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梁見舒的車子低調又顯眼，滿夏城沒有幾輛，凌挽蘇出門就瞧見了，知道是她。看了眼牌照，也果然是她。

  她打電話過去，表達內心不滿。

  鬱鬱寡歡了一段時間，好在她屬於自我修複能力強的那類人。

  心裡再如何不舍，也明白感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梁見舒只是她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在她近27年的生命中，梁見舒隻佔不到八個月。

  她平靜地看待內心深處的潰爛，整理自己的不舍與憤懣，然後告誡自己，先愛自己，再考慮奮不顧身地去愛別人。

  她可以愛梁見舒，但愛首先要雙方感到快樂。

  梁見舒已經多次令她感到難過，別的她都可以找到理由說服自己，愛情又苦又甜很正常。

  但是這一次，看似沒有大事，卻是壓倒落日的最後一縷霞光。

  因為她清楚，如果不是梁真故意讓戴遠航說出實話，梁見舒不會主動承認。

  還五個、十個，知道梁總闊氣，可哪怕送一家名牌包包店又怎麽樣。

  只是因為被逼到這個份上。

  她是一個任勞任怨的打工人，讓她加班，讓她出力，她都可以。

  打電話過去，想著堅定一點定時間談，結果梁見舒的解決方案竟然是送她包。

  這活是真的不能幹了，遲早會被折磨得體無完膚。

  所以，就算現在梁見舒解釋了，道歉了，又怎麽樣呢。

  她給過梁見舒機會，可在她等待的那三天裡，梁見舒依然在演戲。

  凌挽蘇越想越生氣，覺得自己真是遇人不淑，以前被愛情衝昏了頭吧，竟會覺得梁見舒哪哪都好，是按著她的喜好長的。

  梁宅那邊過年都不備紅色物品，就是為了照顧梁見舒的情緒。那麽這一項照顧是從何時開始的呢？
  通常是籠統的說一句梁見舒從小就不喜歡紅色，但往前推算，十五年前的梁見舒也算小了。

  如果不是駱蕭蕭多管閑事，把不知真假的資料送過來，梁見舒也不會承認她喜歡自己是因為跟前人相同的一條裙子。

  但她的心緒一時半會冷靜不下來，看見梁見舒的車就更火大了。

  她在等梁見舒給她明確的答覆，也在等自己平複，去好好地談判，那紙協議就不作數了。

  她發消息給元青，[3號請梁總空出時間，跟我商談正事。麻煩轉告，我的時間精力有限，不喜歡被無意義地消耗，屆時請端正態度。]
  元青收到這條微信，第一反應是想死，第二反應打算遞辭呈。

  最終她選擇沉默，直接把手機給了老板，讓人自己看，避免遷怒。

  凌挽蘇甚至懷疑，梁見舒討厭紅色，是不是因為那位不在世了，睹物思人。

  現在發現哪哪都不好。

  她不願意歇斯底裡地去吵架，當初跟駱蕭蕭不願意吵，如今也不願意跟梁見舒。

  梁見舒顯然沒能忘記過去，這樣跟她在一起，又把她當成什麽呢。

  她可以接受她愛的人愛過別人，她並沒有精神潔癖，但是她希望那是徹底的過去式，自己得到的可以是一份完整又獨特的感情。

  會不會就是因為那個人，而留下了心理陰影呢？
  如果是這樣，那凌挽蘇就更不能接受了。

  但讓她在老板跟老婆吵架時做傳話人，她會生不如死。

  這事不算工作，凌挽蘇發在元青的私人手機上。

  梁見舒接過，掃讀一眼，滿目陰翳。

  還沒再看一遍，[無敵可愛大寶寶]的消息蹦出來：[老婆，下班沒，好想你啊，想你想得……]
  嬌嬌的語氣跟頁面上的冷漠對比鮮明。

  “……”

  梁見舒恨自己長了雙眼又識字，還好後面的消息被省略，否則就要看見不該看的了。

  她把手機還給元青，“回她：知道了，會盡量空出時間，但不敢保證。”

  梁見舒猜到凌挽蘇想做什麽，生日多半要去她父母家，她打算攤牌。

  形婚關系她現在不需要了，她寧願承受來自她父母的壓力，也要跟自己劃清界限。

  就好像，自己只會給她帶去苦惱，一點好也沒有。

  真的沒有嗎？
  梁見舒明白自己糟糕，但捫心自問，她沒有糟糕到那種地步。

  回到岸畔雅庭，她看著空蕩蕩的家，頭暈目眩，無形的繩索勒住她的喉嚨，而她即將在這片土地窒息而亡。

  她喃喃地說：“不離婚。”

  怎麽都不能離婚。

  第二天在公司遇見戴遠航，對方湊過來問她包買了沒，一副八卦神態。

  梁見舒：“還沒有。”

  “那你們和好了？”他膽大點問了。

  “還沒有。”

  “……那你行動啊。”

  梁見舒看著他，面無表情：“我昨天問她需不需要包，表示想要幾個都可以，她罵我腦子有病。”
    這句話驚悚得戴遠航瞪大眼睛，眼珠子險些留不住，“她真說了這話嗎？”

  也太女俠了吧，連梁見舒都敢罵，真不是一般厲害的角色。

  也對，他早就知道，一般人拿捏不住梁見舒。

  能讓梁見舒願意結婚過日子的，一定有些治人的手段。

  “沒說，但意思差不多，她委婉慣了。”梁見舒腦子不笨，潛台詞還能聽得出來。

  “可能因人而異吧，我老婆喜歡，你老婆就不一定了。”

  戴遠航給出結論，又想了想：“事也不一樣吧？我是因為太愛工作被罵，你也是嗎？”

  冷瞥他眼，梁見舒道：“無可奉告。”

  他這人不靠譜，但他昨日有一句話一定不假，那就是態度要好。

  挽蘇生氣是因為她態度表現得有問題，即便她是誠心發問，但因為再多的包她也買得起，那話便沒有誠意，像是打發了。

  思前想後，梁見舒決定拿出態度。

  無論是做生意還是談對象，態度都很重要。

  她讓秘書幫她把手機架好，燈光調好，然後獨自在辦公室裡給凌挽蘇錄了一段視頻。

  道歉，反省，然後求和，保證不犯。

  拍完之後，她自己看了一遍，像在發布會上接受采訪。

  挽蘇看了多半會嫌無聊，且這套陳詞濫調跟死纏爛打沒區別，可能聽個三兩句就關了。

  於是她將手機拿起來，重新拍了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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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挽蘇在郵箱裡看到梁見舒的郵件，發現是一段視頻。

  她自然不會當作沒看見，心裡既然好奇了，那就點開，沒必要折磨自己。

  視頻開頭是梁見舒辦公室外的景色，十多秒都沒聲音，也沒移動。

  13秒時，梁見舒的聲音出現在視頻裡：“挽蘇，如果你不想看到我，那就聽一聽我的聲音。”

  許是這句話被梁見舒說得太悲情，又許是凌挽蘇還在難過，她忽然暫停住，眼淚墜落而下，不敢再看下去。

  她怕她自己會心軟，會妥協。

  “給你看我辦公室，花都養得很好，我每天坐在這裡，心情有變得好一點。”

  “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想到了什麽嗎，就是鮮花。我是膚淺的，雖然在冬天，但你鮮活明豔，陽光充沛，很吸引我。所以有段時間我給你的備注是‘植物園’。”

  “毫無疑問，我喜歡你，甚至是愛你。你在我眼裡一直是特別的，或許種種原因讓你認為我的感情不純粹。但是喜歡一個人總要有理由，無緣無故的愛並不存在，恰好我的理由都不算正常。但我對你，與對所有人都不相同，包括你問起的故人。在你面前，我也不是別人眼裡的梁見舒，我情願為你做很多事。這樣，也不能算真情嗎？”

  她在辦公室轉了一圈，細細拍了每一瓶花，再回到辦公桌前坐下。

  “我知道，你眼裡的我是一個騙子，一個精神病患者。在開始時利用了你，對過往緘口不言，又在之後不珍惜我們的感情，你發現了問題，迫切地想要擺脫我。”

  “我的確是一個不值得愛的人，家事複雜薄涼，性格亦不討人喜歡。我多的只是錢，而你偏偏不在乎，就像我想送你禮物，卻會給你敷衍的感覺。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挽蘇，離開我是很好的選擇。”

  凌挽蘇又將視頻暫停了，她無言地呆坐很久，那一刻，凌遲的刀子終於刺中要害處。

  然後她將眼淚擦乾，繼續聽下去。

  鏡頭不再動了。

  “但我不是旁觀者，我是局內人。我深知我的不健康，離開你就會枯萎，會變成行屍走肉，會失去看花的心情。所以我明知你不喜歡，還是做這些事來打擾你。”

  靜了許久，久到凌挽蘇懷疑梁見舒也在哭。

  但很快有了聲音，梁見舒如常道：“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一天就好。你生日，我想陪你過一次，我們倆認識到現在，還沒一起過生日。外出遊玩，或者回家陪你爸媽都可以，我只要一天。那天結束，如果你打定主意想離開……我就按你說的，認真就離婚問題談一談，好嗎？”

  她最終也沒說，如果凌挽蘇想離開，她就放手這樣的話。

  也正是因為她沒有說，凌挽蘇松了口。

  凌挽蘇給她回郵件：“我答應你。但是那天過完，我們就正式分開吧。你不用費心準備什麽，就正常地陪我過個生日就好了。”

  因為有梁見舒陪同的生日，也是她這半年以來的期待。

  作者有話說：

  梁總費力追老婆ing
  下午忙完事情後更新的那會，感覺很有精神，覺得再寫一章不是問題。但是晚飯後回到家，休息了一會，就覺得很疲憊了，腦子也轉不動，還得陪朋友們打遊戲。拖拖拉拉，沒寫多少就發現快十二點了，遂打算放棄，直接睡覺。

  因為早晨八點多有事，還讓朋友給我帶了早餐。能早睡肯定是好。於是發了評論，打算發完就睡，但是一進評論區我很有愧疚感，這個月實在不像話。一年之計在於春，這個春天懈怠了。

  於是決心清醒，把事情做完再睡覺，所以現在更新了，字數也比我原本預想的多。每次挑戰完自己我就覺得很有精神，感覺碼字也不難，所以總在作話許諾，什麽準時更，加更，多寫點這類的。不是為了惹人失望，耍讀者玩，立人設什麽的，而是當時真以為自己能做到，很想這麽做來彌補。但是新一天開始，精力總被分散，很難如願完成。

  所以就一直抱歉嗚嗚嗚了，這的確是個大問題。不僅在更新上，這種狀態在生活裡也有跡可循，很多事情都因此辦得不夠好。我在重視這個問題了，但改變是一件不易的事，一時半會很難變成自律狂人。

  謝謝大家包容啦。下本反正不能這樣！
  明晚可能不更，最遲後天中午，以後就隔天更好了。如果我有時間就多寫，沒有你們也不會很失望。

  故事在收尾啦，可惜了，三月沒有努力，還沒完結。

  感謝在2023-03-30 16：16：45～2023-03-31 02：18：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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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