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窗外的小廣場被積雪埋了一遭，凌挽蘇通過縫隙看了一眼，沒拉開窗簾。

  等梁見舒穿戴整齊說“可以了”時，才轉身看向換下睡衣，重新變得高貴優雅的梁總。

  凌挽蘇問她：“昨晚睡得怎麽樣？有沒有失眠或者做亂七八糟的夢？”

  凌挽蘇不知道梁見舒什麽時候醒的，會不會忍了很久才把自己喚醒。

  “那個……我有影響到你睡覺嗎？”

  她很多年沒跟別人一起擠過了，其實不能確定自己睡著後老不老實。

  梁見舒點頭：“你把我的手臂壓麻了。”

  “對不起。”凌挽蘇窘得臉紅，如果有雙兔子耳朵，應該都耷拉下來了。

  外面已經有聲響，為了不讓梁見舒尷尬地面對觀眾，凌挽蘇陪她一起出去洗漱。

  凌挽蘇彎著眼睛配合笑，心想商人的嘴說假話都不帶多喘氣的，還順便把冷淡的聲線修飾得溫和討喜。

  “假的。”

  梁見舒從鏡子裡看她，凌挽蘇溫然笑說：“又沒問你年齡體重，身高也不能說嗎？”

  她父母昨晚就松口不是沒道理的。

  看似是吐槽，實則是對昨晚的包容。

  不是第一次耍酒瘋冒犯，凌挽蘇比之前更加淡定，也感覺得出來，梁見舒也習慣了。

  緊繃著的神經在昨晚就放了下來。

  “媽，她昨晚睡得比我還快。”

  她不覺得不好。

  她主動提出：“爸媽，你們考慮換到便利的居住環境嗎？我跟挽蘇幫你們安排。”

  梁見舒離開前重新看了眼鏡子，嬉笑，溫情，煙火味。

  餐廳傳來蘇菡芳的聲音，喊她們快去吃飯，凌挽蘇說：“走吧。”

  掃她一眼，梁見舒豪不留情地拆穿：“不要虛報身高。”

  凌正開說：“你之前住在哪裡？”

  凌挽蘇踮了下腳又落下去，輕巧地說：“剛好一米七。”

  “那也很高了。”

  凌挽蘇用眼神討饒，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蘇菡芳有一定的生活品味，家裡布置明亮溫馨。但因為這小區有一定的年齡，設施什麽的跟不上，沒有地下停車場。

  梁見舒彎腰洗臉，“三四厘米。”

  凌正開笑呵呵地拒絕了，“幾年前就置了新居，但老房子住習慣了，這邊有親戚有朋友，舍不得搬。”

  漱完口，凌挽蘇沒話找話誇她：“你好高。”

  凌挽蘇的身影消失於鏡中，她甚至不明白那一刹那的不舍情緒緣自哪裡。

  “假了多少？”

  凌挽蘇昨晚心血來潮提問，是覺得梁見舒當時的反應有點大，關燈時從她上方過一下就讓她不高興了。

  梁見舒表情未變，眼底卻掛上笑意，酥酥麻麻得像電流躥過。

  擦乾睫毛上掛著的水珠，梁見舒有來有往：“你的身高呢？”

  跟凌挽蘇父母吃了早飯，梁見舒被問及昨晚睡得習不習慣，她溫聲說：“爸媽放心，我不嬌貴，挽蘇的家就是我家，在自己家住不會不習慣。”

  凌挽蘇一怔，這不在計劃內，梁見舒不會要財大氣粗地送她爸媽一套房吧。

  但是能感覺到心底的期待，期待這次體驗在將來生活中的再次出現。

  梁見舒了然，以他們倆的收入，不會買不起更好的新居，大約是對居住環境要求不高。

  她有許多小表情，夢裡也是。

  梁見舒沒理，只看了她眼表示聽見了，她又繼續問：“網上說你得有一米八了，是真的嗎？”

  所以才在今早自己肢體動作放肆時，問她一句：“酒還沒醒？”

  凌挽蘇裝得神情自若，梁見舒面無表情。

  吃完早飯，梁見舒開車帶著二老跟凌挽蘇回新居。

  兩人站在洗手台前刷牙，從鏡子裡觀察彼此的表情。

  而且梁見舒回答了她不禮貌的私密問題，承認性取向是女。

  這樣推，說不定資料裡的年齡都是假的。

  積雪和行人讓開車出小區都不易，梁見舒全神專注。

  她像短暫地從鏡子裡的虛無世界出來，在有人氣的地方生活。

  脖頸修長，腿直腰細，比自己還瘦。

  “原先住北城區，挽蘇從那邊上班不方便，我也不想她被打擾。這邊新裝修不久，適合我跟她住。”

  會被誰打擾不言而喻，幾句話一說，蘇菡芳就能感覺出來，梁見舒偏心她家挽蘇。

  北城多別墅區，非富即貴，凌挽蘇上次去還是顧甄過生日。

  岸畔雅庭在濱湖區域，夏湖廣場對面，前兩年新開發出來。

  聊完開到小區門口，因車子太引人注目，又開得慢，凌正開看見自己同事往車裡打量，放下車窗：“老周。”

  凌挽蘇在副駕駛上歎了口氣，看了梁見舒一眼，小聲說：“他要炫耀了。”

  果不其然，寒暄了兩句，他就把梁見舒的事嘚瑟出去了，用的是“女兒的女朋友”。

  這是昨晚他們商量的結果，閃婚容易引來不必要的議論，反正證都領了，不如先不說。

  半年後再找個時機通知親朋。

  這正合了凌挽蘇的意，既不必被催婚了，又能躲過婚禮。

  梁見舒發現了凌挽蘇可愛的源頭，她父母的性格都很有意思，心軟又真實。

  進門，茶水已經沏好，陳姨過來招待。

  蘇菡芳聽說陳姨是看著梁見舒長大的人，還是她嬸嬸特意從老宅調來照顧凌挽蘇的，心滿意足，算是知道了梁家的心意。

  梁見舒說：“嬸嬸很滿意挽蘇，但暫時不能出院，沒法跟您二位相見。”

  蘇菡芳立即說：“該我們去探望她。”
    梁見舒婉拒：“她病了以後不愛見客，故友都不聯系，您的心意我會幫您轉告。”

  陳姨附和：“是啊，等太太身體養得再好些，搬回老宅住，再請您二位過去。”

  不做強求，蘇菡芳點頭說好。

  喝著茶看落地窗外，“視野不錯，每天看看外面的景色，心情也好很多。”

  梁見舒道：“既然媽這樣想，不如今晚跟爸留下住一夜。家裡房間多，我讓人安排一間窗景好的。”

  凌挽蘇本來以為她只是客氣一句，結果自己父母都拒絕了兩遍，她還在勸。

  “我跟挽蘇剛搬來，家裡空空蕩蕩，你們今晚住下就當給我們新家暖房了。”

  凌挽蘇見自己爸媽表情松動，生怕梁見舒把事情勸成了。

  家裡有個陳姨就夠了，起碼她不會指手畫腳，樓上還是安全區域。

  爸媽如果留下就麻煩了，保不齊今晚還要跟梁見舒睡一起湊合。

  目光垂下，茶盞中的茶湯金黃明亮，有幽幽的蜜糖香，口感順滑清甜。

  客廳大而空曠，彼此看得很清楚，肢體動作不好太明顯。她借著拿點心的動作抹去了跟梁見舒之間的空隙，緊貼著梁見舒坐。

  梁見舒端著茶盞，對話間認真看向凌父凌母，突如其來的靠近讓她不大自在，微微收了收腿。

  凌挽蘇立即將腿貼過來，膝蓋輕輕撞了撞她的膝蓋，幅度雖小，卻給足了提示。

  她意有所指地看著梁見舒，轉開話題：“這紅茶味道真香。”

  梁見舒與她對視，“金駿眉，昨天送爸媽的就是這款。”

  因凌挽蘇將話題轉到茶上，剛剛那篇章終於過去。

  梁見舒帶二老參觀樓上主臥，簡單談起公司產業和近期項目，聊得極淺，算是解釋了她平時為什麽忙。

  她聊自己不多，多將話拋給對方，詢問凌父凌母的工作。

  談起這個，兩位話就多了，絮絮叨叨說了一大通。都在夏城一院，凌父是泌尿科主任，凌母是口腔科的專家。

  以前指望凌挽蘇也學醫，誰知她畢業後跑去開花店了。

  梁見舒笑得寵溺，適當問起凌挽蘇從前的事，不為窺私，而是裝出戀人之間的小樂趣。

  凌挽蘇接完工作電話跟過來時，他們聊得還挺開心。

  她媽正跟梁見舒說起上初中時，有個男孩跟她一個班，也住他們小區，天天在樓下轉，想偶遇凌挽蘇下樓。

  有天蘇菡芳下樓散步，逮著人，跟他說：“你放學不寫作業不看書，我不敢讓我家挽蘇跟你接近，把她帶得貪玩了可怎麽辦。”

  那男生也有脾氣，聽完沒再來過，但看那回期末的成績單，他的名次進步了一大截。

  梁見舒笑：“男生很有眼光。”

  凌挽蘇窘，剜她一眼，不全是演的。

  聊著聊著，蘇菡芳觸到敏[gǎn]話題：“你女兒讀初中還是高中啊？”

  “高二了。”

  “成績也很好吧？”

  “在夏城高中年級前十。”

  “比挽蘇以前好多了。”

  梁見舒處變不驚，“梁真性格文靜乖巧，但有些怕生，所以這趟沒帶她來見爸媽。”

  凌正開觀察女兒的表情，見凌挽蘇果然有幾分不爽，暗暗拍了下妻子。

  蘇菡芳會意，但不得不問清楚：“你突然結婚，我們都有點接受不了，她會不會不高興？”

  她怕凌挽蘇做後媽，人家給她氣受。

  “不會，小真心思單純，也很喜歡挽蘇，只會為多了一個媽媽關心她而高興。”

  梁見舒看了眼凌挽蘇。

  凌挽蘇被提醒接話，救場道：“梁真性格好，我們的事問過她的意思。”

  “那就好。”

  蘇菡芳再次感覺出梁見舒對她那女兒不太上心，聽挽蘇說過，他們這幾年不住在一起。

  不是自己親生的，又不親歷親為地養，哪有什麽深刻感情。

  孩子聽上去可憐，但她管不了那些，只要梁見舒對挽蘇好就行。

  主臥是元青用心布置的，在不知情的蘇菡芳眼裡，這就是梁見舒用心布置的。

  “看你們這樣，我就放心了。”

  凌正開笑說：“如果你們真想讓我們暖房，剛好放假，我跟她媽就住一晚。但明天得回家了，還要去挽蘇外婆家看一趟。”

  “爸……”

  梁見舒伸手在她腰上虛扶了一下說：“挽蘇，我們去幫爸媽看看住哪一間好。”

  凌挽蘇出去後壓著聲音問：“你怎麽真把我爸媽留下了。”

  “你剛才拿腿蹭我是因為這個？”

  凌挽蘇沒好氣，“不然呢，我當眾勾引你嗎？”

  梁見舒被她噎了一下，停了片刻，“開頭把事情做到位，後面會省去很多麻煩，以後他們不會輕易懷疑我們。你覺得呢？”

  凌挽蘇一想有道理，如果吃頓飯就把人送回去了，自己爸媽未必心裡舒服。

  梁見舒比她想的更周全，是為自己考慮。

  她在這瞎急什麽，好像留下的不是自己爸媽一樣，明明爸媽都很開心。

  凌挽蘇有些羞愧剛才懟她，“不好意思啊，那我們今晚是不是還要睡一間房？”

  “如果分房被發現，豈不是白費力氣。”

  梁見舒一本正經地安慰：“放心，不用擔心你睡姿不老實影響到我睡覺。這邊床大，多一晚上而已，互幫互助嘛。”

  作者有話說：

  遲了，抱歉啦。很羞愧！等這幾天過完，二月一定多寫點（信誓旦旦的堅、定表情）。

  設置了百分之七十的防盜比例哈，有條件的話，多多支持正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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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