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月初!”
砰砰砰的敲門聲在黑夜中極為響亮,那一聲聲疾呼也格外刺耳。
正睡得香的月初被吵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此時正值深夜,伸手不見五指,無雙這丫頭竟然跑來敲門,她不知道擾人清夢是不道德的嗎?打開門的她正想衝她發脾氣,卻見無雙滿頭大汗,臉上淨是驚恐。
“月初,快走,麓山大難臨頭了!”
睡眼朦朧的月初聽到她的話有那麽短暫的遲疑,隨即立刻清醒,望著麓山十幾戶人家皆是衝出了門外,滿臉的恐慌,她心知不好,立刻就要跑去娘與哥哥的房中,口中還大喊著:“娘,哥哥!快起來,麓山出事了!”她衝入柳大娘的房間內,卻發覺房內空無一人,隨後又奔入哥哥的房內,但哥哥也不在房內,這麽晚,為何哥哥與娘都不在房內?
無雙見月初進去許久都不出來,著急地衝入裡邊拽著月初就往外跑:“命在旦夕,你還在磨蹭什麽,快和我們一起逃吧!”
月初感覺到無雙的力氣很大,隱隱有些顫抖,她卻是喃喃地說:“可是娘和哥哥都不在房內,萬一我和你們逃了,他們回來見不到我怎麽辦?”
“麓山出了這麽大的事,柳大娘與你哥哥深夜卻不在屋內,定然是早就料到有危險,趁夜跑路了吧。”無雙冷哼著。
“不會的,娘和哥哥不會拋下我的,你再亂說話我就和你絕交。”月初用力甩開無雙的手,不再繼續前行。
“我是亂說嗎?麓山的人都在這裡,你的娘和哥哥在哪裡?你那麽信任他們,可是你知道柳大娘叫什麽名字嗎?知道他們是什麽身份嗎?包括那個最疼你的哥哥,他要是真的疼你,怎會拋棄你一個人面臨如此危難?”無雙一副恨不得搖醒她的模樣,字字句句都說的在理。
月初被無雙的話氣的紅了眼眶,卻無話辯駁。
就在此刻,突然天降大火,整個麓山刹那間被那熊熊烈火所包圍著,那血紅的火光衝天,直達雲端,讓欲逃跑的人們再無處可逃。火只在四周焚燒,但四周卻是一陣陣慘絕人寰的嘶叫聲,只見他們全身被火焚燒著,只能在地上四處打滾,片刻之後他們竟然變身了!
月初不敢相信地看著常給她講故事的張大叔竟然變成了一隻巨蠍,隔壁的劉大嫂變成了一隻黑色的兔子,而無雙的爹竟化身為枯樹在張牙舞爪……眼前的變故,讓月初忘記了娘與哥哥的拋棄,只是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變故。
無雙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爹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不由後退幾步,不敢相信那個渾身長滿了枯枝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爹!而娘沒有變身,卻是跪在爹的身旁放聲大哭。
一道驚雷破空,被火光照亮的蒼穹緩緩降落幾十個人,他們皆騰雲而來,滿臉冷意地居高臨下俯視著他們。
“妖孽,以為在麓山設下結界我們就找不到你們嗎?讓你們逃了幾百年,如今也該知足了!”說話的是為首的是一名手持長刀的男子,身著白色戰甲,目光凌厲。
“神君饒命,我們早已知錯,求你們放過我們吧,我們會改的。”熊熊烈火依舊焚燒,早已現了原形的張大叔苦苦哀求著。
“你們這群妖孽,危害人間殘殺多少無辜,死不足惜,還敢在本君面前求饒。”他冷哼著,隨後毫不留情的命令道:“給本君打散他們的元神,讓他們永不超生。”
身後的天兵天將立刻領命,飛身而下,舉起長劍輕而易舉的將那些被火焚燒的早已無任何還手之力的妖精刺死,只見他們當即化作一抹黑煙飄散。
“不要殺我爹爹!”無雙看見天兵天將的長劍就要刺入爹的心臟,立刻衝了過去,擋在了爹的面前。跪在了天神面前,哭著喊道:“求你們不要殺我爹,我爹是個好人。”
天將看著面前的小姑娘哭的如此淒厲,一眼便看出她是人,但她的體內卻留有妖的血,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便調頭望向高高在上神君。可神君卻默不作聲,絲毫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他便已知其意,舉起長劍就朝無雙刺了過去。
月初看著天神要對無雙下狠手,當即也沒多做考慮,立刻擋在了無雙的面前,閉著眼睛等待著長劍刺入心臟的疼痛。
天將的殺意再次被打斷,這一次發現擋在面前的女孩完完全全是個人,體內沒有一絲魔性,反倒感應出幾分仙氣,他滿心的疑惑回首稟報道:“東玄神君,這個女孩是人。”
“人?”似乎很驚奇在麓山這個妖魔藏匿的地方竟然會有人,那名手持長刀的男子踏雲而下,立在月初面前,打量起她的模樣。
“東玄神君,這個女孩身上有仙氣。”天將提醒著。
月初睜開了眼睛,看著面前手持長刀的男子,天生一副凶相,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子凌人的氣勢,令人不寒而栗。她雖然被這突然的變故嚇的三魂丟了七魄,卻還是顫抖的出聲道:“妖也分善惡,無意大伯真的是個好人,求神君您放過他。”
東玄神君眯著眼看著面前這個雖然害怕的渾身發抖,卻還在為別人求情的女孩,沉思片刻,才冷聲道:“妖就是妖。”話音落,手中長刀一揮,朝那枯樹精揮去,銀光乍現,頓時將其打得灰飛煙滅。
無雙看著爹就這樣在自己的面前灰飛煙滅,加之之前的驚懼,雙腿一軟,眼前一黑便暈死了過去。
而無雙的娘則是望著那嫋嫋散去的黑煙,竟沒了哭聲,只是一字一句道:“你們天神高高在上,為何就是不肯放過我們呢?我們逃了十多年,有了自己的孩子,這十多年沒做過任何一件壞事,本以為可以過上安寧的生活,可你們卻緊追不放,為何不能給我們一片淨土?”
“你身為人,明知這枯樹精是妖還要與他生下孩子,就該預料到有這一日。”東玄神君收起長刀,說的冷硬無比。
“是呀,我早該料到的。”她的眼中淨是絕望,最後深深望了一眼倒地不起的無雙,毅然朝身後那漫漫大火中衝了過去。
月初瞪大了眼睛,驚恐地看著無雙的娘被那烈火所吞噬,瞬間將其燒的屍骨成灰,無影無蹤。
“神君,她們兩該如何處置?”天將恭敬地詢問。
“枯樹精的女兒,殺。”東玄神君冷冷地下令。
“無雙不是妖,為何要殺她?”月初死死地抱著昏死的無雙,想憑一己之力保護無雙的生死,雖然知道若他們真要動手,她也無力阻止。
“她的身上流著妖的血,若是遁入魔道必然成妖,斬草要除根。”東玄神君淡淡地出聲。
“可無雙她是人,你們即使是天神也不能擅自奪取一個無辜人的性命,況且她的手上沒有罪孽,你們沒有資格取她性命!”
“她說的有理,若是你們胡亂殺人,天帝會怪罪的。”又是一個清朗的聲音闖入。
月初側頭看著自那熊熊烈火中緩步走來的白衣男子,竟然是今早見到的那個口口聲聲要渡她成仙的月秀。
“南月神君,你先一步來到麓山探虛實,但還是讓他們逃了,這一罪比起我們殺人的罪要更為嚴重吧。”東玄神君輕聲一哼,聲音中滿是不屑。
“此事是誰的責任,還是交由天帝定奪吧。”月秀冷哼一聲,繼而望向月初,卻換上了一副笑臉,問道:“月初,如今麓山毀了,你隨我修仙吧。”
“你們天神視人命如草芥,我才不要修仙,與你們這群冷血無情的人為伍。”月初憤憤地看著月秀,對他是滿心的仇恨,原來他今日的到來就是預警著今夜的殺戮。哥哥說的對,不能相信神仙說的話,幸好哥哥他與娘先逃了,否則……她已不敢繼續往下想。
“南月神君,你要收她為徒,先過問天帝吧!”東玄神君的話音剛落,便瞬間消逝的無影無蹤,緊跟著那一眾天兵天將也遁去。
整個麓山的大火頃刻間消散,麓山又恢復了一片寧靜,若非親身經歷,目睹了殘忍的殺戮,月初真的會以為這只是做了一場夢而已。
月秀臨走前為昏死的無雙施了法,並告知她只是受驚過度,不久後便會醒來,說完就騰雲而去,月初跪坐在無雙身邊,望著月秀遠去的背影,一時間隻覺淒涼。娘與哥哥丟下她走了,整個麓山早已被天火焚盡,她唯一的棲生之所也被毀盡,前路漫漫,她又該何去何從。再看看身邊雙目緊閉的無雙,隻覺她親眼目睹了父親變妖後慘死眼前,母親又****而死,相比較自己,無雙更加可憐。
一日中發生了太多的事,她的思緒早已紊亂,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一次天神降臨麓山要對付的人應該是娘與哥哥,而其他的妖怪只是順便被天神除掉罷了。既然如此的話,那娘與哥哥應該就是妖怪了。
如果他們是妖怪,為何自己卻是人?天神們口口聲聲稱她有仙骨,既然如此為何她會一出生便在柳大娘家居住,這麽多年他們也未對自己有過分毫傷害?第一次,她開始認真思考自己的身份。
昏死的無雙指尖動了動,有些費勁地將眼睛睜開,呆呆地看著身旁的月初片刻才恍然想起什麽似地,彈坐而起,失聲痛哭:“爹!”
月初立刻抱住情緒失控的無雙,安慰道:“無雙,沒事了沒事了……”
淚珠子簌簌滾落,無雙臉色慘白,滿眼悲傷:“娘呢?”
月初不敢告訴她,只是沉默。
“告訴我,娘呢?”無雙質問著。
“你娘衝進天火中****了。”月初小心翼翼地回答。
忽然間,無雙止住了哭聲,也不再掙扎,任月初抱著自己。月初也不敢出聲打攪,隻知此時的她需要安靜。也不知過了多久,無雙已止住了淚水,原本乾淨的眸光中閃爍著一抹冰冷地光芒。
“無雙,不要難過,你還有我。”月初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有一日對無雙說出這樣一句話。曾經她們之間是摯友,嬉笑怒罵,她以為能一直這樣打鬧下去,但如今她只能找到這樣一番話來安慰她。
“月初,今後我們要去哪兒?”無雙的聲音沙啞,目光中已是黯然一片。
“我要去找哥哥。”月初答的極為認真,她相信哥哥就這樣離開必然有他的原因。
“他都丟下你不管了,你還要去找他?”無雙為她的一根筋感到無奈。
“正因為他丟下我一個人,所以我才要找他問清楚原因呀。”
無雙聽後,許久沒有回話,月初便問她:“那你打算去哪兒?”
“我爹娘都死了,還能去哪裡……”她望著早已荒蕪的麓山,低聲道:“那就陪你去找你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