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我那微不足道的徒弟來說,你才是我昆侖最大的毒瘤!”清虛道人這時終於有了怒色。
“就是論事,你那徒弟的確有許多可疑之處!”清黎瞅著清虛,絲毫不相讓的說道。
冷笑一聲,清虛真人狠狠盯著面前的清黎真人道:“那你再看看我這做師傅的是不是也很可疑啊!”
“夠了!”清宏真人一聲冷喝之後,清虛道人與清黎真人互相瞪視一眼,卻沒有再言語。
瞅著地上昏迷不醒的許麟,清宏真人皺眉良久之後才轉頭對清虛真人道:“這小家夥還有事情隱瞞沒說!”
隨即又看向清黎真人道:“沒有真憑實據,不得冤枉人,琅琊秘境裡所經歷的事情,即使是我們也未必能比他做的更好。”
清黎真人皺起眉頭,看向許麟一眼,隨即又瞅了瞅滿臉寒霜的清虛真人,這才對著清宏真人抱拳一禮:“是師弟有些唐突了!”
清宏真人微微一笑,然後轉頭對著清虛真人道:“事關血魔,魔主!事情之大,已不是你我所能估量和掌控的,清黎師弟有這樣的懷疑,也是情理之中。”
清虛真人點了點頭,也低頭抱拳一禮,而後將目光落在許麟身上道:“這孩子塵心太重,對於山門的歸屬感,還不是那麽明確,所以自我保護意識太重!”
“家女這些日子一直夜不能寐,一閉眼便是惡夢連連,琅琊秘境裡所經歷的事情,已經快要成為她的魔障,畢竟人性放大之後的殘忍與貪婪,是比惡鬼還要可怕的,想必這小子也好不到哪裡去。”說這話的是清玄真人。
看著他臉色陰沉,顯然對於自己姑娘的遭遇,很是不好受,然而這番話讓身旁的幾人聽到之後,大家也都有些釋然。
陳婉茹本是一個輕靈快活的女子,只是這些時日以來的種種遭遇,委實對她打擊太大,現如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悶在閨房中唉聲歎氣不說,整個人已經瘦了一圈,時時刻刻不能忘記琅琊秘境裡所發生的一切。
歎息一聲,清宏真人擺了擺手之後,諸位真人也都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去,然後目光都落在了許麟的身上。
“入門過晚,如今看來也是件好事,我聽這孩子的身世孤苦,性格上或許能更堅強一些。”
“六宗一寺的弟子,隻活下來三個人,魔主到底是魔主!”清黎真人咬牙切齒的說道。
“此間的事情,也沒什麽可再問的。”清宏真人又抬起手中的血玉劍,對著眾人繼續道:“這劍已經入靈,又與這孩子氣息相同,對於他來說也是極大的好處,不過清虛師弟,日後要多費些心思在他身上,莫要叫他走了歧路!”
清虛真人連忙起身,對著清宏真人又是一禮道:“師弟知曉了。”
清宏真人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雙手一擺,手中的血玉劍,嗡鳴一聲,又是飛到了許麟的身旁,接著這許麟卻是緩緩的睜開了眼眸。
腦袋沒有任何昏脹的感覺,許麟甚至感覺到一種極為舒服的清明之感,當他抬起頭看向五位真人之時,許麟又連忙的低下了頭,裝出一副極為惶恐的樣子。
“弟子知錯了!”
看著許麟有些慌亂的神情,清宏真人“嗯!”了一聲以後,又是接著道:“錯在哪裡?”
許麟努力的擠出淚水,你別說這眼睛倒也爭氣,還真被他硬是擠了出來。
“弟子實在不願意說,真的不願意說!”
許麟抬起已經淚流滿面的臉龐,看向自己的師傅,然後又可憐巴巴的瞅向掌教清宏真人道:“人殺人,人吃人,為了一線生機,人,究竟有什麽做不出來的!”見清宏真人的臉色漸漸的嚴肅起來,許麟又是笑了起來,大聲的,張狂至極的笑了起來。
“放肆!”一旁的清黎真人怒喝一聲以後,卻見許麟依然不管其它,然而這笑聲在笑到一半的時候,卻轉為了哭泣。
“他們要殺我!我認識的,要殺我!我不認識的,還是要殺我!”許麟面容轉怒,又是大聲的嚷嚷道:“掌教,你說他們為什麽要殺我?”
“瘋了!這小子瘋了!來人將他給我拖出去!”
面對清黎真人的怒喝,許麟睜大眼睛,在眨巴一下以後,又是頹然的坐到了地上:“弟子的劍,拔不出來!”
見有人進來的時候,清宏真人再次起身站起,接著對著走進來的人揮了揮手之後,對著許麟又是說道:“心魔已生,那時候是你該拔劍的時候。”
“什麽是魔?這就是魔?”許麟完全沒有了禮數,掙扎的站起身來的時候,許麟看向四周的金碧輝煌,看向那金色的暖光,用手去撫摸那地上的七彩虹光道:“外在的表像光鮮,內在卻已經開始腐爛,掌教,這就是魔?”
“為人正,魔不侵。為人邪,魔必入!琅琊秘境,魔主要的就是煉心,虐心,然後成魔噬人,你是魔嗎?”
許麟撿起地上的血玉劍,看著劍身的蒙蒙青光,然後輕彈劍鋒之際,一聲清吟響徹在大殿之中的時候,許麟再次跪拜在地上道:“弟子的劍還是拔不出來!”
“那便是對的!”
清宏真人欣然一笑,隨即一擺衣袖卻是將許麟扶起:“但是你的心已有魔痕,這些長久以來憋在你心裡的事情,就是你的孽障,也是魔障,說出來,便是好的,說不出來,終究不會釋然的。”
許麟沒有再行跪拜之禮,而雙手抱拳的低頭一禮,卻是不再說話,而清宏真人轉頭看向清虛真人道:“既然不願再說,就和你的師傅說!”
許麟心中得意一笑之時,面容卻是露出一副極為淒然的笑容,然後重重的點了點頭之後,卻見清虛真人不知何時已經站起身來,然後對著許麟道:“先出去!”
許麟跪倒在地,對著掌教真人磕了三個響頭之後,便是悄悄的退了下去,生怕弄出什麽響聲,再被叫住。
大殿之中再一次的靜了下來,清宏真人在看了一眼許麟消失的方向,然後有些意味深長的一笑,卻聽見清玄真人乾咳一聲,然後又是忍不住的笑了一聲道:“看似拙劣不堪,倒也有幾分真實在。”
清虛真人的臉色不太好看,甚至有些微微發紅,然後轉眼看向清宏真人,有些歉意的說道:“是師弟管教不嚴。”
清宏真人不以為意的一擺手道:“琅琊秘境之內,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能在魔主眼皮底下,依然遊刃有余,又哪能沒有幾分機靈勁兒。”
清羽真人也是泯然一笑道:“這話倒是不錯,急中生智,轉移話題的本事,是有幾分火候,不過這也是他與我們手下那些久居山中的門人的區別。”
“濁世蒙塵,但不入本心,有幾分市井之徒的偷懶耍滑,其實有些時候也能算是長處一件啊!”
在清玄這句話說完之後,清虛真人的老臉算是徹底的紅了,心中有氣的同時,但又不得發作,這時候聽身旁這幾位的話語,看似表揚,卻也有更多譏諷的成分。
“終究是個心機陰沉的家夥!”清黎真人做了最後的評定,卻又被清宏真人打斷道:“人無心機是為癡傻,無論正與邪,好與壞,又有哪個沒有心機,關鍵這孩子的膽色頗佳,在我們幾個老家夥面前,依然敢如此施為,是為才,但換言之,如是調教不好,必然會走向反面。”
這話不單單是說給清黎真人聽,只見四位真人,除了清宏真人以外,都紛紛起身,對著清宏真人一禮道:“受教了!”
不管大門之內五位個老家夥在討論什麽,而出得那扇門的許麟,這時頓時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雖只有一步之遙,但是門中的世界,不是他願意再去體會的,方才昏迷之後,許麟在清醒過來的一瞬間,便給自己定下了一個基調,裝瘋或者賣傻!
面對這兩個選擇,許麟選擇了前者,因為後者委實裝不了,自己又沒憑空被人砸一棒子,所以只能選擇裝瘋,但又不是全瘋,而是一個因為心裡承受不住的癲狂狀態。
很顯然許麟自以為很成功,至少在此刻,他過關了,可是再仔細琢磨方才發生的一幕,許麟心生別扭,自語道:“是不是有些假?”
搖了搖頭,事情已過,接下來的要面對的便是自己的師傅了,而在清虛真人面前,許麟可裝不了瘋癲,自己的這個師傅,為人一絲不苟,如是真將其激怒,一劍斬了自己都是有可能的。
許麟站在宮殿門外,自己正在這胡思亂想的時候,身後的大門忽然的開了。
清虛真人陰沉著臉,好似雷雨的天氣一樣,當其走過許麟的身旁之時,許麟微微躬身行禮,並道了聲:“師傅!”的時候,清虛真人冷哼一聲,然後頭也不回的冷冷說道:“跟我回去!”
許麟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然後快走幾步,隨著清虛真人一起,將遁光展開之際,兩抹亮色,頓時拔地而起之際,許麟的心,卻是如一條被疏通的大河一般,極為酣暢淋漓的湧動起來,那是一種壓抑之後的愜意舒爽之感,久久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