有複雜的情緒殘留。

  “但跟他爸出軌的人是我媽。”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隨著下車後關門的聲音消失在風中。

  —

  進屋後，沈既望首先挨了一頓罵，沈老太太站在他高大的身影前略顯嬌小，但氣勢很足，正對他進行著“早睡早起”的思想教育。

  沈既望認錯態度良好，站在原地不動，也不出聲反駁老人家的話，因為他心思完全不在這，眼睛正盯著沈老太太懷裡的那隻貓。

  跟他微信頭像一模一樣的圓腦袋大眼睛，比照片裡還長肥了不少，身上的肉都多了些，可見他奶奶養得有多好。

  沈既望放在身後的手對著慕霖做了個動作，慕霖很快接收到他傳遞的信息，去旁邊倒了杯水給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見到慕霖後一秒變臉，“還是霖霖貼心。”

  沈既望彎下腰，跟老人家平視著，露出個帥氣的笑容，“您這個不貼心的孫子餓了，請問有飯吃嗎？”

  “哎呀，我怎麽把這個給忘了。”沈老太太像是剛想起來什麽，抱著那隻圓滾滾的貓轉了下`身，“叉燒還沒吃東西呢，我得喂喂它。”

  沈既望：“……”

  人活得不如貓系列，家裡地位一見高低。

  慕霖在一旁哈哈大笑。

  不過午飯最後還是吃上了，沈老太太嘴硬心軟，早就留了飯菜給他們。

  梁棲月今天也起得很晚，睡到自然醒，一下樓就看到梁仲遠坐在客廳裡的沙發上看報紙。

  “爸爸早上好。”

  “不早了，都已經中午了。”梁仲遠放下報紙，見她醒來才起身往廚房方向走，“餓了吧，爸爸去給你煮飯。”

  梁棲月跟著他的腳步一起，“那我幫你打下手。”

  這套房子是梁仲遠自己買的，平時不回老宅就在這裡住，兩層樓的設計，臥室書房都在二樓。

  家裡隻請了個定期過來打掃衛生的阿姨，煮飯這些則是他親力親為。

  梁仲遠給自己腰間系上圍裙，順帶把廚房門關上，“不用，你去客廳看會電視。”

  梁棲月：“好吧。”

  她走到剛才梁仲遠的位置坐下，打開電視，隨手拿起旁邊的一個抱枕塞進懷裡。

  看了一會後電視在播放廣告，梁棲月覺得無聊就玩了會手機，點進微信朋友圈，就看到沈既望的頭像出現在首頁。

  他十二點多的時候發了一條朋友圈，一句話兩張照片。

  【叉燒它爸】：這個家我是待不下去了。

  圖一是的背景是一處庭院，綠色的爬山虎爬滿那一大片白牆，生意盎然。

  有個老人拿著掃把追著他打，照片沒對焦，有點模糊，但他的側臉和身影依舊帥氣。

  那個在晚霞下奔跑的少年，像夏天裡熱烈又耀眼的一束光。

  圖二還是同一個老人，但臉上帶笑，一臉慈祥的模樣，動作溫柔地摸著一隻貓的背毛。

  而貓咪高仰著腦袋，一臉愜意，眼神望向鏡頭時，有種睥睨眾生的既視感。

  截然不同的兩種畫風，老人對他和對貓的嫌棄與疼愛一目了然。

  下面的點讚和評論梁棲月看到的只有三條。

  【梁肆】：圖一沈奶奶內心os：衰仔包，生舊叉燒好過生你。

  【武傑】：圖二叉燒內心os：在這個家，你都要叫我一聲大哥。（墨鏡）

  【溫奕清】：這個點讚是給樓上兩位的。

  梁棲月覺得他們配的文字還挺貼切，一時之間突然明白了這隻貓為什麽要叫“叉燒”，大概是沈既望奶奶取的。

  她給這條朋友圈點了個讚，也跟風發了評論。

  【來我家，貓有的你也有。】

  【保證你的地位比梁肆的還高。】

  梁棲月剛按了返回，朋友圈動態那裡跳出一個紅色的數字1。

  沈既望的回答讓人止不住的臉紅心跳。

  “什麽時候入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