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凌挽蘇從前以為，梁見舒這樣的人，有一套自己的處世之道，固執不變。

  無論旁人如何表達不滿，都改變不了她。

  所以，她從未想過跟梁見舒“磨合”，這個詞不適用於她們的關系。

  她隻想好好保持合作，適應這麽個人的存在，以及調整自己的態度。

  梁見舒不回消息，她就得明白這件事做了不討好，於是不再發；
  梁見舒對她冷淡，她就不會上趕著熱情。

  但梁見舒說，有不滿可以溝通，要及時解決。

  她酒後說出去的醉話，被梁見舒聽進去，沒有刻意漠視她的小肚雞腸，這兩天她們的相處比之前更自在。

  她能感覺出梁見舒的示好，去酒吧接她，去店裡買花，主動發消息分享花束，戴上她買的胸針。

  她“受寵若驚”，思考之後，認為梁見舒是怕她情緒堆積，在陳姨面前露出破綻。

  凌挽蘇嘴上答應，心裡想她這樣的凡人哪能勸得動完美主義者。

  她按時下班，將陳姨從廚房拉出來聊，想多了解關於梁見舒的嬸嬸的事情。

  比如她的性格如何，喜歡什麽，討厭什麽。

  才新婚不久，總歸要表露出和諧。

  商人跟花藝師，誰俗誰雅還不一定。

  上次梁見舒為了她父母不起疑，甘願跟她睡了兩個晚上，犧牲極大，她要回報。

  所以凌挽蘇順著她的台階就下了，本也都是小事，怎麽舒服怎麽來，沒必要給彼此找不自在。

  “還用問嗎？”

  梁見舒回來時，兩人正在客廳聊得興起，她走過去笑了下，“在說什麽？”

  想完愈發覺得自己俗不可耐，梁總或許比她高雅得多。

  凌挽蘇剛開始拿她當外人和觀眾，滿心提防，戴著假面相處。一段時間相處下來，尤其梁見舒不在那幾天，她發現陳姨很照顧她，她們也聊得來。

  “太太比較嚴肅，對別人要求高，但對自己更高。生病後脾氣軟下不少，也更在意小舒了，從前她隻叮囑小舒公司的事，這兩年才開始關心她的私人生活。”

  “小舒也乖，從來不讓人操心，每件事都能做到最好。”陳姨說罷有些心疼：“但力求完美，她自己不見得高興。你這樣的生活狀態最好，你沒事多勸勸她，讓她多陪你，多放松。”

  “梁見舒以前乖嗎？”她順口問。

  陳姨跟蘇菡芳一樣，都是短發，但比蘇菡芳年長，說話也更溫柔。

  這是梁見舒唯一的長輩了，梁見舒形婚就是為了給她看，凌挽蘇知道重要性，絕不能出岔子。

  凌挽蘇被她誇得飄飄然，挽住她手臂撒嬌：“怪不得陳姨喜歡我呢。”

  陳姨可能多慮了，比如她，只要把錢賺到手就會高興，花錢的時候自然會放松。

  陳姨安慰她說：“你不要怕，既然小舒喜歡你，太太也會喜歡你。你有能力，長得漂亮，性格又好，誰會不喜歡你呢？”

  陳姨逗她：“我在探聽你們的隱私，問誰追的誰。”

  陳姨朗聲笑：“我要是有個女兒就好了，跟你一樣，多乖啊。”

  梁見舒在她們對面坐下，“當然是我追挽蘇，對她一見鍾情，晚上睡覺夢裡全是她。我急著跟她確定關系，她倒是考慮好久。”

  她說話時，專注地看著凌挽蘇，唇畔帶著笑意。

  明知她在演給陳姨看，好盡早交差，讓家裡少一雙眼睛。

  但一番假話停下來，凌挽蘇雙頰不爭氣地帶了層緋色，耳朵裡兀然出現心跳聲。

  在陳姨眼裡，這種害羞才對呢，她問：“考慮什麽，是不是嫌她脾氣差。”

  她說罷嗔怪地看梁見舒一眼，梁見舒無奈地笑著。

  “沒有，她脾氣挺好的。”

  凌挽蘇說違心話，繼續找理由，“我哪敢輕易答應啊，她上來就說自己是既勻總裁，我年紀小，又是高攀，她不認真跟我在一起怎麽辦？”

  她話裡帶著點兒撒嬌的意味，姑娘家的小情緒一覽無余。

  陳姨笑著勸：“遇到喜歡的不容易，小舒不在乎這個。之前介紹的是門當戶對不錯，她一個都不要。”

  凌挽蘇挽緊陳姨，看著對面喝茶的梁見舒，“以後她對我不認真了，陳姨要幫我主持公道。”

  陳姨看梁見舒一眼，見她滿臉帶笑，“好，只要她不嫌我煩，我肯定要幫你。”

  梁見舒到叔嬸家時，剛過完九歲的生日，又生了場大病，精神跟身體都不佳。

  那時就是陳姨負責照顧她，早晚都陪著，盡量哄她開口多說幾句話。

  她叔嬸因為某一方身體原因，當時還沒有親生的孩子，是真心撫養她疼愛她。

  兩人的性格都不算溫和，叔叔嚴謹肅然，不苟言笑；嬸嬸強勢易怒，對她要求極高。

  她那時錦衣玉食，但在陌生環境不適應，學業和各類課程將每天排滿。她過得很累，日日繃著根弦。

  唯獨陳姨將她當作孩子，給她做小蛋糕吃，買各種糖果哄她，給她講睡前故事。

  她若沒做好，被叔嬸責罰了，她還沒覺得怎樣呢，陳姨就抱著她哭了。

  陳姨上了歲數，早就可以回家享福，是舍不得戴鳳跟梁見舒才堅持到今年。

  所以這麽些年在梁見舒心中，陳姨也是她的長輩，戴鳳正是知道這點，才讓陳姨來。

  梁見舒或許會任意打發人，威脅人，但在陳姨面前，她會老老實實。
    吃過飯兩人上樓，時間還早，她們剛好要詳談，就進梁見舒的書房坐了一會。

  凌挽蘇今早打算去買禮物，梁見舒卻讓她不用管，都安排好了。

  凌挽蘇現在跟她說：“多少，我把錢轉你。”

  梁見舒沒打算要：“不用見外，你昨晚請我吃了宵夜。”

  “一碗面才多少錢，上次去我父母家就是你買的禮物，總佔你便宜我會不安。”

  凌挽蘇見她無動於衷，直截了當地說：“你不用擔心我付不起，我雖然沒有你富裕，也不是一點積蓄沒有。你如果太照顧我，反而讓我覺得，你是看不起我，有意引我自卑。”

  梁見舒少見地愕然，“我沒有這個意思。”

  凌挽蘇甜甜笑道：“我當然知道你沒有啊，我也不是輕易會自卑的人，但是請你平等地對待我，好嗎？”

  梁見舒被她委婉地教育了一通，明白了，點頭：“好，我讓元青把帳單發你，你把錢轉給她就行。”

  兩人就明天下午的碰面時間，和見到戴鳳後的聊天話題做了規劃，聊完走出書房，凌挽蘇準備下樓：“我去拿飲料，要我幫你帶什麽上來嗎？”

  “不用”到嘴邊被她咽下去，梁見舒道：“你喝什麽，就幫我拿什麽，謝謝了。”

  她在樓梯旁等凌挽蘇上來，腳步聲已經被地毯收住了，卻仍能聽出輕盈感，她連走路都是陽光又積極的姿態。

  凌挽蘇拿了兩罐果汁飲品上來，梁見舒沒有喝過，拿在手裡研究了會，這應該不是她家裡的東西，而是凌挽蘇自己買的。

  凌挽蘇見狀說：“這個牌子很小眾，口味做得很獨特，你可以嘗嘗。我好喜歡。我從那邊的家帶來半箱，只剩最後幾罐了，我這幾天都沒舍得喝。”

  梁見舒料想她不至於喝不起飲料，“這款不好買嗎？”

  “不是不好買，是壓根買不到。工廠倒閉，已經停產了。我試了別的品牌類似的口味，暫時找不到替代品。”凌挽蘇歎息。

  梁見舒聽罷不忍心，把飲料還她，“既然這麽珍貴，我就不喝了。”

  被她還回來的動作逗笑，凌挽蘇說：“就是因為珍貴，我才跟你分享啊。”

  她在梁見舒怔然間將手裡打開的那瓶遞過去，“你不嘗嘗嗎？”

  又接過梁見舒手中那罐，熟練地打開，喝下一口，愉悅地彎起眼眸，“美味。”

  梁見舒嘗了一小口，比她能接受的甜度還要甜一些，她不太能喝。

  卻還是露出幾分驚喜：“是很不錯。”

  “對吧，真的很好喝。”凌挽蘇安利成功，心情不錯地回了房。

  梁見舒坐著，又抿了一小口，這次甜味更明顯了，但她能感覺出來，是好喝的。

  罐身花花綠綠，她仔細閱覽上面的信息，沒注意傾斜的角度，倒了一部在褲子上。

  玫紅色的液體迅速流淌，在米白色的褲子上留下鮮豔刺目的痕跡，梁見舒沒急著擦，而是靜靜地看著那塊痕跡。

  有些痕跡無意間留下就再難抹除，赫然擺在眼前，空氣中若有似無的甜意不僅刺激了她的味蕾，還影響到她的五感。

  她心緒翻湧，把罐身信息拍下來，兩張圖都發給了秘書。

  隨即打下一段工作安排，跟著發過去。

  年前又多一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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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挽蘇親自招待遊槿，“你怎麽過來了，今天外面雨夾雪？”

  “買花唄，我剛好去那邊的銀行辦理業務。”遊槿提議說：“中午一起吃個飯怎麽樣？我們有一段時間沒約飯了。”

  “我下午有事，我正緊張著呢，今天中午就算了，改天我來請你。”凌挽蘇說實話。

  “好，那就改天。”遊槿看上去就是隨口提了一句，她答不答應都行，笑問：“什麽事情還要緊張啊？見客戶，還是相親。”

  她將“相親”兩個字的音發得有些俏皮，凌挽蘇想了想決定跟她說，“我不用相親，有女朋友了，今天下午是去見她家人。”

  她還是不好意思說“妻子”“老婆”之類的稱謂，只有“女朋友”在接受范圍以內。

  這麽說也沒有不妥，她父母知道她領證了就好，其他人除了駱蕭蕭，知不知情都無所謂。

  遊槿的笑意一滯，很快恢復常態，“這麽快嗎？你才分手不久，我以為你需要一段時間走出來。”

  “我本來也這麽以為，但是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她帶我走出來了。”凌挽蘇說著官方的話。

  “我跟她雖然在一起不久，雙方家長都挺著急，所以她元旦見了我父母，我也該去看她家人了。”

  遊槿點頭，“那……祝你脫單快樂了。”

  “謝謝。”凌挽蘇見她拿起東西就要走，魂不守舍，喊住她：“花還沒拿呢。”

  遊槿有些無奈：“我這記性，你不說我真忘了。”

  下午梁見舒過來接她，見是小金開車，凌挽蘇笑嘻嘻跟小金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

  梁見舒看她心情不錯，將一旁的紙袋給她：“我擔心你會緊張，帶了份甜點給你路上吃，現在看來多此一舉了。”

  凌挽蘇本來是緊張，聽了這話，開玩笑說：“緊張什麽，陳姨說你嬸嬸肯定會喜歡我的。是不是？”

  梁見舒點頭：“是，我也這麽想。”

  誰會不喜歡你呢。

  作者有話說：

  今天太遲了！很抱歉！明天決心戒遊了。嗚嗚，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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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