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黃沙依舊,這似乎已經成為了大西北一個永遠不能改變的風景,而在烈日炎炎之下,卻又被灰塵所遮掩的天空上,一抹極速飛行的遁光,一如黑夜中閃亮奪目的流星一般,劃出了處處破空之音,一直延續的向東駛去。
但就在這道極光之後,一個高大的人影,忽然而然的出現,卻是一位頭頂金冠,一身龍袍加身的,猶如人間帝君的王者,他微微皺起眉頭,也不看一眼方才遁光飛去的方向,而是看向身後,良久之後,其雙目之中,在猛然之間,突然爆發出一股驚人的殺氣,嘴角則已經掛上了一抹冷笑。
而疾馳在遁光中的那個人,此時一頭長發散落的在身後飛舞,一身紫色的道服,到處掛滿了血漬與破洞,蒼白的臉上,早已疲憊的滿眼通紅,而他不能停,盡管已經累的不行,卻還是用盡渾身最後一絲氣力,瘋狂的向前狂行。
一處山坡,延綿在陡峭的山峰之下,全是土黃的色澤,上面雜草不生,卻是站了一個人,迎風而立,正對著,正是老道的疾行而來的方向,他在笑,露出了一嘴森白的牙齒,卻是先前那位頭頂金冠的王者,也不知他是如何突然的出現在這裡。
老道已經看到了那個人,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驚訝,似乎已經是習慣了這位的神出鬼沒,臉上沒有絲毫遲疑的一咬牙,身形一轉,還想再轉一個方位的時候,卻意外的發現,在這黃沙滿天的半空之上,自己的四周赫然的出現了四抹身形,全都一個表情的在對著自己笑。
老道士也笑了,卻是淒然至極,而後一揚手,一個玉瓶出現在其掌間。老道士想也不想的,將一瓶丹藥全部倒入口中,咯吱咯吱的咬碎吞咽,一臉憤恨的望著周邊的四個人形身影。
“能勞鬼皇親臨,貧道還真是有面子。”將嘴中的丹藥咽了個乾淨,老道士的目光聚焦在了遠處的鬼皇所在的山崖上。
眼睛微眯,被稱為鬼皇的人物,輕步上前,竟是一步千裡,只是一個瞬間,便已經站在了距離老道的不遠處,冷冷的看著對方:“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五杆五色旗幡,霍然的出現在清羽真人的手中,東方屬木,南方生火,西方成金,北方出水,而在最中間的位置,也就是清羽真人的頭頂上方,則是中央土性大旗。
光離變化的五色,幻化成陣,圍繞在清羽真人的四周,而那些從光影中脫離而出的,霹靂閃電,以及如刀的風刃,還有冰魄凝刺,在一陣陣目眩神離的光暈中,疾馳各方,分別纏上了鬼皇的四具分身的衝勢,但鬼皇還在那裡,優哉遊哉的看著。
清羽真人心中一寒,尤其在對上四具分身以後,才知道這幾具分身的構成,居然全部是用頂階的銀甲屍煉製而成,盡管自己已經在拚命催動五色旗幡,可在那些雷光和風刃裡,這些銀甲屍儼如人間的武者戰神一般,盡然能全部硬抗下來,而沒有太大的損傷。
眼看著圈繞自己的四角陣形,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的縮小著,清羽真人的心,確實已經沉到了谷底。再看向鬼皇的目光,戾色頓顯。
五杆五色旗幡,在清羽真人一陣快如閃電的指訣中,迎風而漲,並有五團顏色各異的雲霧氣團,從旗幟中剝離出來,匯聚到清羽真人的頭頂上方,漸漸成就了一個彩色的霧團,緊緊的聚攏在清羽真人的身上。
鬼皇眯起了眼睛,盯視在清羽真人身側外圍的陣陣彩光,而後心念一動之際,四具鬼皇分身的身上,突然升騰出滾滾的黑煙,其間夾雜著鬼哭狼嚎一般的聲嘯四野。那天幕也仿佛一下子低垂了下來,無盡的黑氣,擋風遮日。並有森然的幽魂鬼冥之氣,散播在四周的方圓天地,似乎已經隔絕了外在的一切,死死的將清羽真人困在了此處。
遙望東方,清羽真人目光堅毅的看著,那遠在天邊的方向,也只是一眼,而後再看四周幾乎已經成為了一片鬼域的天地,目光聚焦到鬼皇的身側上,順手一指,彩雲猛然便蒸騰出一道霹雷雷火,轟然而下。
鬼皇冷笑,漫天飛舞的幽魂,也在這刹那間,仿佛是無數的飛蝗一樣,集聚的衝向了清羽真人。
兩相對撞,在轟然的雷響與鬼鳴當中,這個天地也好像在震顫,而那空間驟然形成的褶皺,也仿佛是一道道波紋一樣,向著四周無聲的擴散著。
鷹篆道人恰巧看見了遠處天邊的異樣,也驚駭於這一幕所爆發出的元氣波動,竟然有了恍如天劫降臨人間的聲勢。
沒敢靠近,鷹篆道人帶著身後的幾名烏雀營修士,倒身急退,順便將早已準備好的飛劍傳書打了出去,目光冷冽的看著天際的變化,心中不由得暗想,這是人力所能企及的事情嗎?
然而由不得他多想,陣陣彩光忽然從陰暗的天際上,一如煙火雷射,絢麗無比的光彩,似乎已經照亮了那一片本該是陰霾滿布的黑色,卻也只是一個極短的瞬間。
“是不是要過去瞅瞅?”鷹篆道人有些糾結的想著,卻在這時,一道飛劍疾馳而過,順手一勾,就已經落在了他的手中,神識一掃之下,竟是許麟的留言傳書,只有一個字,等!
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子,鷹篆道人帶著身後的幾人,閃避騰挪的悄然而走,卻是躲到了一個自認還比較安全的地段,隨後便只是眼睜睜的看著遠處天際的急驟變化,乾咽著口裡的唾沫。
也不知等了多久,眼睛裡有的,只是遠處的忽暗忽明,而後卻是一陣輕輕的歎息,在耳邊響起的時候,鷹篆道人驚訝的抬起頭,卻見一抹幽影,不知何時的出現,然後又悄然的消失。
似乎意識到了什麽,鷹篆道人咬著牙的站起身來,耳邊又是一個極其熟悉的聲音響起道:“等著!”
再沒有了下文,鷹篆道人征愣一會兒,隨即像是想通了什麽,便又老老實實的呆在原地,只能等待著其他幾隊烏雀營的修士的到來。
清羽真人披頭散發,渾身血跡斑斑,五色大旗依舊迎風招展,但那七彩的虹光,不似早先,已經暗淡了很多,但他依然在堅持著,不為別的,只因為他有昆侖人的堅持,唯有戰死一途。
許麟不明白這樣的人,卻也佩服能有這種堅持的人,尤其在他看到了鬼皇之後,心中不禁有了淒然之色,但他還是來了,只因為他想來。
鬼皇還是站在先前的那個地方,一步未動,不過這時卻是有些訝然的轉過身來,目光直視著一片空無的天地,就再也沒移開目光。
不久,鬼皇笑了,不久,許麟出現了。
藏無可藏,面對天下最為頂階的四人之一的鬼皇,許麟心裡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僥幸,但他沒有跑,而是平靜的直視著鬼皇,一語不發。
鬼皇在笑,遠在魔殿的魔主也笑了,他在看著這有趣的一幕,在看著他一直不忍采摘的果實,此刻終於是熟透了。
許麟有意或者無意的摸了摸腰間的金蛇劍柄,鬼皇的目光隨著許麟的手在移動,也看在了那劍柄之上,而後再瞅瞅許麟,嘴角則是劃出了一抹詭異的弧度。
依然被困在猶如鬼冥地獄的天地之間,清羽真人這時也看見了許麟,而後許麟看向了他,眼角不自然的抽動了一下,於是又轉頭看向鬼皇,說出了一句讓清羽真人險些吐血的話:“能不能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