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月初拿著琉雅給的令牌一路暢通無阻,很容易便離開了魔界。
出了那陰暗壓抑的魔界,她終於又見到了藍天白雲,花草芬芳,此時此刻的她竟有些不習慣,眯著眼睛避開那刺眼的驕陽之光,許久才緩和。
望著茫茫山野,無邊無際,月初突然間發覺三界之大,竟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離開了天界與魔界,她在人界又該去往何處呢?
“月初!”耳畔突然飄來一陣極為輕的呼喚聲,她瞬間便聽出了是無雙的聲音,臉上頓時露出一抹詫異,茫然四顧,搜尋著無雙的身影。
“這是魔界外,我不敢顯露真身,你沿著這條路一直朝前走,師父在安全的地方等你。”無雙繼續隔空傳音。
月初一聽見無雙說月秀也來了,面上不由一陣喜色,可隨即又慘淡了下來,她的仙骨是天妃親自抽走的,如今月秀來了也不能改變什麽,南月仙宮已容不下她了。
月初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沿著魔界外的小路朝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仍舊未聽見無雙的聲音,她便沒停步伐,仍舊前行,直到走入青竹林間,茫茫綠葉間,一個白衣身影闖入眼中,那風姿獨絕的身影負手傲立。
“師父!”月初看到這個身影,忽然間像是遇見了一個親人,心中滿腹委屈湧上心頭。
她跑到他身邊,一路踏碎了滿地落葉,滿心的話語湧到嘴邊,還未脫口而出,卻驚呆了。
那個白色身影緩緩轉身,俊逸的臉上噙著似笑非笑的神情,一雙精銳地眸子正緊緊盯著她。
月初怔忡許久,才僵硬地喚了聲:“天帝?”
白曄問道:“很失望?”
氣氛微僵,月初與白曄之間忽然間沉寂,唯有冬日的風聲在竹林間呼嘯而過,紛飛的竹葉合著寒風飄散而下。
“無雙的聲音是你幻化的?”月初輕聲問道,也打破了此時的寂靜。
“若非幻化她的聲音,你又怎會乖乖的走進這青竹林?”白曄輕輕一笑,看似無害,可月初經歷了那一夜與白曄的比試後,清楚地看見了他眼中濃濃的殺意,再了解不過這笑容不過是天帝的偽裝,如今他費盡心機引她進青竹林定然別有所圖。
“天帝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引我來此到底為何。”月初口氣帶著幾分戒備。
“此次你進入魔界,必然已知你與鳳陵霄的六世情緣了吧?”白曄的語氣平緩而清雅,卻令月初滿臉驚訝。
月初不禁後退一步,未曾想這六世情緣竟然被天帝知道,心中忽然閃過一股濃鬱的驚懼,耳邊似乎又傳來琉雅對自己說的:天神可以輕易抓到你威脅陵霄,你將永遠會是陵霄一統三界的一道阻礙。
“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何會知道吧?”白曄笑了笑,也不故弄玄虛,坦然言起八百年前的往事:“當年我派四大神君合理誅殺鳳陵霄後,便已知琉雅將其四散的魂魄送往麓山,使其重生。”
“不可能,當年魔君親自設下的結界,你怎會得知陵霄藏身於麓山?況且,若你知道,為何那五百年你都沒有對其動手,反而是讓其在麓山修行五百年恢復萬年功力後才動手?”一堆堆的疑問,月初直覺是一場陰謀,卻怎麽都無法想透這些問題。
“你真以為我沒有動手?”白曄的語氣忽閃凌厲,似說得輕描淡寫:“不然你以為單憑你身上的仙骨,就能連續幾世那樣輕易闖入麓山的結界?”
月初想起了第一世與第二世的自己無意闖入麓山見到陵霄的情景,今日聽天帝提起這些才驚覺這些奇怪的事,她一直以為闖入麓山是因巧合,卻沒想到都是天帝的設計嗎?
“從你第一世起,我就已經掌控了一切,讓你闖入麓山不過是為了將你送往鳳陵霄身邊,讓你成為他的弱點。第一世你不能讓他動心,那還有第二世,第三世……我不相信鳳陵霄真能擋的住這幾世情劫。”
月初聽到這些,突然間覺得眼前的人太可怕,這八百年來不過是他算計的一場棋局。她不禁問:“為什麽要選中我?”
白曄冷道:“因為你是神仙,你有責任為天界完成消滅魔界的任務。我要的不是鳳陵霄的性命,我要的是整個魔界的毀滅!”
月初濃濃地憤怒湧上心頭,卻化作一陣冷笑:“那真要讓天帝您失望了,如今的月初早已沒了仙骨,所以你口中那所謂的責任於我無關。”
白曄似乎沒想到月初的仙骨已不再,上前一步,狠狠抓起她的手腕,稍稍一探便發覺其言不虛,她真的已經不再有仙骨,有的只是那幾百年的功力。
“你的仙骨是誰抽走的?”白曄問到此處面色閃過寒色,也沒等月初回話,他便道:“是夕薇乾的?”
月初笑道:“原來天帝還不知,看來天妃壞了您的好事。”
白曄始終緊緊捏著月初的手腕,似乎要將她捏碎,陰冷的目光閃爍不定,睇著她面上的笑,心中似乎閃現了許多的念想,終是將她的手狠狠甩開:“看來,你是不想配合我對付魔界了。”
“且不說現在的我已經不是神仙,就算是神仙,我也不可能對付哥哥。即便這六世以來我都是天帝你手中的一顆棋子,我與哥哥的六世情緣也是你安排的一場戲,也不可能動搖我的心,我寧願死也不會讓你利用我傷害哥哥分毫。”月初說的堅定且認真,話音落的那一刻,手中已幻化出天音劍。劍鋒卻未指向白曄,只是反架上了自己的頸脖。
白曄看著月初的決絕,冷笑道:“八百年前的你和八百年後的你真是如出一轍,華碧晗。”
月初聽著白曄喚出了這個名字,心不由一顫,“天帝,為了讓我聽令於你,竟然說出這樣荒謬的話來,不覺可笑嗎?”
此時的白曄似乎正在極力克制著,卻仍舊難以忍住面上的怒氣,最後獨獨將目光定格在她手上的天音劍,冷著聲音一字一句道:“不要逼我再殺你一次,這一次,你將是灰飛煙滅。”
“月初何德何能,竟能讓堂堂天帝親自動手,我自己動手。”說罷,月初握著劍的手用力,揮動的那一刹那,年少時在麓山的歡聲笑語闖入腦海,也只有在麓山的那十五年,是她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往事。
此生,將再也回不去了。
也許,這一次的死亡將會是永世。
哥哥,若是月初再沒有輪回轉世,你是否會一直找下去?
手腕一痛,手中的天音劍瞬間掉落在地,“哐當”清脆之聲乍現,只見陵霄闖入眼簾,瞬間已經將自己護在身後,渾身上下的暴戾之氣四散,月初第一次感受到陵霄身上竟然有這樣強大的嗜血之氣。
“我在青竹林布下的結界你都能衝破,魔界的大護法果然名不虛傳。”白曄依舊笑的沉穩,只是眼中亦迸出陰寒之氣。
那一瞬間的對峙,二人身上有著明顯的爭鋒之氣,一場大戰即將來臨。
“當年天帝必須合四大神君之力才能誅殺我,如今單憑天帝一人,有把握贏我嗎?”陵霄笑的殘酷。
“我確實沒有把握贏你,但現在你的身邊有她,我便有把握贏你。”白曄說到此處,卻依舊沒有動手的意思,其實即便是如此,他仍舊沒有把握贏他,沒有萬分把握,他絕對不會先出手。
陵霄亦看出白曄沒有動手的意思,他亦沒有動手的意思,數千年來,他與天界所有高手交過手,但獨獨未與白曄交手過,摸不清底細,探不清虛實,更何況他身邊還有月初,所以這一次與白曄動手並非明智的選擇:“既然都沒有把握,那我就帶她離開了。”
白曄不言不語,看著月初彎腰將地上的天音劍拾起,斂目低眉,便隨陵霄離開,至始至終都未曾看過他一眼。他嘴角露出一抹入骨的殘忍,沉聲自語道:“既然不能為我所用,那便只有除之而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