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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州風雲志》第十章 天工(六)
  其實‘天工計劃’這個詞小夏是早就隱隱聽說過的,神機堂畢竟人口雜亂,這計劃中的工程若是龐大,涉足其中的人手肯定很多,想要不走漏風聲那是絕不可能,特別是還有別有居心的人特意刺探之下。不過其中細節小夏並不清楚,這神機堂到底想要搞些什麽,他之前也並不關心。只是當魏總匠師和他說過之後,他卻有些在意了。

  姑且不論那這沉迷機關之術的老頭的話有幾分可信,只是看他那自信到極點的態度,看來這項所謂的天工計劃還真有幾分分量,至少也是這場風暴漩渦中的一個頗為關鍵的要點。

  不過小夏並沒有繼續追問,也沒有表示出願不願意加入神機堂的意思,只是淡淡一笑而過。很多東西是不需要主動去追問的。

  三天之後,篆刻好了符籙的機關終於拚湊好了,這是一個如小屋般大小的封閉機關,注入的火行秘藥就將在這裡面燃燒,將爆炸燃燒之力化作對機關的推動運轉。只要這一步再順利邁過,那這事便算是徹底成功了,不過這時候站在周圍的人面色都有些古怪。

  只要最後一步試驗成功,那懸賞的黃金千兩便到手,自然是皆大歡喜,但這也是最危險最容易出事的一步。這機關的外殼極其厚實,封閉其中的符籙運轉如何不容易第一時間查看得清楚,雖然這符籙法陣之前驗證之時很順利,但篆刻在這機關之上後多少便有了些變化。特別是在篆刻的過程中間還出現過一兩個小難題,頗費了些腦筋才算解決,拚湊的時間又有些緊迫。無疑也給諸人心中留下點陰影。

  最關鍵的還是,驅動和掌控符籙需要兩人,這最為危險的兩個位置該由誰來擔當呢。

  魏總匠師倒是毫無忌憚地表達了惜才之意:“魏風道長乃是主導,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一旦出事,誰還來修改這些符籙?所以他便是不用去了。”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語。因為這話也不是沒道理的。就算機關試驗出了事,只要小夏沒事,那也有改進的余地。而他一旦在事故中死了,那賞金說不定就全打了水漂。

  小夏還是站了出來,搖頭說:“之前我便說過這最後的試驗由我自己來,豈能自食其言?無論如何我也是其中一人。”

  “不行!”魏總匠師很乾脆地伸手一揮。

  小夏想了想。說:“這套符籙法陣我是最清楚的。若是中途出了些小故障,說不定也是只有我最方便修補應變,無論是將符陣停下或者是想辦法彌補都大有機會。而如果等到其中的火行秘藥完全失控,這符籙機關也保存不住,事後再要從被炸碎了的殘骸中找出故障原因何在那便難得多了,而且再要重新打造篆刻一套機關符籙來恐怕也不是短時間內可成的。”

  魏總匠師也是面露難色,這些理由卻是也都很重要,如今這時間不見得允許他們再來一次。

  小夏又再補了一句:“若是若我來親手操控。成功機會至少也會多加三四成。”

  “好。”魏總匠師終於歎了口氣,點頭同意。“不過還有一人。你們誰去?”

  眾人默然了一陣,雖然小夏當仁不讓地佔了一個位置,很是讓人心服,但這畢竟是性命攸關的東西,大家也早過了初出茅廬熱血沸騰的年紀,誰也沒勇氣去爭先恐後地顯示一下仗義,最後卻是向來不怎麽說話的張老頭舉了舉手。

  其他人松了一口氣之余也難免意外,這張老頭一向木訥老實,如果不是一手符籙法術還算過得去,根本就和個子孫三輩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老農差不多,沒想到的是這時候居然站了出來。

  張老頭也沒什麽大義凜然,義不容辭的模樣,只是面無表情,乾巴巴地問:“若是去了,能有額外的賞金麽?”

  “......”魏總匠師一副便秘了似的表情,悶了悶之後還是說:“兩百兩銀子。”

  “嗯。銀票雖然沒有黃金好,但也還可以了。”張老頭點點頭。“那麽此次若是出了意外身死,勞煩將這些銀兩都送回我老家去交予家人...厄,若是這真的有意外,是不是還可以加上一筆...”

  魏總匠師聽了卻是大怒,抬手就將手中一把工具砸了過去:“呸,你這老頭就不能說些吉利點的話麽?”

  張老頭一縮頭,工具從他頭頂上飛了過去,他隨即站直了,卻還是那副老老實實,要死不活的模樣。

  人手已定,裝機試驗便馬上開始,幾隻機關獸合力將那巨大的符籙機關搬運到了一座稍微偏僻些的作坊內,工匠安置好各種設置,其他人便都站得遠遠的。這時候魏總匠師卻又不知道從哪裡搬來一套神機堂的盔甲叫小夏穿在身上。這盔甲比尋常的神機堂盔甲還要顯得厚實許多,而且嚴密,幾乎除了鼻孔之外都遮得嚴嚴實實,連眼睛位置上都有一層厚厚的水晶,不過盔甲上許多地方都有粗糙的改動痕跡,明顯是倉促之間臨時改造出來的。

  魏總匠師看著小夏將這盔甲穿好,又從這盔甲的後腰上牽出一根細細的鋼索,通過門口一直拉到了遠處,這才回來對小夏說:“你要掌控機關中的陣法,若有差池便來不及用符籙護身,這套機關甲中暗藏得有四發水行靈光符,一遇烈火便會自動觸發,你只要一搏動腰上的這個機括,這鋼索也可以將你迅速拉出來......”

  看到這幾乎已可以算做到極致的保護手段,小夏還真有些感動。反觀一邊的張老頭卻是沒人理會,只是默默地在旁邊看著。等著將這些和自己完全無關的準備工作完成之後,和小夏一同走到了那個巨大的符籙機關面前。

  有了這一身盔甲護身,小夏心中更是篤定。但看著旁邊張老頭依然是一身麻布短衣,毫無防護之策,若是有個意外恐怕就是必死,心中難免也有些不好意思。這一身臨時盔甲大概也是魏總匠師能做到的極限了,靈光符畢竟製作極難,改動盔甲也不容易,要他再做一套出來不大可能。小夏忍不住對張老頭說:“要老丈來陪我涉險。真是不好意思了。”

  “拿人錢財,替人做事,天經地義。魏小哥客氣了。”張老頭還是那樣木訥中帶點怯懦,好像既然能賠償銀子,那就真的已經不將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張老丈家中很缺錢用?”小夏記得之前這張老頭就問過類似的問題,若是出了事故死了。賠償的錢能不能發回到家人手上。

  沉默了一會。張老頭滿是皺紋的臉上擠出絲和善的笑容來,好像乾枯了幾十年的土地上難得綻出點綠意和生機,說:“...小老兒有個小孫兒,今年七歲了,活潑可愛,聰明伶俐,只可惜天生腿腳有些不便,若是能替他換上一副神機堂的精製義肢。讓他也能和其他小孩一般跑跳,便是小老兒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只是一副好用的義肢至少也要數百兩銀子......”

  “老丈...平日間難道沒有製作買賣符籙麽?”小夏有些意外。數百兩銀子雖然不少,但一個能製作中品符籙的野道士真心想要攢起來也不會是太困難的事情。

  張老頭乾巴巴地一笑:“老兒只是年輕之時跟隨一位道長學了些法術而已,沒有職牒法籙,平日間幫鄉親們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守得一方平安也還罷了,哪裡敢去買賣符籙牟利那等不法之事?”

  小夏微微歎口氣,雖然為數極少,但符籙道士中確實也有如張老頭這樣老實的,當然從大乾律法上來說,這才是真正的野道士該有的本分。這張老頭那一雙乾枯粗糙得宛如枯樹枝般的手,一張被風沙和歲月擠壓折磨得滿是皺紋的滄桑老臉,習慣謙卑的性子,都是在農田桑陌中不知道多少年才磨礪而成。他不禁拍了拍面前巨大的機關說:“張老丈放心,這機關符籙完成之後,無論如何我都當想辦法送你們領著賞金回去。”

  也不理會張老頭是不是能聽出這話中隱含的其他意思,小夏的雙手已經放在篆刻的啟動符籙上,開始發動了符陣。微微的紅光從管道開始亮起,事前放置好了的火行秘藥開始注入這機關內部,在符陣的引動之下開始劇烈燃燒。

  張老頭站到了機關正下方,將手放在了中央最大的一處符籙上,這是維持火行秘藥匯聚旋轉的符籙,無法靠機關中的火行元力驅動,只能這樣在外部靠著一人去維持運轉。

  如果有足夠的時間,用石板逐漸步步仿造機關的形態來試驗這符陣作用無疑更為安全,但魏總匠師催促之下,也只能這樣省卻了中間的步驟,原本可以慢慢再改進,完全利用火行秘藥之力來維持符陣的法子也沒來得及嘗試,只能讓張老頭去驅動中間的符籙。而看不見機關內部的狀態,小夏只能透過手中符籙反饋出的波動去感覺內中的變化。

  若是其他符籙道士來,這確實是件極為危險的嘗試。修為不到先天之境,觸碰不到那法由心起的微妙境界,就算是從手中放出的符籙法術也和丟出去的石頭沒有區別,但是小夏不一樣,他對符籙的理解,感悟早已超過了那些如何姒兒一樣道門正宗弟子對道法的感覺,從小到大便不知繪製過多少次符籙的他,在不經意間隨意修改符籙雲紋中養成的那一種微妙感覺,卻是有了一點‘符由心起’的味道。而這個符籙法陣,原本就是他借鑒了不少曾在天火派分舵中見識過的天地烘爐大陣的法門修改而成,那大陣中的變化他也早親身去體會過。這個時候,他閉上了眼睛,隻從手中,隻從符籙中的火行元力的細微搏動,腦海中居然緩緩有了一幅機關內部的符籙運轉,火行秘藥正在猛烈燃燒的畫面。

  濃鬱到了極點的火行元力被引燃,化作無匹的熱度和爆炸力。但是在符籙的導引下在封閉的機關中只能將這爆炸力作用到機關的活塞上,推動著活塞在一個旋轉的軸承上不停地運動。而活塞軸承連接了到了屋外的一個巨大石磨上,那幾乎比這房屋都更大的石磨便開始緩緩轉動起來。

  屋外遠處的歡呼聲響起。機關內部的情況他們看不見,但這石磨的轉動就說明了這符籙機關確實如同預想的一般運作起來了。

  石磨轉動得越來越快,那足足有七八丈寬,至少數十萬斤的石盤原本是只能用瀑布的巨大水流來緩緩帶動的,但這沒有水流,沒有葉片,隻隨著機關中傳來的沉悶轟鳴聲。這磨盤轉動得猶如小孩抽動的陀螺一般飛快,旁邊漏鬥中放置的礦石一落入其中立刻就像曬幹了的脆豆子一樣被碾壓得粉碎。遠處觀看的人都有些目瞪口呆,幾乎難以想象這純粹是機關之力。那些匠師們的眼睛都在放光,魏總匠師更是激動得全身哆嗦。

  至此為止,一切都如預想中的那樣順利,至少從外面來看來是如此。

  作坊內。小夏的心神已經完全沉浸在符陣的運轉變化中。火行秘藥的流入量已經達到最大。這機關符籙已經運轉到了預想的極限,裡面的符籙在濃鬱的火行元力之下自動運轉,將燃燒和爆炸的核心始終凝聚成一團飛速旋轉的烈焰火球,再將爆炸之力推動機關。只要將這一次注入的火行秘藥全部消耗完,就能宣布這符籙機關徹底大功告成。

  但就在這時候,小夏卻感覺到在機關內部最中央的位置上一些最細微的符籙有了些變化。

  小夏一驚,上幾次在石板上的試驗中都沒有出現過這種問題,這些符籙也都是他親手篆刻。或者是親眼看著其他幾人篆刻上去的,還反覆檢查過。本身絕無問題,但是符陣的運轉依然是順利的,只是這些符籙本身有了些散亂崩潰的跡象,就好像承載著重物的支架正在吱嘎作響。

  旋即他馬上就明白了,這是因為之前在石板上的時候,這些符籙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承受著機關內部火行元力的重壓。這些符籙本在篆刻之時並沒有精細到力求完美的地步,如今這機關內部所積聚的火行元力濃鬱得幾乎堪比上品火行法術,這些略有瑕疵的中下品符籙就開始承受不起,逐漸有了崩潰的趨勢。

  最後一批的火行秘藥已經完全注入,停下這機關已經來不及了。這個時候最聰明的做法就是馬上撥動腰間的機關,用背後系著的鋼索將自己拉出去,那些最基礎的符籙就算立刻崩潰,離完全失控將這機關炸開也要幾眨眼的功夫。但是小夏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維持著中央符籙的張老頭,卻沒有這樣做,而是將雙手按在了機關上,神思順著符陣延展到機關內部的那些已經承受不了的符籙上,努力將之維持住。

  換在旁人身上,這簡直和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還要挑著數百斤的重擔一樣的不可思議,但小夏偏偏做到了,在六年之前,他就這樣在天火派荊州分舵中修補過運行中的天地烘爐大陣,現在維持住這借鑒天地烘爐大陣而構築成的陣法,不能說駕輕就熟,但至少多了不少把握。

  即便如此,好不容易等到機關中的火行秘藥燃燒之勢漸緩的時候,小夏也差點沒累得癱倒下來。

  符籙機關中火行秘藥燃燒的轟鳴漸漸停息下來,那不停轉動的機關也逐漸放緩,站在機關正下方的張老頭也轉過身來,對著小夏躬身一禮:“多謝魏小哥援手。”

  小夏喘了幾口氣,才說:“老丈也察覺到了麽?”

  “...之前還並無所覺,後來那符籙幾乎崩解,全靠魏小哥一力維持,小老兒怎能不知?”張老頭一聲長歎,那溝壑縱橫,木訥老實的臉上也泛出些感慨,話也比平日的多了。“魏小哥原本可以抽身而退,但為了小老兒的安危卻不惜犯險留下,總算魏小哥的符籙之道修為精深,將此危機平安渡過。”

  小夏擺了擺手:“老丈無需客氣,大家同在一屋簷下住了這些時日也是緣分,還有我也是想保全這機關符籙,免得重新又花功夫去造罷了。”

  張老頭不再說話,轉身看向了身後那漸漸停下來的機關,一雙渾濁的老眼好似又什麽都沒看一樣,半晌之後,他點了點頭,仿佛自言自語地說:“此符籙機關成功以後,機關之力不用再仰仗人力畜力水力,機關獸也不用受限於靈動木,機關術的前景果然便大有可為......但也只是這樣而已,便敢妄言自稱為天工麽?”

  小夏愣愣地看著張老頭有些佝僂的背影,有些發呆,這樣一向老實鄉願的老頭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真的是讓人很意外。

  這時候歡呼雀躍的腳步聲已經由遠及近,興高采烈的匠師們一下衝了進來,帶著無比的喧鬧和激動將小夏的愕然和張老頭的呆然都全部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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