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這則消息來得太突然,以至於在餐廳裡的人都沒有聽清似的蹙了眉,而且很安靜,似乎還想聽老人說點什麽。。
申璿被那句“長房孫媳也有巾幗之姿”弄得心弦大震!因為她那時候一抬頭,便看見裴立的眼睛正看著她。
長房孫媳!
是她---申璿!
裴錦程自己也吃驚不小,因為事先他也並不知情,按理說傳家主大印這樣的事,裴家應該是有儀式的,要請高僧擇吉日,還要在宗祠裡頌經,怎麽會在飯局上就訂下來了?
他看了一眼申璿,心底安然,爺爺在這個時候提到長房孫媳,是對申璿的肯定了。
季容喜極,抬肘撞了一下裴錦程,“還不快給爺爺敬酒!”
裴先文雖是意外,但也沒有季容的激動。
白珊耳朵裡全都是“長房孫媳”四個字!今天通知她回裴宅,難道就是讓她來聽這四個字?
她似乎聽到了所有人朝賀的聲音,唯有她,無法融入。
然而裴錦程方要拉著申璿站起來,裴立又道,“裴家祖製嚴明,長房孫媳雖是優秀,但性情剛烈不懂以大局為重,現雖與長孫仍是夫妻關系,但因離家之時已從家譜中除名,至今未複。然,主母必須先入裴家家譜,故,主母之位,空缺!”
白珊空洞的眸底,陡然一亮!主母之位沒有申璿的份,意味著裴立對申璿有意見。
也對,上次申裴兩家斷交的聲明動靜那麽大,老爺子不可能心裡不膈應的,申璿想真正回歸裴家,應該不會那麽容易。
申璿曾經從未貪過裴家主母這個位置,從未貪過,她對權利本身沒有什麽**。
但自從她再次回到裴家之後,就發現如果不坐上主母之位,怕是誰都可以騎到她頭上來,而且她不做主母,裴錦程做了家主也必然會有一位主母相陪,如果不是她,會是誰?
所以,她必須要做裴家的主母,那個唯一有資格可以和裴錦程並肩的人!
可如今爺爺說她已被家譜除名,家譜中沒有她的名字,便不能做主母!
裴錦程捏住申璿的手一緊,騰地站起來,“爺爺!我不同意您這樣的安排!阿璿理應……”
裴立看著裴錦程,目光如炬,挑釁的打斷道,“怎麽?你想反?!”
這變數太快,以致於裴錦程還不來及消化,下午爺孫倆還聊得好好的……
想反?!
申璿深深吸了一口氣,將那口氣直直的灌進自己的脊柱裡,讓她的背挺得更硬一些,若她不能做主母,便和家主是兩個階層的人,兩個世界的人,她一定要和裴錦程做一個世界的人!星亮的瞳仁裡,堅定的光像信念一樣,突然點燃,灼眼得很,“爺爺,要什麽條件我才可以入裴家家譜?您告訴我!”
汪鳳鳴心裡不是滋味,自己的兒子哪點不比裴錦程優秀?申璿這架式,分明就是在問老爺子要當家主母的位子,真是不要臉了!“喲,阿璿,當初誰不稀罕家譜上的名字來著?”
申璿一結,裴錦程重重的喊了一聲,“二媽!”
裴立坐下來,抬手朝他們壓了壓,讓其坐下,悠悠道,“我要宣布的事情,已經宣布了,多的就不說了,先起筷吧。”
才一說完,餐廳裡便傳出陣陣碗盞輕碰的聲音。
錦悅雖是還小,但對家主大印這種事情還不會笨到不知道,所以也沒有大聲說什麽,而是溜到裴錦程的邊上,抬手扶著他的耳朵,嘀咕半天,嘀咕得裴錦程嘴角都抽抽了,她才又回到坐位上。
裴錦程知道錦悅說的有道理,他當了家主,以後想讓誰當主母還不是他說了算?但他要的不僅僅是這個,他要的是爺爺也認可申璿!
原本今夜要傳家主大印已經是裴家大事,但是傳了家主大印,明明有長媳,卻又不傳主母印,便又是裴家一件大事!
申璿地位非常尷尬,既被裴立承認沒有離婚,也是長房孫媳,卻不能做新家主旁邊的主母,這就說明,裴家的主母還可以換人。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無名指上的鑽戒,不換!堅決不換!
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她不可以這樣就算了!
裴立說家主傳位的儀式還是必不可少,會近期擬定日期,通知到裴氏分枝的各房,到時候一起聚在裴宅,把這一儀式完善掉。
大家都表面上說著“好”,無人提出疑問。
.........................................................................
夜色如黑色幕布深垂,星光遠寥。
申璿單獨到了沁園找裴立,生叔將她帶上二樓,她進門看見裴立正站在書案上寫毛筆字,“爺爺!”
裴立抬眼看了一眼,“嗯!怎麽來了?”
申璿走過去,就站在書案邊,“爺爺,我想知道,您要我做什麽,才可以入裴家的家譜?”
裴立手中的筆杆一頓,一團濃墨滴在如雪的宣紙上,老人眼中睿芒顯露,微噙笑意,“阿璿,你當初做過什麽,才入的裴家的家譜?”
申璿的手放在案角,手指不禁慢慢收起,當初她做過什麽?氣息輕悠悠的吐出來,“爺爺,是我忘了……初心。”
“阿璿啊。”裴立放下筆,“我是有私心,有很多種私心,才做了讓你嫁進裴家,做錦程的妻子的決定,這些私心,感性的也好,理性的也罷,總之,我都歸結為人性使然。”
“還記得當初把你編進裴家家譜之前,我找你談過的話嗎?”
申璿蹙眉點頭,記得。
那時候也是在這個書房裡,裴立看著她,不似第一次見面時的霸氣,多了一份老人該有的滄桑,那份滄桑是從眼底溢出來的,卻只有一瞬,“阿璿,錦程這輩子估計也就這樣了……”
那時候她一聽這話,就感覺眼淚在血管裡的奔騰,她卻生生壓住!她感覺是一個贖不完罪的罪人,殘忍的罪人。
裴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已經盡力了,阿璿,這麽苦,你怨不怨?”
她搖頭,“不怨。”
“他這輩子估計就這樣了,你也不怨嗎?”
“不怨,當初我就說過,我會照顧他一輩子,無怨無悔。”
那個時候,再苦也沒有怨,只是照顧他,等他好起來,那便是她的初心。
愛一個人,讓人失去了初心,她變得愛計較,開始怨,開始悔,可說到底,她不過是想得到他,想和他在一起,既然如此,她就不該退讓,“爺爺,如果我現在答應你,會照顧他一輩子,會一直陪在他身邊,不離不棄,你是不是就同意讓我入家譜?”
“阿璿,裴家的家譜於你來說,還重要嗎?”
“重要!”
“既然重要,為什麽要走?為什麽一聲不吭,連我也不說?”
申璿突然怔怔的看著裴立,看到眼前的老人蒼眸泛紅,她心口一疼,“爺爺,我……”
裴立蒼眉緊蹙,眸底已有痛色,“你可知道‘申璿’兩個字要寫進裴家家譜有多難?那日宗祠裡寫你名字的情形,你是知道的,那些人反對成什麽樣?可是我要讓你當裴家的人,不讓裴家的人欺負你,最後只能拿出家主的權利出來壓住他們!硬把你的名字加上去!你可珍惜過你在家譜上的位置?”
申璿內疚愧歉,“對不起……是我辜負了爺爺。”
裴立歎聲道,“我一直記得你的承諾,你說過不會離婚,哪怕錦程在床上躺一輩子,你都會照顧他,你離開的理由在你的承諾面前,有多蒼白,知道嗎?”
“爺爺!”申璿松開扣住案角的手,快步走到裴立身邊,拉住他的手,“爺爺,以後我不會再離開錦程,我向您保證,不管任何理由!”
裴立的目光刺破申璿的目光,望到她眼底的堅韌,“當裴家的主母,會很辛苦。”
申璿不住的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比你以前在裴家照顧他的那三年,還要辛苦。”
“我知道,要平衡各房之間的關系,要有當家主母的威嚴,做事要顧全大局,不能莽撞,凡事要深思熟慮,萬事都要精密細算……”申璿的肩都忍不住抽動了起來,她握著裴立的手,一邊說,一邊泣哽,說一句,背後就像被拍下重重的一板。
那日禁園裡,裴立聲聲“你知不知錯!”都讓她一生無法忘記,因為她的錯,害她失去了第一個孩子,若她早些明白那些道理,她便不會犯那個錯誤,一生無法忘記的--教訓!
裴立聽見申璿說話,當時禁園裡發生的事情再次浮現,那一灘血水,讓他的手不禁顫了起來,綣指背在身後,緊緊捏住佛珠,他深吸一口氣,“阿璿,錦程興許並不值得你付出什麽。”
申璿突然間眸靜如水,連心都靜了,淡淡說出三個字,“他值得。”
.....有可能還有一更。推薦一本軍婚文《強取豪奪,陸少別太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