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清明偏偏在最好的時節。”[7]
  幾場雨後，夏城的空氣帶著四月獨有的春日暖意，回味還有些許寒。

  暖風裹著花香，一綠半江岸。

  早晨醒來，凌挽蘇暈暈乎乎地在梁見舒腿上膩歪了會，洗臉洗到一半，忽然清醒。

  從衛生間跑出來，亮著眼睛問梁見舒要帶她去哪兒。

  她嬌俏豔麗，好似一朵新開在枝頭的花。

  還沒出門，梁見舒就感受到了滿城春意，笑起來道：“不急，吃完早飯再說。”

  她的笑容包容溫和，凌挽蘇偏頭看她，品味了會。

  剛遇見她時，心想她這人就適合冬天認識，冷冷冰冰，從眼神到聲音再到肢體語言。

  現在發現，溫度回暖了，梁見舒也會暖起來。

  凌挽蘇解開安全帶下了車，左右看一周，挽住梁見舒開玩笑道：“這裡有什麽驚喜？你是要送我一個廠嗎，讓我下半輩子吃喝不愁？”

  梁見舒就不愛喝，但也相信，不會只有一個凌挽蘇。

  隨著紙箱被打開，凌挽蘇的目光從好奇變為驚訝，再到抑製不住的歡喜激動。

  這片廠區不算大，梁見舒跟門衛打過招呼之後把車開進去。

  “她代言費很貴吧。”

  凌挽蘇忍不住確認：“你把倒閉的果汁廠買下來了？”

  感動之余，凌挽蘇驀然想到果汁廠之前倒閉的原因，不經同情起資本家來：“可是銷量不好吧，你不賺錢怎麽辦？”

  梁見舒的目光一瞬間淡了淡，很快恢復平靜，含笑道：“我讓人嘗試去溝通。”

  她說起美女時，眼睛也在發亮。

  看見她不自在的表情，梁見舒直接否認，“雖然我很願意，但是用錢收買凌小姐，似乎會適得其反。”

  她怔怔地看著梁見舒，瞪大眼睛，意思是“不會吧”？
  “最後一瓶果汁，你仍願意跟我分享。那時我就想著要還給你一箱。”

  梁見舒說完見她皺眉，又道：“也未必救不活，我看了策劃案，算有把握。後面會先請個代言人，將廣告打出去。”

  梁見舒開解：“會有人在這裡打理，不需要你費心，拿錢即可。”

  吃過早餐後，梁見舒開車帶她到了郊外的廠區附近。

  凌挽蘇一聽就放下了心，還好，梁見舒明白她。見梁見舒將後備箱打開，她看見裡面多放了個紙箱子，“帶了什麽來？”

  難怪，梁見舒說是“極樂世界”。

  點頭，梁見舒承諾：“以後只要凌挽蘇女士想喝，果汁就會一直生產。”

  梁見舒對她笑了一笑，兩隻手搭在紙箱上，食指尖敲了兩下，語氣中帶輕快：“這裡的才是我的心意。”

  “不是。”

  梁見舒提前時，卻用了“確定你會開心”“對你可能是極樂世界”這樣的話，她想起便有些別扭，梁見舒不會那麽不懂她吧？

  凌挽蘇被她一本正經的答覆嚇到，感慨梁總有些壕無人性了，要什麽給什麽。

  凌挽蘇不假思索，笑著解釋說：“最近她演的諜戰劇在熱播，我看店裡有人在追。她也太美了，穿旗袍我好愛，以前都沒發現氣質那麽好。”

  這個禮物的確貴重，足以讓她受寵若驚。

  原先沒想到還能送這類禮物，梁見舒認真考慮了她的話，覺得可行又實在：“可以送你。”

  “我亂說的，我能養活自己，有廠也管理不好。”

  但是她哪敢收，也不會收，她沒那麽貪圖富貴，不是自己的，要也守不住。

  凌挽蘇摸不著頭腦，辛苦開到這邊，卻又帶了東西。

  因為是從後備箱裡看到，凌挽蘇第一反應是梁見舒想辦法給她買來一箱。可是問完以後，她忽然反應過來，這個廠是什麽廠。

  凌挽蘇忙著回復工作信息沒留意到門口的字，還以為是既勻的廠子。

  “怎麽帶我來這兒？”

  花綠的熟悉的罐身，她從中學時期就愛喝，以為喝不到了，居然還有一箱。

  凌挽蘇一聽放了心，既勻有錢，肯定打得起廣告。

  “啊！你怎麽這麽好啊！”

  “啊，果汁！你哪兒來的？”

  “對，這個飲料好像就夏城附近有，沒推廣出去，推出去了說不定能火。”

  她問：“你有喜歡的明星嗎？”

  糖分太高，口味過甜，都是這款產品的弊病，營銷點並不好找。

  “無妨，本也不為利益，只要你一人喜歡就好。”

  “周未盈。”

  對她的驚訝與歡喜不知多受用，心裡的小人已經站起來驕矜地鼓掌了，面上梁見舒只是微微朝她笑著，收斂含蓄道：“我籌備了一段時間，終於能送給你。”

  凌挽蘇懵住了，一向溫軟的聲音都有些僵了：“不會吧，你帶我過來，是真打算送我一個廠？”

  凌挽蘇抿唇，有些羞赧：“我口嗨的，你不用聽我的話，利益最大化才重要。”

  “凌老板說的是。”梁見舒欣賞地看著她。

  假期，廠內無人，凌挽蘇很自然地抱住她親了一口，“我太喜歡這份禮物了，是我近幾年收到的最有意義的禮物，謝謝你。”

  梁見舒趁此機會道：“本來想給你做生日禮物，但前段時間我的表現糟糕，我知道我不能為自己辯解，多說無益。想以實際行動來表明我很重視你，所以提前送了。”

  好像被幸福的氣泡包裹起來，定格在半空之中，凌挽蘇看著面前的高挑女人，又忍不住問了一遍：“你為什麽喜歡我？為什麽願意對我好？”

  梁見舒認真答：“因為跟你在一起，我比任何時候都要放松，你是我的良藥。”

  “你又不是病人。”凌挽蘇想了想：“但是我喜歡‘藥’這個說法。”

  好像她能救梁見舒的命一樣。

  “挽蘇，坦白說，甜點和果汁對我而言都太甜了。但是你的甜度剛剛好，嘗過一次就放不下了，我願意盡最大努力去留住你，請你多給我機會。”

  梁總真是有本事，能把情話說得跟做生意一樣。

  吵架的時候凌挽蘇討厭她這樣說話，但她現在聽了隻覺得浪漫，“我好喜歡你說情話，梁見舒，你也好甜。”

  “那我能不能再送你一樣東西？”

  凌挽蘇眨了眨眼：“還有什麽？”

  梁見舒將寶石戒指從外套的口袋裡拿出來，拇指與食指小心捏著，詢問道：“我能不能再替你戴上？”

  實不相瞞，凌挽蘇這兩天還糾結梁見舒怎麽還不把戒指給她。

  高興地將手伸出去，“我願意。”
-
  跟梁真的最後一次聊天是幾天以前。

  那時，顧甄在北城的家裡休息了三五天，她姐一語道破：“說吧，闖什麽禍了？”

  顧甄否認：“沒有啊，想在家陪陪你還不行？”

  顧總冷笑一聲：“二小姐縱情享樂的時候哪會想起家裡人，遇到事才會躲回來，我習慣了。你不說，難道要我去查？”

  顧甄立即裝委屈跟她姐撒嬌：“哎呀，我寫小說遇到瓶頸了嘛。嫌他們煩，就回來安靜安靜。姐，幹嘛把親妹妹想得那麽壞啊。”

  顧總這才笑了：“你要是真的，我倒是很願意養個窮困潦倒的小說家。”

  窮困潦倒？
  哼，拐彎抹角罵她寫的東西沒人看。

  顧甄隔天收拾東西離開。

  凌挽蘇問她位置時，她正在一家不常去的咖啡店，直接發了位置過去。

  凌挽蘇在半小時後說：[梁真有幾句話想跟你說，我幫你審核過了，可以。]
  顧甄：[？]
  有事嗎姐姐，我在躲，你在幫人找。

  梁真穿得很少女，戴著鴨舌帽坐在她面前時，一如既往地對她笑笑，“最近怎麽不去喝酒了？埋頭寫小說嗎？”

  顧甄不跟她寒暄：“說吧，挽蘇為什麽會幫你？”
    小孩子手段很多的，不愧是梁見舒養出來的女兒。

  梁真一臉笑容：“我跟她說，我不是真喜歡你，追你是想引起我媽的注意。給你帶去困擾我很愧疚，所以想當面來道歉。”

  顧甄聽罷，頭一回笑不出來，忍了忍說：“哦，難怪。你不用道歉，跟你沒關系。”

  “我媽因為這件事開始注意我，我不需要再利用你了。你回去把書店開著吧，以後沒有需要我都不會踏進去，你繼續過你的生活。”

  “利用”兩個字說得顧甄耳畔嗡嗡作響，梁真隨意的態度，讓她發現前段時間的善心真是多余。

  話就不免刻薄起來：“假裝叛逆，實則還是個需要媽媽關心的小孩子。”

  梁真的情緒穩定，還微微笑起來：“你又在分析人物了。不可否認，有多少叛逆、向往自由的人，內心需要的是愛呢。酷都是假的，本質是得不到，才假裝不想要了。”

  顧甄看她笑便氣不打一處來，跟她辯論：“這話太絕對，我不認同。難道一個不缺愛的人，就不能很酷，過自由、瀟灑、荒唐的生活了？”

  “凌挽蘇會選擇荒唐又糟糕的生活嗎？”

  梁真跟凌父凌母打過交道，平凡的夫妻，缺點和優點都很典型。

  慕強，喜歡她媽和她家的地位，但不貪財。

  明知她身份尷尬，還是給予了她很多同情和關懷。

  “顧甄姐，你我本質上是一種人。你的姐姐跟我媽媽一樣，除她們之外，我們沒有更多的親情了，我們很貧瘠。”梁真喝了口水。

  顧真戳她一刀，她便還回去。

  顧真面無表情：“我跟你並不一樣，我姐前些年對我的關心要比你媽給你的多。我有真心朋友，也認認真真談過幾段感情，內心比你充盈得多。”

  “年齡原因，等我到你這個年紀，親情、朋友、戀人，難道我沒有？”

  顧真長出口氣：“我聽著你今天不像來道歉的，更像挑釁。”

  梁真笑笑，看樣子還很靦腆。

  “你可以在我們相處愉快的情況下，為了別人幾句話，連面不見就將我拉黑，趕我離開。我媽可以因為凌挽蘇跟她吵幾句，就立即意識到虧欠了我，急著來做好母親去向老婆展示。你們待我還不錯，我對你們只有體諒，沒有惡意。”

  顧真感到涼意：“你在說反話。”

  梁真沒有否認：“顧甄姐，小說寫成悲劇吧，鋪墊了那麽多，何必心慈手軟呢。”

  顧甄終於發現梁真的不對勁，試圖安撫和打探：“你最近遇到什麽事了嗎？還是我讓你不開心，有什麽話我們可以好好聊聊。”

  “我現在不想跟你聊。”

  梁真對她微笑：“我幫我媽說了很多好話，凌阿姨應該會原諒她。因為這點小事情分開多可惜，對吧？總要有更嚴重的危機來考驗感情吧。”

  顧甄直接站起來：“梁真，你什麽意思？”

  梁真面露無辜，清純地睜著眼睛看她：“字面意思而已，我是覺得一輩子還長，風風雨雨多著。顧甄姐緊張什麽？”

  顧甄一言不發，看著她，想到第一次在酒邊遇見，她噴自己滿臉煙的樣子。

  哪一個是真的梁真呢？
  梁真臨走前問她：“你有真心喜歡過我嗎？”

  “沒有。”

  梁真還是笑：“那我就放心了。再見，清明節快到了，節日快樂。”

  “誰會清明快樂。”

  “也是，我最恨清明了。”

  顧甄覺得梁真的話說不出的怪異，事後找到凌挽蘇，挑撿著把話轉述給她。

  想讓她跟梁見舒沒事多關心陪伴梁真，不要讓人胡思亂想。

  同時，防著點梁真。

  凌挽蘇前面同意了，後面好笑道：“她一個小孩，發幾句牢騷是因為我們干涉她的事了，連我都跟我爸媽吵過架，很正常啊。你不要擔心太多，既然都說開了，現在你去旅行也行，回去開店也可以。”

  飲料廠之後，凌挽蘇跟梁見舒的感情急劇升溫。

  得知凌挽蘇不喜歡岸畔雅庭，梁見舒特意搬去她的小房子，陪她住了一段時間。

  兩人在幾十平的家裡，共住一個房間，共用一間書房，經常在陽台上吹吹風，偶爾嘗試一起做飯和做家務。

  一點一滴構成的生活有專屬的重量，擔在肩上，人會充實又滿足。

  梁見舒的精神狀態好到元青都瞧出了不一樣，工作環境得到大幅改善。

  雖然看到代言費後，元青忍不住心裡吐槽，梁總這是什麽安排，不賺錢的生意還要繼續往裡面砸錢？

  下班路上，梁見舒道：“拍攝的時間跟地點，安排好之後跟我說一聲。”

  “是。”

  本來說到這裡就結束了，但梁見舒莫名有了分享欲：“挽蘇是她的粉絲，想帶過去合張影，讓她看看真人好不好看。”

  元青瞬間明白了，好家夥，真金白銀拿著錢幫老婆追星呢。

  不會買下果汁廠真的是因為老婆喜歡吧？
  救命。

  她誇獎：“梁總浪漫又大度，這麽一比，我們談戀愛都像鬧著玩，我都不敢讓我女朋友知道。”

  梁見舒沒說話。

  大度？

  她是想凌挽蘇親眼看見，沒了那層熒幕濾鏡，再美的人也是普通人而已。

  晚飯後兩人無事，凌挽蘇整理起小儲物間。

  兩個人住，東西相對多一些，收納便很重要了。

  梁見舒幫她的忙，看到一箱子封起來的物品，“這裡是什麽？”

  “駱蕭蕭送的禮物。”之前本想處理掉，但是嫌重，一放就忘掉了。

  梁見舒說：“今晚扔掉。”

  “幹嘛，我這都是婚前財產。”凌挽蘇看她霸道，故意逗她。

  “我雙倍賠你。”

  梁見舒說：“這是我們的家，不想出現閑雜人等的物品。”

  她被刺扎了一下。

  “你親我一口，我就扔掉。”

  梁見舒不想親她，“難道還要我求你，你才願意扔掉前女友的東西？”

  說完，她目露失落，轉身就離開。

  “哎，不是不是。”

  凌挽蘇見她又當真了，追在後面，“我開玩笑的，你不說我也要扔掉。我們的家，肯定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別生氣好不好，我最喜歡你了……”

  待她將人抱住時，發現梁見舒在憋笑，反應過來：“你耍我？”

  “原來惡作劇這麽有意思。”

  梁見舒被哄得心滿意足，將人抱起，在她臉畔親了一下：“一起去處理吧。”

  作者有話說：

  回來了。今晚狀態還不錯，又想敲鍵盤，就靜下心寫了。狀態調整也不能完全不寫，不過不想像上班一樣逼著自己每天輸出了，搞得都有逆反心理了。

  當然，最對不住的追更的讀者，追更是件很辛苦的事情，會被故事本身和作者的情緒波動影響到。雖然我這幾天沒敢看評論區，怕有壓力，但知道還是鼓勵的話多。有人轉述給我的話，讀了覺得很溫暖。謝謝你們，寫故事的人其實也很幸福，筆下的人物很美好，讀故事的人也都美好。

  不過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能保證自己已經調整好了，每天會多勤奮什麽的（感覺做不到），但是會認真寫，不敷衍了事，大不了就慢一點。

  明晚還更。晚安。早安。

  感謝在2023-03-07 00：59：53～2023-03-10 01：33：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唯愛美少女！1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寫來信、假如給我一斤橘子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oID 2個；銀河屁水、想吃貓的魚、無可救藥、禦阪美琴的女朋友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唯愛美少女！19瓶；more 15瓶；如鯨向海、閃電不是叨叨怪、徒手開核桃、曲易、Twilightn 10瓶；啾啾、陌上花開、27cxw、小狗稚、快樂如風、828n、像一百萬個秋千5瓶；可樂且無糖23 4瓶；1874、小鶴2瓶；嗯哼、傅菁的養豬場畜牧總管、thekiterunner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