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凌挽蘇找的這套睡衣偏大,平時不常穿才留在家裡。
梁見舒換上,袖口短了一截,整體還算得體。她對鏡理了理衣領,將下擺撫平,回到凌挽蘇房間。
凌挽蘇的房間不大,暖意烘人。
她坐在地毯上,思緒瘋狂轉動,耗光了她的精力,昏昏欲睡。
“你洗好啦?”凌挽蘇拍拍身旁,示意她坐下。
“在看什麽?”
她腿邊有本雜志,看封面應該是科普類的,圖片鮮豔,文字有古地名,植物,動物,戰爭。
凌挽蘇捂嘴打了個哈欠,眼淚汪汪,“很有趣的,給你看吧,我去洗澡了。”
她起身時踉蹌了下,記憶重現,梁見舒下意識伸手扶她。
凌挽蘇怕她真生氣,又乖巧地說:“如果你困了,就直接上床睡吧,不用等我。”
名貴的衣服換下掛了起來,平價的睡衣被她穿出了高級感,剛剛開門走近時,凌挽蘇不爭氣地心裡瘋狂打鼓。
她抬頭道:“不困,等你一起。”
應該是凌挽蘇中學時期的照片了,稚氣未脫,五官精致卻不同於現在的嫵媚漂亮。
梁見舒將窗簾重新拉上。
“能啊。”凌挽蘇被酒精感染,說話不經過大腦,“不然你幫我洗嗎?”
梁見舒的腦海裡出現了一座植物園。
帶梁見舒進房間時,她臉色並不好看,凌挽蘇以為她要臭臉一整晚,而自己得負責尷尬。
幹嘛,要抱她嗎?
梁見舒淡定地收回手,“你能獨立完成洗漱嗎?”
凌挽蘇出去後,梁見舒看了雜志裡的一篇文章,關於滄海桑田的變遷。
桃花,芍藥,玫瑰。
看著是個乖乖女。
凌挽蘇力求實事求是:“要試試才知道。”
畢竟在梁總看來,跟人一起擠在一張不大的床上,是破產後的遭遇。
走到窗邊,窗外是個小廣場,有涼亭長廊和休閑設備,此刻被大雪覆了層新衣。
“走吧。”梁見舒盯著她。
梁見舒霎時明白了,她是故意的,結果自己還真的無聊到看她步步生姿。懶得理小孩子,坐在凌挽蘇剛才的位置,拿起她的雜志看。
醉鬼問出這種話,梁見舒冷漠地蹙了下眉。
寫得有意思,插圖妙趣橫生。
梁見舒心歎一個清醒的成年人,不會因為獨立洗成了澡而洋洋得意。
第二篇文章時進來了,帶著暖熱的水汽和沐浴後的清香,像被清水洗滌過的鮮花。
凌挽蘇緩慢地邁步,手碰到門把時回頭,見梁見舒真的什麽都沒做,滿目認真地盯著自己看,靠門發出了一聲大笑。
現在屈膝坐在那裡,讓暖色的燈光在投肩頸上,與光影融合後,有了幾分平時見不到的溫柔。
一個小時不到,梁總就沉靜下來,與這裡的環境和諧起來。
扎著高高的馬尾,穿著一身運動服,朝氣十足,笑容卻溫婉可人。
植物園在她面前嘚瑟了會,意思是順利洗完了澡,可見沒喝多少。
看她這樣子就不像沒喝多的,自己見她父母,她在旁邊自飲自酌做什麽緊張嗎?
十幾歲時的凌挽蘇或許常常伴著人聲,坐在桌前寫作業,吃著父母切好的水果。
碰到她小臂時,她已經站穩了,因打哈欠蓄出的星星眼升起了一絲疑惑。
凌挽蘇又害羞地笑了一下,“我亂說的,我自己可以,沒有喝很多。”
“你能不晃地走出房間嗎?”
冬夜裡寥無人跡,但梁見舒能想象得到,夏天涼爽的晚上,外面應該不乏吵鬧。
桌面物品不多,梁見舒的目光被相框中的照片吸引過去。
沒等到回答就自顧自地說:“我訂了全年,每次翻閱,都會湧現很多花藝靈感。”
梁見舒氣質怎麽這麽戳她啊。
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的房間,配色溫暖,收拾得乾淨清爽。
她問:“我的雜志好看嗎?”
她被凌挽蘇攪和的心情緩緩靜下來,站起,在房間裡掃視了一周。
酒後不算。
梁見舒穿著套她的粉色睡衣,長發披散,眉目清淡得宛若霜降的夜晚。
凌挽蘇在她看完
梁見舒說:“關於植物的文章並不多。”
“但是花藝可以是一切的融合啊。”
凌挽蘇說起事業,雙眸含光,微揚起下頜,自滿地笑,有清醒狀態下沒有的傲氣。
她爬上床,又跟梁見舒聊了幾句過段時間年會的花束設計。
梁見舒耐心回答。
凌挽蘇今晚話比平時密,舉止倒沒失控,還算克制。
梁見舒坐在床邊,等凌挽蘇喊她睡覺,她才發現真到這一步,還是會猶豫。
窗外風雪未停,叩打窗台。
她真要勉強自己嗎?
凌挽蘇很不想她坐在那個地方,因為這一幕與夢中場景撞上,雖說夢只是夢,但是看著很滲人。
連光打上去的氛圍都好像。
她沒醉糊塗,看出梁見舒不情不願。
想到那回駱蕭蕭想跟她睡一間房,她心裡有多抵觸,於是同情梁見舒。
形婚對梁總而言,也是一件熬人的事。
大家一樣倒霉。
凌挽蘇不知她會不會感到後悔。
只能乖巧地保證:“你放心,我會盡量老實的,我不動,不打擾你睡覺。如果你實在睡不著,就喊我,我陪你再聊一會。”
她的話讓梁見舒的接受度高了一些,猜想今晚自己若是不上床睡,凌挽蘇會自責一夜。
於是掀開被子上床,“不用管我,你睡吧。”
凌挽蘇沒聽她的話,支起身子往她身邊去,她一驚,冷聲問:“你做什麽?”
停在她身上,凌挽蘇純情地瞪著眼睛:“我關燈啊。”
“我來就可以了,你睡好。”
感覺到她身上撲騰出來的冷意,凌挽蘇說出大實話,“奇怪,你有時候溫柔有時候很凶。”
她說話時,身子甚至往下俯了些,梁見舒不堪忍受,反唇相譏:“我也奇怪,你有時候禮貌,有時候很冒犯。”
“哪裡冒犯?”
梁見舒平躺看她:“我們的關系,這姿勢就冒犯了”
“對不起。”凌挽蘇聽話地坐直,不再挨著她。
卻繼續冒犯地問了句:“哎,你喜歡女人嗎?”
“拒絕回答。”
梁見舒被她惹生氣了,凌挽蘇沉默了下,忽然發覺自己討厭。
側躺下,背對梁見舒,“我不問了。”
她突然的低落和沉默,讓梁見舒像走路走得好好的被撞了一下,難言的煩悶滲出來。
“女的。”還是回答了。
“噢。”凌挽蘇背對她,輕輕說了句“好巧。”
床小,幾乎是緊挨著,但一人一床被子,倒也沒有那麽難忍。
不,聽到枕邊有人呼吸,仍舊難以忍受。
她很清楚,只是因為她對凌挽蘇的一切討厭不起來,甚至有幾分欣賞,才能接受現在的一切。
哪怕是剛才凌挽蘇越界,她也不是真動怒,隻想態度鮮明,好讓凌挽蘇少說幾句讓她自己明天早上社死的話。
陌生的人,陌生的環境,讓她不適的逼仄空間,她竟真能定心躺下。
在別人身邊。
自她記事以來,從未跟別人同床共枕過。
她做好了一夜不眠的準備,之所以答應,只是想試試,結果怎樣都無所謂。
凌挽蘇原本擔心梁見舒今晚睡不睡得著,這麽矜貴的人,睡在這裡是委屈了。
等關了燈,身邊人的呼吸聲均勻輕緩,她才意識到,她也會因此失眠。
一個無論各方面都與她搭不到一起,卻陰差陽錯與她結婚的人睡在身邊,她怎能不胡思亂想。
梁見舒睡相老實,睡下後就沒再動過,凌挽蘇清醒了很久,想東想西。
一會笑話自己荒唐,把事情搞成這個樣子。
一會覺得有意思,這幾個月像她跟梁見舒的奇遇記。
不知過去多久,感覺到梁見舒睡著了,她輕慢地翻了個身,繼續靜等睡意。
面對著梁見舒,能想象到她平躺下的的側顏,冰涼的眸子合上,應該會溫柔許多。
窗簾厚重,屋裡的光線被黑夜盡數捕捉。
她遺憾,若是能開燈看一看就好了。
想著想著睡了過去。
—
清早,生物鍾將她喚醒。
眼睛尚未睜開,大腦便開始運轉,思考昨天發生了什麽,今天有什麽事情要做。
她驀然睜眼。
借著幾縷被黑夜歸還的光線看清了入目景象,她在凌挽蘇的房間。
床墊不舒適,枕頭沒有定製的貼合,被子略沉,空氣略乾,讓她的喉嚨隱隱作痛。
最荒謬的是,昨晚她躺下沒多久就失去了意識,睡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今晚我不準備睡了”。
結果不僅睡得香甜,連個夢都沒做。
她想看眼時間,算算睡了幾個小時,準備抬胳膊才發現異樣。
凌挽蘇擠在她身側,壓住了她的左臂,額頭抵著她的肩頭。
正在熟睡。
梁見舒驚得心跳都慢了一拍,她只要稍稍轉頭就能碰到凌挽蘇的頭髮,像人睡在她懷裡。
她不明白這是什麽毛病。
凌挽蘇都這樣了,她也能睡得這麽安穩。
莫名其妙的高質量睡眠。
想抽走胳膊,因為被壓著,一動碰到了凌挽蘇,不得已把人弄醒了。
凌挽蘇又往她身前擠了擠,還伸出手攬住了她,眼睛沒睜。
“凌挽蘇。”
梁見舒冷淡地喊她名字。
果然,停了幾秒,凌挽蘇突然清醒了,睜眼的同時不僅收回手臂,還往後退了許多,差點直接掉下床。
梁見舒慌得伸手拉她,一大早就被她嚇了一跳,“酒還沒醒?”
凌挽蘇大窘,否認加解釋:“對不起,我抱玩偶抱習慣了。”
梁見舒坐起,感到全身許久未有的松快,整整睡了七個小時,沒白實驗。
她對功臣和顏悅色,“早安。”
凌挽蘇立即想到昨晚全部的事,被子拉上去遮擋住全臉,虛弱地回應:“早安。”
死了算了。
好可愛。
梁見舒突然跳出這個念頭。
作者有話說:
抱歉!超時了!明天十二點,爭取準時。
如果會因此生氣的話,以後就第二天早上看,原諒我,抱。
感謝在2023-01-24 00:02:40~2023-01-25 00:45: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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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