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聊什麽？”

  從身份地位來說，顧甄不怵她，梁見舒再厲害也管不到她頭上。

  只是看到她那個表情，再加上的確心虛，顧甄不免拘謹起來。

  不知道梁見舒對著挽蘇時是不是這張冷臉，如果是，那凌挽蘇八成是個m。

  冰塊一樣的表情，正常人看著都毫無想法才對。

  “你很清楚。”梁見舒冷淡道。

  顧甄架起腿，感覺有些不好，又放了下來，開口為自己解釋。

  “我沒那麽沒有底線，梁真就一小孩，我跟她什麽都沒發生過。她老黏著我，可能是因為你總不陪她，她覺得孤獨。剛好我閑人一個，離她又近，她就喜歡找我唄。”

  梁見舒並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如果孤獨，她為什麽不找同齡朋友？我很清楚，她不缺朋友。”

  梁總還一直說她媽不在乎她，不會關注她。

  “是，我有問題。但去你家是因為當時你跟挽蘇不在，她說她一個人在家很孤獨，我心想買份夜宵去安慰她。我什麽都沒做，她在我車上吃完下去，我就打道回府了。”

  梁見舒皺眉，似是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幼稚：“你也要告狀？”

  “當然是發現的第一時刻就找妻子溝通啊，她是梁真的後母，是我的好友。你理當讓她來找我，把這件事妥善處理掉，她說的話比你有分量。”

  梁見舒冷冷看著她：“所以你拿捏著她的弱點，哄得她離不開你？”

  “我會提醒她遠離你，同時，你要閉店，以防萬一。”

  梁見舒冷笑了聲：“你深夜把車開到我家，也是梁真要求的嗎？”

  而梁見舒跟她姐今年好像有個文化旅遊的合作，正是得罪不起的時候。

  “我沒。”但好像這就是實情。

  她去找顧群，顧甄就要找凌挽蘇。

  這句話直接摸到了顧甄的命門，顧甄的瀟灑快活建立在有人替她負重前行，且平日裡舍不得約束她。

  所以她長姐的話，她不能不聽。

  梁見舒思考罷，問她：“正常人會怎麽做？”

  現在我們倆之間出現矛盾，無論你想我怎麽做，我要不要聽，她都有知情權。你可以繼續瞞她，但我不想，正常人都不會再瞞。”

  顧甄在跟梁真一起構思小說時，就對梁真有了更進一步的判斷。

  “所以你想怎麽辦？”

  梁見舒本就難看的臉色又沉下去幾分。

  梁見舒規避風險。

  趕忙解釋：“不是說所有人找年紀大的都有問題哈，也有很多人是情投意合，不在乎年齡了。”

  “你在推卸責任。言下之意是你無辜，而梁真死纏爛打，我又不講理。”

  顧甄沒忘記幫梁真隱瞞她拿“出門跟狐朋狗友鬼混”來嚇唬自己。

  “我也不想這件事鬧大，本是小真跟你的事，牽扯到越多的人，就越複雜。何況挽蘇若是知道了，不一定會開心。既怨你，也怨我。”

  梁見舒很快就找到她的破綻：“你說你不想瞞，可這件事從頭到尾挽蘇都不知情，你都憋了那麽久，現在又不想瞞了？”

  梁見舒給出解決方案：“閉店三個月，你出去旅行，或者別在這附近住了。損失我會補償給你，你跟她各自冷靜。”

  她補了一句：“我要是個彎的，追的只會是凌挽蘇，近水樓台先得月嘛。”

  解釋完，顧甄突然發現不對勁：“你那麽早就知道了，為什麽今天才發作？”

  “告狀？”

  顧甄搞不懂她的腦回路，“梁大總裁，我跟你之間的聯系，跟你女兒沒關系，僅是因為凌挽蘇是我多年好友，現在是你妻子。

  “所以？”

  靜了有半分鍾，顧甄擰開一瓶礦泉水喝了三分之一，然後問：“你打算什麽時候把這件事告訴挽蘇？我的打算是，你前腳走，我後腳會立刻告訴她。”

  梁見舒輕描淡寫：“我會找你姐姐，讓她來勸你。”

  霸總一旦出現在生活裡就格外讓人討厭，顧甄覺得離譜：“就因為你女兒喜歡我，我連店都不能開了？你讓她以後不來就是了，反正她那麽聽你的話。”

  “我是說不出口。我沒辦法不理梁真，我擔心她鬧脾氣，把事情鬧大，到時候你也不會覺得我清白。我又沒辦法跟她關系過近，因為不想你跟挽蘇因為這事不愉快，但你繼續瞞著她，就不太好了。”

  顧甄不想照辦：“我不關呢？”

  顧甄懊惱，恨不得封住嘴巴，找個發言代表來替她說話。

  “我當時尊重她的選擇，認為她自己會克制。但年後開學，她有變本加厲的趨勢，在你身邊的時間長到觸及我的底線了。”

  看見顧甄愣住，她補充：“有監控。”

  “我真冤枉好吧。”顧甄崩潰：“她又不是幾歲的小孩子了，要我哄嗎？我反覆跟她強調我們沒可能。我是個直女，你放心。”

  顧甄雖然戴著鏡框眼鏡，但隻用來裝文化人，她完全不近視，清楚地看見梁見舒的臉色黑了一度。

  “戀母吧，父愛母愛缺失的人是會這樣，容易被比自己大很多歲，看上去成熟穩重的人吸引。”

  梁見舒漠然地說：“無論你是什麽心思，有沒有主動誘拐，你都不算無辜。而梁真不能在這個階段任性，她還沒高考，也沒成年，就算早戀也不能找歲數差過大的人。作為一個母親，如果我再不管，就是失職了。”

  “我不推薦你說。”

  顧甄服了。

  梁見舒起身道：“但你此刻的態度我明白了，不必勞煩，我今晚會告訴她這件事。”

  顧甄點頭：“那你就別找我姐了行不行？”

  她感覺是因為搬出了凌挽蘇，梁見舒才有點人情味：“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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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見舒到店裡時，店員都下班了，只剩下凌挽蘇一人收拾。
    她看見梁見舒，穿上衣服就往外走，表情還算正常，似是準備下了這個台階。

  梁見舒說：“若是不想回我們家，我現在開去你那裡也行。”

  “不要，回去吧。”凌挽蘇獨自住了兩晚上，已經愈合了一大半，住哪都一樣。

  “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你說吧。”

  於是梁見舒把事情的經過跟她講了。

  她說得客觀又冷靜，並無身為家長的憂慮和被顧甄拒絕後的憤怒，像在分析一個只有證據的案件。

  而她覺得證據明顯，沒什麽可商量的余地。

  凌挽蘇感覺愈合過的口子又被撕開一道。

  事情可能是小事，因為她相信顧甄。顧甄從前沒交往過女朋友，而雖然經常誇讚高中生，卻從不會沒底線地下手。

  但凡梁見舒在發現的時候就告訴她，把她當成家人，把顧甄當成她們的熟人，凌挽蘇就會跟她一起去調查和解決這件事。

  但是現在呢，她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在梁見舒已經把事情挑明的情況下。

  “你發現一個多月了，既沒有及時阻止這件事，也沒有跟我說。”

  凌挽蘇先是點明現實，然後幫她分析：“因為你年後很忙，不想為這點小事分心，又以為梁真的新鮮勁過去就好了。”

  “不跟我說，是覺得這是你跟梁真的家事，哪怕扯上顧甄也跟我關系不大。我只會影響你的決定，把事情變得複雜。”

  梁見舒原本目視前方，忍不住往旁邊瞥了一眼，她沒有否認，而是說：“你覺得我做得不對。”

  “你怎麽管教你女兒，我都不管。但請你明白，你只能做你女兒的主。書店是顧甄的理想，你不能因為這事，強硬地要求她閉店休息。”

  梁見舒說：“只是三個月，而且我會賠償所有損失。我只是想她知道，我不想她離我女兒太近。也要梁真知道，她的任性會給別人帶來麻煩，望她以後三思後行。”

  “顧甄缺你那筆錢嗎？你不要拿錢羞辱人。”凌挽蘇惱火。

  “我沒有那個意思。”

  “因為梁真年紀小，無論顧甄有沒有主動過，都是沒理的那方。而這件事不是閉店能解決的，難道她們非要在書店見面不可？

  你現在應該跟梁真好好談一談，把你作為母親的擔憂和對她的保護說出來，讓她心甘情願地放棄這段喜歡，專心學習。而不是把她喜歡的人趕走，讓她得到所謂的‘教訓’。”

  凌挽蘇說完忍不住刺向她：“你叔叔嬸嬸以前就是這麽對你的嗎？”

  “是。”梁見舒平靜地受她刺。

  “那你覺得你以前過得開心嗎？”

  梁見舒堅持：“不是任何事情，都要把開心擺在首位。”

  凌挽蘇第一次發現她們的溝通如此費勁，情緒有些失控：“梁見舒，你到底是習慣了說一不二，不擅長跟人溝通，還是在你眼裡，所有人都不重要？我們都要按著你的心意活動，為你的決定退步。”

  她的情緒不好，梁見舒感覺出來了，安撫性地說了兩聲“不是”後陷入沉默。

  車輪載著夜色一路往回跑，而這夜色前所未有的沉重，壓在人肩上，都喘不過氣。

  到家以後，梁見舒拉住她主動開口：“那天晚上是我不好，對不起。”

  凌挽蘇無動於衷。

  梁見舒繼續道：“話題聊到那兒，我不能不受影響，我那時擔心低落情緒影響到你，所以不肯見你。

  你不高興，不想見我，我都知道，所以我按你給的時間接你回來。”

  “我們在說那天晚上的事嗎？”

  凌挽蘇開始煩她每次都這樣跳來跳去，看似遷就，實則躲避。

  “既然這樣，那天晚上你為什麽不把這些話告訴我。難道你用冷淡的態度拒絕我，我就不會被你影響嗎？不要把話說得太好聽吧，我知道你擅長這個，但我不傻。你分明就是事事隻以你的心情為主，又希望別人心甘情願配合。”

  梁見舒想道歉，卻發現徹底把她氣到了。

  從前凌挽蘇發過幾次脾氣，往往退讓就能解決，但今天不行了。

  “我那天說過，關於我的事，你不要擅作主張。但你對顧甄的指令，不還是沒把我的話沒聽進去。”

  梁見舒不明白：“她只是你的朋友。”

  “只是？”

  凌挽蘇搖搖頭：“你不會懂。”

  “好，是我不懂。我們今晚冷靜一下，明天我會拿出更好的方案，我也會聽你的，過去跟梁真認真溝通。”

  兩個人靜態不動，但梁見舒感覺凌挽蘇在遠離，她臉上一絲笑意都沒有，讓梁見舒意識到再不好好說話就會付出更大代價。

  “隨便你吧。”

  凌挽蘇忽然覺得沒什麽意思，每當她以為她離梁見舒很近的時候，都會發現真正的梁見舒離她是那麽的遠。

  她不懂梁見舒，梁見舒也不懂她。

  她將手上的寶石戒指摘下，放在桌子上。

  梁見舒的表情凝固住，蹙眉盯著她。

  凌挽蘇直視她道：“我們對彼此的了解和陪伴有限，這枚戒指的價值，我承擔不起。還給你吧，我們的確要冷靜冷靜。”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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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