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樓上樓下的房間差不多,有獨立衣帽間和浴室,住哪間無所謂。
凌挽蘇選了一間朝南的房間,與梁見舒的房間分別在主臥的東側和西側。
期間相隔的距離,比她的家還大出兩倍。
互不打擾,很好。
到了時間,梁見舒問她:“中午想吃什麽,我讓人送來。”
“都行,只要不辣就好。”
趁梁見舒編輯短信的空擋,凌挽蘇緩過神,想起一件事,“我給你準備了份禮物。”
梁見舒感到奇怪:“為什麽要給我準備?”
“新婚禮物唄。”
凌挽蘇打開包,將盒子遞過去。
凌挽蘇點點頭,忍不住問:“我們的事,你女兒會不開心嗎?”
凌挽蘇發現自己說多了,已經插手別人的家事了,也不再多說。
“接到陌生電話,第一通你都掛斷,就是因為躲她?”
“是啊,她毅力頑強。”凌挽蘇無奈。
“不必,各自安好吧。”
“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沒事我就掛了,以後別打給我,她不喜歡。”
凌挽蘇坦然說:“我第一次跟人同居,有點緊張,以後需要梁總多包容。”
那邊突然情緒上頭,“你認識她多久了,是不是我們還沒分手,你就跟她在一起了?”
凌挽蘇冷聲道:“我不是你。”
凌挽蘇詫異:“你不會都沒跟她說吧?”
一枚鏤空的複古心形胸針,簡潔大方,與梁見舒平時的風格相仿。
午餐由營養師搭配,剛好也符合凌挽蘇的口味。
梁見舒聞言怔了怔,嗯,好像沒問題。
“謝謝你。”
“……”
凌挽蘇不客氣地拿梁見舒擋。
“祝你成功。”
等她掛了電話,梁見舒看著屏幕頭也沒抬:“你前女友。”
“她忙著學習,沒必要知道這些。”
掛斷前,駱蕭蕭道:“你會後悔的。如果你過得不開心,你就回頭,我會等你。”
凌挽蘇勝券在握:“生米已經煮成熟飯,隻許成功了。”
“我不是怕她為難我。而是這麽大的事,哪怕是假的,也不能忽略孩子的感受。”
“謝謝。”梁見舒知道她說玩笑話,也猜到了原因。
凌挽蘇既然做生意,就不該有這個習慣,除非是經常被騷擾。
吃完飯,一個陌生的本地電話打進來,凌挽蘇第二次才接聽。
同樣缺少跟人相處經驗的梁見舒溫聲說:“互相包容,有不滿的地方跟我直說。”
梁見舒嘗了半碗湯,跟她說:“等你告知父母后,我請他們來家裡吃飯。”
之前蹭了她幾頓飯,凌挽蘇過意不去,特意去挑了件禮物。
梁見舒不要她的租金,以後白住在這裡,這枚胸針間接能抵上幾個月的房租。
那邊沉聲喊:“阿蘇。”
梁見舒以為她擔心後媽難做,“協議裡寫得很清楚,我會護住你,沒人為難你。”
凌挽蘇蹙眉忍耐:“什麽事?”
“你在用這種方式報復我?”
“嗯。”來興師問罪。
“互幫互助的環節,以後就不用道謝了。”
凌挽蘇跟她談起計劃:“今晚我回家跟我爸媽說。”
梁見舒靜默幾秒,沒再接話。
“別臆想。”
“你要結婚了?”
看了眼正用平板處理工作的梁見舒,凌挽蘇回:“是的,今天剛領證。”
梁見舒沉吟後,認真問她:“你想她永遠安靜嗎?”
凌挽蘇一下子就慌了,緊張地在她身邊坐下:“不要,我都結婚了,她該死心了。我聽她語氣,她不會再隨便打擾我了。她雖然人品一般,但不算壞,是她父母唯一的孩子。她爺爺幫過我爸,她如果出了事……”
“凌小姐。”
梁見舒打斷她的腦補。
被她用專注的目光打量,凌挽蘇才意識到她做得離梁見舒太近了,幾乎是挨著坐下。
往沙發旁邊挪了挪。
上一次一起在沙發上,還是那天晚上耍酒瘋,她不知道梁見舒是不是想到那去了。
“現在是法制社會。”
梁見舒清冷的聲音充滿了正義凜然:“我是個守法公民,只會以理服人。”
“……哦。”
原來是要說這個,剛才看她陰沉著臉說那一句,還真以為駱蕭蕭下一刻就會慘死街頭。
梁見舒說:“你把我想得太恐怖了。”
“沒有,我一直覺得梁總人美心善。”
凌挽蘇不得不說好話,“駱蕭蕭你暫時不用管,如果她再出現,我會跟你說。”
“嗯,需要的時候開口。”
下午梁見舒要去公司,元青來家裡接她,問新居還有沒有需要添置的。
梁見舒看了眼凌挽蘇,淡聲說:“你周到得都被人誇獎了。”
元青以為她今天心情不錯,沒聽出陰陽怪氣,高興地對凌挽蘇說:“應該的。”
凌挽蘇勉強回以燦然微笑。
余光看見梁見舒極快地抿了下唇,垂下眸將笑意忍下。
好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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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過去,書店內的聖誕樹還沒撤,被裝點成一道景融在店內。
書店面積大,裝修奢華,生意差的時候店員比顧客多。屬於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會虧錢的店,但已經在夏城中學旁開了三年多,誰都知道老板不缺錢。
顧甄在櫃台後支了躺椅,腿上蓋著條紫色的羊絨毛毯,正在皮質外殼的本子上書寫。
她想寫出一部小說,以作家身份立足夏城,遺憾的是靈感有限。
喜歡雕琢詞句,還不喜歡用鍵盤敲。
開書店幾年,在適合寫作的氣氛裡泡著,刪刪改改,只寫出開頭萬字。
越寫越煩,不是她想要的感覺,今天的稿子又廢了。
認命地合上本子,蓋上鋼筆。
看了眼鍾表,凌挽蘇應該快到了。
她們約了晚上一起吃飯。
躺得腰酸背痛,索性起來活動筋骨,在書店四下轉悠。
兩個穿校服的女孩在一起挑書,顧甄本沒在意,忽然發現其中一張臉面熟。
她走過去,看了一會,問高挑的那個,“同學,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女孩聽聲看向她,雙瞳清澈,禮貌地說,“我常來買書。”
“不在書店。”顧甄強調。
她又不愛說廢話,在書店見過還有什麽可問的。
“那我不知道,可能您記錯了。”
女學生說完不再看她,跟同伴說:“快上自習了,我們回班吧。”
顧甄目送人離開,女同學看著文文靜靜,像是實驗班的學霸,多半認錯人了。
高中生怎麽可能在聖誕夜不上自習,跑去酒吧裡面嗨,還喝得爛醉。
又不是人人都是她,中學時期不學無術,還沒有家長教訓。
但她長得跟那天的女人確實很像。
彷佛只是化沒化妝的區別。
顧甄當時在洗手間補妝,有人靠著牆抽煙,手捂著胃。
顧甄以為她難受,心軟,問她要不要幫助。
誰知道人家無所謂地吐她一臉的二手煙,“姐姐,有沒有空一起喝一杯。”
顧甄有約在身,沒時間陪陌生人。
拿手徐徐扇開煙霧,回了句“我直女,不跟女人喝”就走了。
一段小插曲,要不是遇見個像的女生,她都忘了。
沒過幾分鍾,凌挽蘇進店,她過去哀嚎:“我都快餓死了。”
凌挽蘇哄著她:“店裡有事耽誤,把顧大老板餓著了。想吃什麽,給我一個請客賠罪的機會吧。”
“好啊,我要邊吃邊聽你的大事。”她強調了“大事”兩個字,這是凌挽蘇給她發的原話。
車給了員工去布置現場用,凌挽蘇打車過來的,隻好坐進顧甄新買的跑車裡。
鮮綠的顏色很顧甄,為了展示性能,車主把車開得狂野。
凌挽蘇花容失色,緊緊抓住車頂前扶手,一路寡言。
“我做了個決定。”速度與激情裡,顧甄突然說。
凌挽蘇問:“什麽?”
顧甄靈感乍現:“我要推翻重寫!”
凌挽蘇看她:“你確定嗎,這是第幾遍推翻了?”
“精益求精嘛。我的主人公是一男一女,怎麽都寫不下去,我覺得不是沒靈感,是人設不好。乾脆換成兩個女人,重新構思。”
顧甄說起她的故事,眼睛都發光,“你給我的靈感,女人跟女人更細膩,更值得寫。”
說完,心裡驀地閃現聖誕那夜抽煙的女人,更覺有意思。
凌挽蘇記得顧甄原本想寫一部靈異小說,那段時間鬼神精怪的書都看了不少,還拉著她一起看相關電影。
後來推翻,要寫奇幻,未果,改成科幻……改到最後,主角都換了七次名字。
腦洞極大、框架宏偉的故事通通作廢,顧甄痛定思痛,最後決定先寫最常見的愛情。
卻不想還是卡在開頭寫不下去,現在又要把bg換成gl。
凌挽蘇想說你一個直女,寫男人跟女人那點事都卡,還要寫雙女主。
但給別人的熱情潑冷水是個頂壞的習慣,她只是腹誹沒有掃興。
說不定她能寫好。
創作需要嘗試,或許換個人設,好故事自然就呈現出來了。
“試試吧,大作家。”
她一如既往地鼓勵,隨即被一個轉彎晃到懷疑人生,“麻煩慢一點。”
停好車,凌挽蘇說:“以後你再開這車,我不想個安全詞都不敢坐。”
“哪那麽嚇人,安全詞都出來了。”
顧甄笑完不正經道:“你想一個詞也行,以後阿蘇小姐一說,我肯定停下。”
奇奇怪怪,聽得凌挽蘇滿臉嫌棄。
兩人是火鍋愛好者,店是顧甄朋友開的,已經預約了位子。
顧甄極能吃辣,凌挽蘇不能吃卻又想吃,但頂多沾點微辣,通常還是主攻番茄鍋底。
“什麽事?”顧甄點單。
“坐好。”
顧甄挺胸抬頭:“好了。”
“坐穩了?”
“別墨跡,快說,急死人了。”顧甄催。
凌挽蘇嘴角上翹,輕聲說:“我結婚了。”
顧甄的手機磕在桌上,人倒坐穩了。
“你開什麽玩笑?”
“我說真的,今早剛領證。”
顧甄抓狂:“跟誰?領證需要對象,你一個人能領到嗎?”
“梁見舒。”
“?”
顧甄長大嘴,愣愣看著她,半天沒合上。
“是不是輪到我做夢了,我夢見幾天不見,我閨蜜瘋掉了。”
凌挽蘇被紅糖糍粑燙到唇,左手發出去一張照片。
“千真萬確。”
看到結婚證,顧甄一陣頭暈目眩,“你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是不是她見色起意,仗勢欺人,逼你屈服?你別怕,跟我說,顧家不是吃素的,分分鍾找人搞她,爆她黑料。”
“省省吧,顧二小姐,哪兒來那麽多黑暗腦洞啊。”
凌挽蘇想起梁見舒今天說她自己是“守法公民”,笑了,“我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你真愛上她了?一個大了你十多歲,還有孩子的大姐?”
顧甄一不小心就嚷嚷出了聲。
服務員正將鍋底放下,聽見這話,手上動作一晃,趕緊裝得若無其事。
背後議論人,話還不禮貌,凌挽蘇示意她淡定:“幹嘛這麽說她,你不是想我脫單?”
“那你也要慢慢來啊,你現在說你對她有好感,想跟她戀愛我能接受。這才幾天啊,你就跟她結婚了。”
顧甄不可思議:“你做事一直慢吞吞的,慎之又慎,怎麽這麽大的事鬧著玩。”
“我不會談戀愛,乾脆不談,直接結婚算了。”
顧甄沒想到能在凌挽蘇口中聽見這麽前衛的話,僵了一會,“6。”
“好了,不鬧了。我形婚,簽協議的。”
凌挽蘇娓娓道來,把事都告訴顧甄。
“停,你冷靜一下。”
顧甄聽完仍然覺得輕率,喝頓酒就決定跟個不熟的人形婚,還不知道人家什麽目的。
光看見好,沒看見壞。
“你想借梁見舒擺脫你媽跟駱蕭蕭,不用急著領證啊。結婚很麻煩,人選你要好好挑。梁見舒到底是什麽人,我們都不了解。或許她是個成功的商人,不代表她就是好人。”
“你家那關怎麽辦?你說你戀愛,可信度還比較大,你直接領了證,他們會氣死,誰讓你一直是他們的乖乖女兒。”
“我知道,所以我故意的。”
凌挽蘇將牛肉下進鍋裡,露出俏皮的笑意:“既然他們認為婚姻對我而言很重要,有伴侶以後之後就能萬事大吉,我一步到位,滿足他們。”
“你打算氣死他們?”
“只是想讓他們知道,不是所有事都會順他們的心意,我有我的節奏。”
“梁見舒的目的,你真的信嗎?”
顧甄打算回去讓姐姐查查,梁見舒的嬸嬸是不是真的重病快不行了,急著見她成家立業。
“信啊,你覺得她如果真的別有企圖,需要跟我領證嗎?”
顧甄:“……”
也對,既勻的總裁若是單純貪慕凌挽蘇這個人,根本就不需要結婚。
聽上去似乎清白。
但是,梁見舒萬一既需要結婚,又對凌挽蘇有非分之想呢?
顧甄不知道凌挽蘇有沒有考慮到形婚的麻煩和風險,還是想到了卻仍願意做。
事放誰身上,顧甄都不在意。
這年頭談個十年八年不結婚的有,閃婚閃離的也大有人在,她不是沒見過。
可凌挽蘇做,她沒法不驚訝。
凌挽蘇是個對自己無比負責的人,學業,事業,感情生活,從不糊弄將就。
顧甄很多離經叛道的思想和做法,作為朋友,凌挽蘇不反對也不模仿。
顧甄曾開玩笑,說凌挽蘇這輩子最大的冒險是跟自己做好朋友,也不怕被帶壞。
駱蕭蕭出現之後,凌挽蘇跟她說:“這才是我的冒險。”
現在,骨子裡反叛的凌挽蘇重出江湖。
乖乖女忍耐太久,要拿這事去噎她父母,讓她父母也不痛快一場。
雖然離譜,但顧甄欣賞,這才像她朋友。
顧甄說:“我支持你的決定,但你要保護好自己,不要太信任別人。梁見舒那樣的人,一般都長兩個腦子,心思比看上去深得多,你注意一點,有事隨時跟我說。”
凌挽蘇知道梁見舒深不可測,但不知為何,每回與她在一起,緊張的同時,不算很難熬。
無論是被冷幽默冷到,還是被氣質鎮住,事後都能回味許久。
梁見舒性格冷淡但是不凶,說話有趣,跟她在一起很有意思。
無需擔心對方說些自己並不讚同的廢話,無需聽對方撒謊和製造摻了糖精的情話,也不必忍耐著內心的不喜,想著如何擺脫,什麽時候能離開。
這種感覺,她歸結為投緣。
就像幼年時遇見顧甄,雖然對方是個頑皮小孩,但就是愛跟她一起玩。
顧甄肆意活潑,沒有她身上傳統家庭的束縛,沒有她性格裡的保守,像是另一個她在過完全不同的生活。
因為投緣,跟顧甄做了多年的朋友。
因為投緣,跟梁見舒有了糾葛。
順應本心,無需多想。
吃完快九點了,凌挽蘇剛吃完,不敢直接上顧甄的車,選擇先散步。
她希望夜風把衣服上的火鍋味吹散,也希望風把自己吹散,變成完全自由的分子。
目前,梁見舒是那陣風。
手挽手走,顧甄誇她:“你變勇敢了。”
“勇敢嗎,說不定我以後就後悔了。”
凌挽蘇不是不知道,任何選擇都會收獲不如意的事,都有後悔。
“後悔歸後悔,反正現在很勇敢,活在當下嘛。”她也不想凌挽蘇被迫去參加相親,磨得人都沒精神氣。
正聊著,梁見舒的電話打進來。
凌挽蘇松開與顧甄緊挽的手,喊了聲:“梁總?”
顧甄聽到這稱呼就笑了,新婚第一天,還在喊“梁總”“凌小姐”。
“看到你了,沒回你父母家嗎?”
“我爸媽晚上有飯局,不在家,我跟朋友吃飯了,過會就回家。”
凌挽蘇朝周邊看了一圈,果然找到梁見舒的車。人剛從車上下來,站在街邊,望向這邊。
“我送你們?”
作者有話說:
中午好,遲了,抱歉!下章明天中午十二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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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