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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霧裡》第二十三章 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 第 23 章

  ◎跟他在一起了?◎
  第二天陳粥醒來的時候, 從床頭櫃上撈過自己的手機,眯著眼睛看了看時間,七點不到。

  她從被子裡起來, 身上還穿著昨晚上那件襯衫, 身旁原先凹陷下去的地方又恢復了平整,她迷迷糊糊中記起來,早上沈方易好像跟她道了別, 她還在睡夢中,因此印象不深。

  床頭櫃上放著幾個紙袋子,陳粥伸長身子撈過, 發現裡面是一套嶄新的內搭衣服。

  淡淡的奶黃色長款羊絨毛衣裙做成了衛衣的款式, 微微修身, 藏在大衣裡面, 剛剛調和了冬日色系的單調。

  她換好衣服, 下樓吃飯的時候, 報了房間號碼,大廳的經理特地帶她去了中式早茶區。早茶區裡應有盡有,豆漿油條, 暖意濃濃。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給自己拿了一杯熱可可,周圍的人或是商務西裝筆挺的來去匆匆,或是在早茶間歇還爭分奪秒的通著商務電話, 唯她一個人,能在晨曦剛露的清晨, 悠然自得不疾不徐。

  沈方易比他們還要忙些, 他走後, 床褥的褶皺都如雪覆蓋後一般平整, 這讓她對昨晚上真的發生過什麽甚至對他是否來過都產生了懷疑,但那些透明衣櫃裡掛著的各式各樣的襯衣,依舊提醒著她,昨晚上,他們很親近。

  不是那種如霧裡如煙裡的透明感,而是她心虛的打開櫃門後,觸碰到他每一個領帶和絲巾下的柔軟和踏實。

  她打開手機,收件箱裡安靜的躺著他兩個小時前的信息:上飛機了,記得吃早飯。

  “是不是忘記了?”

  “誰的啊,這麽久都不來拿,都落灰了。”

  “忘記?”他笑起來,像是熟知那個人一樣,“他不可能忘記的,只有可能是不想記得。”

  陳粥回頭看到他那堆幾乎要落塵紀灰的檔案,走了過去,“張老師,這我幫您歸檔嗎,都落灰了。”

  張老師依舊坐在那高高堆在桌子上幾乎要把人都擋住的檔案袋後面,“也不白拿,每個月的電子文檔編號的活,不都你乾的嗎?”

  陳粥放下手機,低頭把早飯一樣一樣的吃完。

  吃完飯後,司機已經在樓下等,從東部新城的這個酒店到他們學校,在早高峰來臨之前,只需要半個小時。

  “珍貴還放在您這兒吃灰,珍貴的東西,不該早早來拿走嗎?”

  陳粥只是聽,沒有發表過多的看法,她沒想到原來有一天,她比莊敏還要早的就知道了祁沅沅的事情。

  “不想記得,偏偏說明,他最珍貴。”

  張老師被陳粥這一套接一套的盤問問得答不上來了,於是蓋上保溫杯蓋子批評她,“閑事管那麽多,你那幾個專業課老師狀都告到我這裡來了,說你不好好學習,還時常翹課。”

  “不想記得?不想記得就是不要了唄。”

  但顯然,沈方易沒有出現的日子,還是跟從前一樣,過的非常慢。

  歡喜是控制不住的。

  第一節 課上課前,陳粥準時的坐在了教室裡,原先密閉壓抑將一個一個人裝進狹窄空間的教室裡忽然吹進來一陣風,那風輕柔又舒爽,她抬起頭,看到後於她進來的,帶著周末一臉倦容的其他同學,又抬頭看看天空,飛機席卷過的雲被拉成一縷一縷棉花糖一般的糖絲,她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好像要生出點撥雲見日的晴朗開來。

  張老師臨近退休,人很和藹,陳粥跟他混熟了,爬著梯子整理著最高處的檔案,“張老師,我很空,來您這兒找點事做,總不能每個月白拿您的報酬不是。”

  她做學生兼職的整理檔案的張老師呷著保溫杯說她,“什麽日子,你這天天都往我這兒跑。”

  課余時間,她還有一份檔案室的兼職,之前懶散,去的少,最近掰著指頭算著日子,她想起忙碌起來日子總是過的快,於是往檔案室就跑的勤了些。

  “哎,哎,別動——”張老師阻止她,“嚴格來說,這是私人物品,不是我們學校裡的,我這是整理出來,等人來拿的。”

  但她很少去魅色,阿商要是問起她跟沈方易的事情,她不知道怎麽說,索性這段時間,就謊稱學業忙碌。她經常呆在宿舍裡,莊敏碰頭的時間就多了起來。莊敏依舊跟陳粥說著祁沅沅的故事,說她竟然找了一個家境更好的男人,再下去,估計連實習的地方都解決好了,早就不在乎學校裡的這些績點了。

  張老師又故作高深地呷了口茶,“一個老朋友的。”

  陳粥於是又蹲下來,清點著最底下的檔案編號:“求過是我的底線。”

  “那你底線是真不高。”張老師擰緊杯蓋,看著淹沒在重複的檔案卷宗海洋裡的陳粥,“你啊你,心思不用在正道上,我給你推薦的那幾個交流會,你也不去,各類競賽,也沒有你的身影,唯有在這,跟塵封的檔案袋打交道。”

  “我這是學您。”

  “學我什麽?”

  “學您當臥龍先生。”

  張老師以前是個聲勢顯赫的大律,後來回學校當了老師,除了帶幾個班上個經濟法課以外,大多的時候都蝸在這浩渺的檔案文字裡。

  他聽她這麽說,帶著笑數落她:“小丫頭片子,還挺會奉承人,你說你一套一套的,以後讀研的方向確定了嗎,我看你語言能力不錯,人又靈光,考慮政法大學的法律碩士嗎?我師兄在那兒當碩導,人好,不為難學生,我看,適合你這種不求上進的臥龍小姐。”

  “您都知道我不求上進了,還跟我提政法大學,那是哪兒,我國政法隊伍建設的搖籃,我是有多大的臉,能高攀上那樣的學校。”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怎麽說,咱昌京大學也是國內綜合大學的前幾名,你上的了京大,上不了政法了?”

  “張老師,謝謝您,不過我就是想混個本科的學位了,我對財務工作,的確沒有太大的熱情,但對於法律工作……抱歉,目前我也沒有太多的了解,大概率,我就是混個本科的學位,然後再說吧,船到橋頭自然直,您說呢?”

  張老師倒是在那一刻有些意外,別人都是努力找門道,找資源,她倒好,不領情也就算了,當著師長的面,說了她鹹魚的心——就想混個本科畢業。
    或許也對,他自己還不是在紅圈混了大半輩子後突然就想明白了,退下來當個檔案管理員了,人有理想有熱忱是好事,本身就會變成一個散發光芒的太陽,自然也會吸引更多的,追求熱量的人聚攏,但世界也沒有禁止年輕人迷茫,禁止年輕人喪,有人愛當太陽,也有人就愛當那不一定晚晚都顯身的月亮。

  “你說的對。”張老師突然同意她的觀點,“不一定非得考研、留學,然後找到一份光鮮亮麗的工作,非得成為世俗觀點裡的成功人士,不過你不到二十歲,就有我看透紅塵的境界,不簡單、不簡單。我猜你一定是個專注內心的姑娘,對風月之事也不在行不關心……”

  “我在談戀愛的張老師。”陳粥站起來,,瞧了瞧手裡剩余的編號,找到最下邊兩層的位置,塞了進去,打斷他,“我只是不求上進但我不是要出家。”

  “我看你一臉對誰都沒興趣的樣子,我還以為你不談戀愛呢!”老張一臉吃驚,而後他八卦的問到“誰?同班的?”

  陳粥搖搖頭。

  “計算機系的吧!計算機系跟我們學院最近,上課都是一幢樓。”

  陳粥還是搖搖頭,“不是我們學校的。”

  張老師:“異地戀啊?”

  陳粥低頭收拾剩余的檔案,張老師自顧自地開始擔憂:“異地戀啊,異地戀可不靠譜。你們年輕人,沒事的時候打打電話發發消息覺得墜入愛河了,真有個頭疼腦熱的,那人不在自己身邊,你就知道了,遠在天邊的靈魂伴侶比不上守在身邊的隔壁老五,多少異地戀,都輸給了距離。”

  陳粥收拾完最後一摞資料,撣了撣手,回頭笑到:“張老師,您沒事別老上網看那些個情感雞湯,那玩意都有毒,我還是覺得,您在法庭上辯護的時候,最帥。”

  “謝謝。”老張受用領用誇獎。

  “那我今天就先走了。”

  “哎,不對——”老張反應過來,“陳粥,陳粥,你站住。

  陳粥跟沒有聽見似的腳下抹油。

  只剩老張一個人還在哪兒裡低估,“這丫頭片子是在說我多管閑事?”

  他依舊仰頭,提高聲音,踮腳喊道,“你多跟學校裡的人處處,找找朋友,我說真的。”

  *
  陳粥趁著張老師沒有反應過來,腳底生風的就跑了。

  張老師好是好,就是有時候吧,有點囉嗦。

  他當然是一片好心,但陳粥在前途這方面,的確還未有自己清晰的想法。

  晚上阿商有演出,陳粥盤算著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

  充滿魑魅魍魎的負一樓,阿商單刀直入。

  “跟他在一起了?”

  陳粥猶豫了一下,而後點點頭,“算是吧。”

  “算是?”阿商盯著陳粥閃爍的眼神,“小粥啊,你聽聽你現在在說什麽,有沒有在一起你自己也不知道嗎?”

  陳粥無言應對。

  阿商見她那樣,歎了口氣,緩緩說到。

  “小粥啊,不是我有偏見,既然你們在一起了,有些事,思來想去,我覺得還是又必要跟你說,你聽過白笙蔓這個人嗎?”

  “白笙蔓?”陳粥聽到這個名字,第一時間浮現的就是那張電影臉,“你說的,是那個女明星。”

  “是。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大名赫赫的女明星,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她當年在地下酒吧跟我一起唱歌。”阿商轉過來,盯著陳粥的眼睛,“你覺得她長得漂亮嗎?”

  陳粥心裡沒來由的被揪了一下,她張了張乾燥的唇,說出兩個字:“漂亮。”

  阿商鞭辟入裡:“她跟過沈方易。”

  果然,是這句話,是這樣的結果。

  陳粥料想到了阿商要告訴她的話,只是這樣的直接的□□的過去,讓她撐住吧台的手肘在微微顫動。

  “我不知道他們具體是怎麽認識的。只是有一天,主管告訴我她不來了,我問了一句她去哪兒了,主管只是笑著說,她再也不會出現在這裡了。後來我聽我朋友說,她在一個局上看到她了,那局上全是影視投資大佬,也有很多導演製作人,帶白笙蔓過來的人,就是沈方易。”

  “大約兩個月後吧,老板就說,我們這地下酒吧不開了,說有個投資人拉他入夥,每個月都有固定分紅的利息,酒吧生意不穩定,索性就關了。大約半年後,標著純情少女高知人設留學歸來的白笙蔓出道了,我才知道,老板為什麽把店關了。”

  “她跟沈方易跟了沒多久,也就一兩個月時間吧,但沈方易是寵她的,不然,也不會捧她成台柱子。我聽說沈方易這個人吧,算他們圈子裡看上去最好相處的,永遠都紳士得體,也懂得討女孩子歡心,但他這種恰到好處的給予其實是他衡量過後的結果,越這樣的人其實越理智,也越克制。

  “你知道這是昌京,也應該能感覺得出來沈方易身後不便明說的京圈關系,像他們那樣遊刃有余的人,怎麽與人說話讓人舒服,怎麽拿捏著人的軟處哄,那都是輕車熟路,是真心還是逢場作戲,誰能分得清啊。”

  阿商說了許多,最後轉過來,認真地問陳粥:
  “白笙蔓有野心,也做好了隨時被替換的準備,那麽小粥你呢,想好要從沈方易身上拿些什麽,又有沒有做好了隨時被替換的準備呢?”

  陳粥愣在那裡,她想到的就是那晚旖旎夜色裡,他在燈火闌珊初笑的焉壞,帶著不辨真假的揶揄,說在你心裡,我就是這麽濫情?
  但她依舊會有些害怕,她沒法想象,他那些對待過她的溫暖,也這樣對待過別人,她也沒法想象,他是不是也會在夜裡給別人留燈,在夜色溫柔繾綣氛圍裡,曖昧的跟別人說過,要不要等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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