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宋時歸》第二卷汴梁誤 第一百九十八章 逼宮
  馬前街左近,夜色當中,同樣是火海如潮不知道有多少人馬將這汴梁城東的繁盛地方,擠得水泄不通

  在朱雀橋南,起事軍馬或者還有騷擾但是一過朱雀橋,起事人馬自然就收斂許多過了朱雀橋就真正是在天子腳下了大家是來得這場定策擁立富貴的大利在前,誰還顧得著騷擾搶掠左近?

  更不知道有多少正欲立威,確立自家在這起事人馬當中地位的領頭人物,這個時侯也不會心慈手軟放過劫掠生事之人

  這幾乎十萬的生亂軍漢,如果說在入南薰門的時侯還是完全的烏合之眾,那麽在此刻,已然顯露出一點有目標在的亂軍氣象了

  在馬前街左近,汴梁城東這最為繁盛熱鬧的地方陳五婆這支軍馬為核心的上萬亂軍雖然在這裡蝟集得人山人海,卻是秋毫犯市井當中,半點未曾受到騷擾[

  其中原因,一則是這真的是到聖人面前了大家都是長久在大宋治下的底層軍漢想及這鬧到聖人面前逼宮,心中未免都是凜凜惕惕不敢再做什麽出格的事情

  二則就是蕭言在陳五婆左近投放的力量最多,貂帽都親衛只怕派了有二十人,現在多是領隊之人連同陳五婆一乾人也賣氣力,現在又有威信,約束得極嚴誰都老老實實的聽他們號令行事

  三則就是汴梁城東這個地方本來就是耍樂的所在就是身上再乏錢文也能買上三兩個焦捶,在正店門外討一碗枯草茶水,台階上坐了一邊吃喝一邊還能揚起臉呆呆的聽著樓上小娘唱曲,也沒人會朝外驅趕他們在這裡生事,大家都是汴梁本鄉本土的人,如何抹得開這臉?大家是來行國家大事,得擁立定策之功的,可不是匪類那些全沒心肝的如魏虎兒他們幾個,現在屍首可是擺在南薰門口!

  今夜事成,大家得了富貴權位還想到這裡衣錦還鄉一番也進正店坐坐,喝著玉堂春,吃著魚膾,叫上瓦子裡面幾個出色女娘好好高樂一番在這裡生事的話豈不一切都成了泡影?

  正因為如此,上萬人將東十字大街到馬前街堵得滿滿的,還不住有人朝著這裡湧來卻沒一人朝四下密集的店面當中湧過去還有好事的少年軍漢衝著旁邊瓦子捏著嗓門兒高叫

  “諸位姐姐不必的,俺們是來求聖人,看美人,誅除奸邪,擁立太子的!誰要犯著姐姐們,來世變個王八!”

  “…………這場富貴潑天也似,俺也少不得有個官身,禁中賞賜搬出來俺得千八百貫也只是尋常俺今年三十,孤身一人,精力強壯,本錢也還來得哪位姐姐早早結個善緣,俺回頭就來迎姐姐為正房,穿大紅裙子,八抬花轎進門,壓妝的金錁子,一兩一個!有心的姐姐,丟下個有名字的記認來罷…………”

  街道之上上萬人鬧得沸反盈天似乎要將東十字大街整個掀翻過來

  陳五婆就在這一片喧鬧當中,總算帶隊湧到馬前街李師師所在的那個宅院前面到了這裡大家反而安靜了,舉著火把面面相覷,最後就看向騎在瘸馬上在諸人簇擁下擠過來的陳五婆臉上

  陳五婆也滿臉都是油汗,一路過來精力體力不知道消耗了多少東水關外那頓飯早化在了腸子某個角落不過他沒覺得絲毫疲累亢奮得似乎隨時能吼出來

  今夜如此聲勢事情算是做成了!自家雖然是蕭顯謨的提線木偶,但是也算衝在最前面的大功臣這富貴還少得了麽?拱衛禁軍那些冤屈之事,到時候不用蕭顯謨出手了自己連同這些必然要得官的弟兄們,也就翻過來了,那時有冤伸冤,有仇報仇!

  自家在東水關外搬抬重物,吃酒賭錢,只等著老病之後累死在碼頭上豈能想到自己居然有今天?在大宋都城,天子腳下,還以領頭人的姿態,行定策擁立事?

  眾人目光落在陳五婆臉上,而陳五婆目光卻落在面前那個小院之上

  火海人潮當中,這個小院,卻是安安靜靜大門緊閉,牆頭也看不到人影火光將一角小樓照亮,這小樓的戶也全都關著周遭一片沸反盈天的涅,被這麽多激動的軍漢包圍住的所在,卻一點人氣都看不出來

  撫有萬方,君臨大宋自號為道君皇帝,掌握這個帝國垂二十年在這些底層軍漢心目中直為天上人物的聖人,就在這個仿佛杳人跡的小院當中麽?

  是不是就在這小樓上,透過縫,正看著俺陳五婆?

  陳五婆心下不自覺的開始忐忑起來,到了此時,竟然有點想退縮他回頭看了看緊緊跟在他身後的張顯一眼,一副薑黃面孔的張顯重重點了點頭此時此刻,張顯也沒有什麽緊張的意味,輕輕控馬,一副若其事的涅

  張顯如此,頓時給了陳五婆一點底氣他咽了一口又苦又澀的吐沫柔柔肚子提氣,舉手示意周遭稍稍安靜一下猛然提氣大喝:“聖人在上,大家一眾軍漢冒死陳情現奸邪信進當道,民不聊生就是俺們軍漢,也活不下去了!奸邪信用南歸之人奪俺軍漢口中食,搜刮財貨,以為己用俺們這八萬前拱衛禁軍,也因為這奸邪之輩,現在還冤沉海底!現這奸邪之輩,更要動手加害太子,動搖國本如此下去,大宋將伊於胡底?俺們這些軍漢,拜於聖人面前,請聖人內禪於太子,聖君即位,撥亂反正,則俺們這些軍漢還有一條活路,大宋百姓,也還有一條活路!”

  這番話自然是蕭言早就準備好遣人事前一字一句的教傳給陳五婆的他本來是個粗人,這番話記得著實辛苦生亂之後,率領大隊人馬在汴梁行事,攪得到處生煙起火,陳五婆還在肚子裡面反覆念叨,生怕錯漏了[

  聖人面前陳情,率先行擁立之事這是多少代也不會有的風光,丟了臉卻是要為天下人笑的!

  一開始陳五婆還有些情虛,說得結結巴巴後來看著周遭喧鬧之人漸漸住口,全都向這裡望過來聚精會神的聽他開口成為此刻大宋焦點人物的陳五婆,竟然越說越順,最後幾個字,幾乎就是吼出來的內禪這兩個最大逆不道的字,也順順當當的吐出來在今夜汴梁,這兩個字就足以振聾發聵!也徹底給這場變亂定了性,他們不是亂軍,而是行擁立,固國本的大宋忠臣!

  周遭萬人,沉默少頃,突然爆發出一陣巨大的歡呼:“聖人內禪!傳位太子!聖人內禪,傳位太子!”

  呼喊聲是如此之大,每個人似乎都要將胸腔撕裂一般好像在下一刻這個已然死寂聲的宅院院牆,就要被這呼嘯聲撞倒一般!

  周遭緊閉門的民居,此刻也悄悄有人打開戶,在縫當中,偷眼向外看

  亂兵滿城,圍逼聖人皇城那裡也是火把組成的後,在高處就能看見邊際的亂軍湧在東華門左近,正在呼喊著太子出而領亂軍行事

  這裡亂軍,更是擺明車馬要聖人內禪如此大事,這輩子又有幾次能看見?也因為這些亂軍對這裡秋毫犯這裡百姓甚或還有給困在瓦子裡面的官吏都膽子壯了一點,現在稍稍敢探頭探腦了,都在屏氣凝神的等著進一步的發展

  陳五婆又抬起雙手,周遭數人的目光都注視著他看他這一舉動,上萬人不約而同的閉口全都等著他繼續發話

  剛才陳五婆最先喊出內禪他現在就是眼下所有亂軍的領軍人物已然有了眾望所歸之勢不管這些亂軍是前拱衛禁軍,還是現在的禁軍軍漢甚或還有些軍將側身其中,全都在看著他的舉動行事

  數萬人作亂逼宮,最怕就是沒有目標,沒有領頭之人兩樣全都沒有的話,最後非就是以大亂收場作亂之人,也會落一個沒下場而現在陳五婆兩樣具備,頓時就成了此刻的核心人物,他一聲號令,在場所有亂軍,都會凜然遵命!

  陳五婆也心潮鼓蕩到了極處,自家從來未曾站到如此地位而這地位,又是那位看起來略微有點憔悴的蕭顯謨,一手給的!自家要是繼續忠心遵奉他的號令行事,又能走到何等樣的高度?

  這蕭顯謨,真的是神人也那些聽說過的大人物,沒有一個比得上他!

  蕭言教傳的話一句句在陳五婆心頭流過,竟然是從未有過的清晰他對著仍然死寂的小樓,放聲大呼

  “聖人聖人,看看如今這大宋天下!江南生亂,全因聖人重用朱緬之輩則播亂八州,生靈百萬塗炭!一場伐燕戰事,國用不足,伐燕捐竟然加以六千萬貫!原本市中市帖不過十稅一,現則十稅三百物不騰貴,交鈔發之,則日日貶值,小民百姓,生計為難禁軍口糧則減之又減,原本鈔五錢五,現則鈔七錢三月糧一石,實則八鬥搜刮之余,天下騷然然則伐燕戰事仍然連場大敗!十五萬西軍出師,歸鄉者不足半數!

  …………國事凋零若此,天下之人,莫不寄望朝中清流,寄望東宮然則奸人幸進環繞啊聖人左右,竟然要出手加害於東宮!若非危急如此,俺們軍漢,匹夫也如何能奮然而起,以救東宮,以除奸邪,以拜請聖人內禪?

  …………小民不敢稱臣,原為大宋拱衛禁軍當日聖人令揀選八萬吾輩,編練以拱衛京畿然則奸邪用事,竟然將拱衛禁軍散去,俺們八萬軍漢名糧全般革退,盡數收入私囊!八萬健兒,流落江湖,艱難度日數年以降,橫死者不知凡幾!實望將來東宮接位,正人用事,能撥亂反正,給俺們一個交待誰知現在卻連東宮都已不保!

  國難之際危急存亡之秋雖為匹夫,仍不敢不奮然而起,以濟國事拜請於聖人面前,還請聖人念及大宋萬千生民,內禪於東宮!並請誅環繞聖人身邊奸邪信進,謀害東宮之輩…………

  求聖人誅嘉王,誅梁師成,誅蔡京,誅王黼,誅童貫誅朱緬,誅蕭言!則天下正本清源,大治可期!

  這數萬軍漿冒萬死陳情於聖人面前還請聖人垂納!”

  一片安靜當中,所有人都聽著陳五婆慷慨激昂的將這番話說完接著陳五婆就翻身下馬,大禮參拜於地

  萬千軍漢同時俯身,行禮下去接著就振臂大呼:“聖人內禪,東宮接位!誅嘉王,誅梁師成,誅蔡京…………誅蕭言!”

  火把上獵獵燃動的火苗,在這一刻,都被這亂軍吼出的語句驚得四下亂椰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周遭民居瓦舍這個時侯戶都不知不覺的被完全開,數人探出身影來不管是商販還是瓦舍女伎,或者就是販漿之輩都跟著這上萬軍漢一起向著趙佶所在的宅院高呼這一番話,實在是將多少人心都牽動了!

  趙佶荒唐了這麽些年,以前還靠著父祖積蓄勉力支撐隨著老本花用乾淨,自然就對民間下手稅賦日重,用人日非天下到處都生煙起火汴梁百姓也日漸覺得負擔沉重民間擾攘,豈能對這個荒唐天子沒有議論?今夜這番氣氛的鼓動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也跟著將自家怨氣發泄了出來

  什麽太子嘉王,什麽奸邪清流民間是管不了這麽許多的非也就是個談資罷了反正爭來爭去都是趙家人自己的天下但民間怨憤潛伏久矣,這個時侯,就要對這個荒唐天子爆發出來!

  一時間,怨氣如潮

  在某個瓦舍當中幾名穿著綠袍的小官也擠在前

  幾人都是在都門任事的以大宋官製的重床疊屋,加上現在加倍的運轉不寧人浮於事這幾個小官也不知道自家到底該做什麽職事,每日裡非就是應卯之後在這花花都城裡面瞎混罷了

  汴梁居大不易幾人官位不高,俸祿不厚都是孤身在京今夜花朝,乾脆就聚在一起尋了一個不算多出色的瓦子飲屠蘇

  變亂突生,幾人膽鞋不敢出去亂撞加上在汴梁又家業,房舍也是典來暫住的乾脆就不理,還是窩在這瓦子裡面看風色卻沒想到,亂兵湧到此處,將趙佶堵在李師師的小樓中,上演了這麽一出大戲!

  看著人潮如此激憤,看著身邊瓦子裡面的女娘茶房也擠在前跟著亂軍大叫其中一人謂然長歎:“聖人即位,這些年下來,居然到了道路以目這一步現今聲勢已起難道真的要內禪了?”

  幾名小官或者滿臉事不關己的所謂,或者就是在用心事在揣摩今夜亂事究竟,看自家能不能在這變動當中撈到好處當下都紛紛應和

  “…………今夜之事,總是蹊蹺最近都門風雲變幻,東宮一系,舊黨之輩,已然是大獲全勝嘉王已然如喪家之犬,能不能守戶,都要看人臉色了如何就有人突然來凌迫太子,還到了如此危急的地步,讓其人不得不掀起這場亂事出來?”

  “…………還能如何?非就是按捺不下去了…………你算算看自從王荊公變法,一眾舊黨清流,給壓製了多少年了?偶爾一翻身,就給壓得更厲害今上即位,更是有元佑黨人碑事,一乾人連中樞的邊都沾不上現在好容易有了點指望,還不想牢牢抓著不放?生怕再有什麽變故,乾脆挽起袖子做一場也是正經…………再說當今這位聖人,誰不知道?這主意變得比什麽都快,對三大王又是寵愛誰知道什麽時侯三大王又走了上風?兩下一湊,乾脆就不要給對手翻身的機會豁出去做一場也罷!”

  “…………這話說得是,東宮身子不算強金明池爭標之際,曾經遠遠看了一眼,瘦得被風一吹,就要折斷也似而聖人身子卻是強漿聖壽長遠得很就是三大王,也是結實康健…………東宮能不多想想?熬不過聖人的話最後得了便宜的還是三大王受了三大王多少年氣有機會了,自然就是想一棍子打死加上身邊舊黨之輩熱衷,於是就有今夜逼宮請內禪之事了…………”

  “…………這先例一開,大宋從此多事!往日定策擁立,並非罕見卻總是士大夫輩與天家共同計較最後也都是安堵如常,現在卻用武人輩操弄其間,今後這些武人輩豈不是要爬到讀書人頭上了?這才是真正的國本動搖東宮短視,奈何奈何!”

  “…………少說這些憂國憂民的話罷,俺們都是在選海沉淪的,寄祿官都是一般從八上既館職也貼職每年俸祿柴炭換裝伴食加起來就折一百八十貫,還有七八石米豆鈔五錢五,算著實了能有幾文?米豆發下來,也有小半陳腐不能食都說為官悠遊吾輩在這汴梁,卻連家人都迎養不起!國事如此,也該刷新一下不管是東宮還是嘉王,能將俸祿發著實了,早停的公使錢也補回來能恢復幾十年前優待士大夫的景象,管是趙家哪位坐大位,管是不是武人翻身!”

  “…………蔡京梁師成也還罷了,總要找個夠份量的奸邪出來童貫王黼朱緬已經成了死老虎,牽扯上有什麽味道?那南來子也側身其間,誰不知道他和隱相是死對頭?這份奸邪名單當真出奇…………”

  一眾人議論紛紛,自然是沒什麽要領最後還是一人感歎一聲:“我輩沉淪下僚,今夜隻情當熱鬧看也罷但不知道現今在小樓內的那位聖人,卻是做如何想?今夜之事,到底如何收晨東宮那位,難道要等到三揖三讓都做完,才來登晨諸位,看下去罷,這場好戲,才開鑼而已!”

  ~~~~~~~~~~~~~~~~~~~~~~~~~~~~~~~~~~~~~~~~~~~~~~~~~~~~~~~~~

  正如這群小官所言小樓之內,趙佶面色鐵青,卻又忍不住在顫抖他都已然站不起來,之勢靠在軟榻之上到了最後,渾身忍不住都顫起來仿佛再也停不下來也似

  小樓當中,梁師成何灌連同幾名內宦都擠在趙佶臥榻之前何灌膽色壯一些,還靠在前,透過欞縫隙冷著臉向外觀望梁師成同樣也亂了方寸,低頭不住踱來踱去,不住唉聲歎氣

  還有幾名內宦都縮成一團,抖得跟篩糠也似哪裡還顧得上服侍趙佶

  而李師師這個時侯就徹底被所有人遺忘,她也再沒有靠近趙佶身邊只是冷著一張玉容,悄立在角落靜靜的想著自己的心思

  這個男人,讓她將趙佶於今夜留在此處她怨悔的做了,並不指望能有什麽了不得的事情發生原來以為非是他現在處境艱難,還想借著她再走一次門路,直達於趙佶面前

  既然心動,那麽就是上輩子欠這個男人的也許是因為他於這個汴梁的格格不入,才讓她心有所動,甚而連自己的處境都顧不得了?

  卻沒想到,這個男人卻翻動了整個汴梁!讓大宋帝君,讓東宮,讓嘉王,讓文武百官,讓大宋整個統治體系,讓幾十萬都門禁軍,全都卷入其中,激蕩碰撞生出了這番天大的事情!

  李師師完全不知道蕭言將會如何收超她只是看到這些大人物如此狼狽的涅隱隱覺得快意看到趙佶這般涅,她更是覺得快意

  自家固然是伎家養大的,可是豔名高張之後周旋幾年,總能贖身大宋也沒有絕契的道理李師師一直在咬牙苦忍,只等幾年之後就能離開這個天底下最為富麗的樊籠去一個人認得自己的地方,過一種清貧卻又乾乾淨淨的日子

  這輩子的罪受夠了,贖完了,下輩子也許會托生到好人家罷?

  可是趙佶卻出現了,還看中了她

  別人認為君王寵愛,是天大的福分可是李師師卻覺得,自家在這樊籠中的日子,從此就沒了盡頭!

  趙佶自以為風流蘊積,對李師師也還算溫柔顧惜不過這種高高在上施舍的情分,李師師卻從來都不想要

  就算楊貴妃與唐明皇又如何拜月許生生世世最後還是被君王出,縊死在馬嵬坡前而且趙佶的荒唐輕易,自以為天下所有人都得對他歸心,天下所有女子只要看中就應是他的玩物這等人,秀外慧中的李師師如何有哪裡看得入眼?

  可李師師卻不得不含笑周旋,苦苦忍受這種日子,還沒有一個了結的時侯就是趙佶寵衰,自家又能向何處去?君王曾經的玩物,自然就是權勢次一等之輩眼中的奇物,巴不得能接手褻玩一番而且還不知道有多少此般餓狼就等著趙佶寵衰之後一窩蜂的撲上來!

  在這看不到盡頭的絕望日子當中,卻有這麽一個挾北地風霜而來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的奇男子一下就觸到她的心底,答應帶她離開這個金鳥籠!

  李師師原來以為不過是奢望不過是她一點可笑的癡想現在卻沒想到,這個男兒,卻真的翻動了這個龐大的汴梁城,畏的迎上了這龐大的皇權畏的對上了整個大宋!

  這個天,似乎真的要被他翻轉過來了!

  外間呼喊聲如潮,室內所有人都是一副驚惶到了萬分的涅,往日的威風權勢,往日能將所有人命運擺布在手中那種自信,不知道飛到了哪裡去比起常人還要加倍的不堪只有那個曾為武將的何灌還撐持住一點氣度

  李師師悄立角落,卻忍不住想笑

  在這一刻她加倍的想著那個略帶憔悴,卻目光明亮堅韌的英挺男子

  姓蕭的,我為你做了那麽多事情你現在又在哪裡?你什麽時侯來,將我從這裡帶走?

  ~~~~~~~~~~~~~~~~~~~~~~~~~~~~~~~~~~~~~~~~~~~~~~~~~~~~~~~~~~

  李師師女兒家的心事,滿室的大人物自然沒有半個人會去關注一下就連趙佶,這個時侯都渾忘記了還有這麽一個自家寵愛的女人在

  換句話說,要是趙佶現在心思清明一點說不得還要對李師師恨之入骨若不是這個風塵女子,朕豈能落到現今被隔絕在外的地步?

  陳五婆大聲呼喊的那些話語,一字字清晰的傳入小樓當中樓下院中擠得滿滿當當的那些禦前班直,禁中內使個個面人色卻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驚動外間如許多的亂軍,衝進來將大家爆了菊花,木馬皮鞭蠟燭調教一番(碼悶了,賣個萌刷刷節操下限…………)

  而樓上室內,這些大人物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尤其以趙佶為甚每一個字,似乎都在噬咬著他的心底狠狠抽打著他的臉尤其是內禪二字,更是如毒蛇一般直鑽到他內心深處去,差點讓趙佶發狂跳起大呼!

  竟然要讓朕將這皇位交出去!那不孝子,那不孝子!恨不早讓楷兒接了他東宮地位!

  楷兒雖然不成器,可是也不會如他一般陽為恭謹柔順木訥,私下卻厚植勢力,最後還圖窮匕現逼宮!這皇位,朕不給你,你就不能爭!

  外間山呼亥的呼喊聲中,火光透過欞照進來,在趙佶臉上明暗不定的閃動讓這大宋天子往日清雅俊逸的面孔,顯得分外的猙獰扭曲

  他一字字的吐出胸中怨毒之意:“朕的好兒子啊…………朕的好兒子!忠臣義士何在?朕的心腹何在?怎麽就沒有人為朕在此刻誅除了這個逆子?”

  何灌猛然回頭,疾疾道:“聖人容稟,今夜之事,絕不是東宮所為!太子純孝,豈能行此父君之事?必然是有人操弄其間!只要遣人聯絡東宮,讓他來聖人面前請罪則此次亂事,自然平息!”

  梁師成也總算從驚惶中反應過來一些,開口語氣就如他的君王一般刻毒:“你何太尉不在奸邪名錄上,自然說得嘴響讓你去搬禁中班直前來接駕,怎麽反倒撞回來了?是不是不願意聖人回到禁中,好方便東宮行事?”

  他轉頭向趙佶拜倒,老淚一下就滾了出來:“老奴罪該萬死,不能護持聖人周全,照應禁中皇城,卻沒料到東宮包藏禍心竟然讓如此悖逆之事發生,還請聖人誅老奴懸首於外稍安外間亂軍之心拖延一二之後,再尋忠臣義士,出而領軍平亂!”

  何灌給梁師成的話氣得說不出話來,今夜就是他力主趙佶趕緊移駕卻因為趙佶自家膽鞋女流之輩一句話就不敢動了要是當是趙佶果斷出發,說不定都已然在皇城之內了行事之人,又如何離間趙佶和東宮之間?

  此時此刻,何灌依然認定今夜之事不是東宮所為一則是今夜之事有太多不合情理在東宮為人他也深知,絕不是如此有決斷如此狠辣的人物他身邊信重的那些文臣,也都是坐而論道行朝中政爭也還拿手至於鼓起幾十萬亂軍,翻轉整個汴梁,逼宮內禪卻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

  二則就是他和東宮算是一黨,和舊黨之輩也是乾頗深趙佶面前不咬死的話如何在他面前立得住腳?今夜事情還看不出最後結果如何,不知道最後誰勝誰負要是給趙佶認定是逆黨,太子贏了還則罷了,太子輸了,自己身家性命連同家族還要不要了?

  最後一個原因,畢竟何灌還是大宋忠心臣子如果不在趙佶身邊今夜聲勢如此,逼迫之下,說不定就順勢做將下來,東宮身邊擁立重臣也有他一個可是現在他就在趙佶眼前,如何能做那悖逆之事?

  直娘賊要是知道是誰主持了這場變亂不是你,便是俺總要拚了這條性命!

  當下何灌忍了一口氣,冷冷反駁:“宮觀說得誅心,俺如何不是聖人面前忠臣?至於尋忠臣義士出而領軍平亂,現在被圍的水泄不通,如何遣人出外?領軍平亂,軍又在何處?臣在前看見,不少禁軍軍將都在人群當中,皇城那裡,只怕更多都門禁軍全都被卷入從哪裡抽兵出來平亂?難道指望西軍麽?等將西軍調回來,汴梁都燒成白地了!”

  趙佶此刻隻想大聲吼出來,將眼前所有人殺得乾乾淨淨什麽不殺士大夫的祖製,隻當是趙匡胤這老祖宗放的虛屁不知道費了多大氣力,才忍住這絕望中的狂亂才忍住這依然浸到骨頭裡的刻毒心思

  他勉強坐起來,對著何灌冷冷發問:“那又該如何做?難道朕就等那逆子逼上門來麽?”

  何灌同樣也拜倒在地和梁師成肩並著肩,昂首大聲道:“與今之計,還是遣人去召太子前來東宮純孝,必然回護聖人於萬全聖人只要確定東宮地位,以監國名義加之,重用舊黨一輩則天家父子親情,自可周全還請聖人早早決斷,不然一旦亂軍激動生事,到時潰決,就有臣所不忍言之事發生!”

  趙佶臉色加倍的鐵青,恨恨的看著何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何灌所言,的確是當下唯一現實的解決手段將東宮召來,父子促膝而談總有個能顧全天家臉面的結果出來沒有旁人干擾,趙佶也有信心鎮住自家這個兒子三分

  只是就算得到最好的結果,內禪的事情沒有發生少不得也要給東宮一個監國的名義這手中權柄,多少也要分一半出去將來少不得還有大量爭權奪利的齷齪事在父子之間發生,就算趙佶自信有足夠的手腕和自家兒子放對

  可是將這有宋以來,除開國藝祖太宗之外最大的君權分出去,讓趙佶這等自私到骨子裡面的人物,如何能夠舍得?

  可是在這裡僵持下去,等太子當真應亂軍所謂固請而出,到時候再轉圜余地,難道自家就真的等著內禪不成?

  這太上皇,可從來不是好做的史書所載,哪個太上皇退位之際身子再康漿幾年之後也就聲息的崩了權柄喪失,就算享用也不必提了誰還顧得著這過氣的太上皇?

  想到論如何做,自家權勢大減是一定的再不能在這大宋威岡專,將所有人操控在掌中,將天底下最好的享用集於一身趙佶就恨不得親手殺了自家那個位居東宮的兒子!

  今夜之事,說到底趙佶也是不相信這事情是趙恆生出來了

  這個兒子這麽些年,趙佶已然看得明白柔順木訥,不是有主見的人耳根子既軟,膽氣也薄要不是他這等性格,趙佶也不會讓他安於東宮之位

  雖然有愛重三兒趙楷之處,可趙佶也畢竟沒有易儲

  就算是是趙恆身邊頗有些臣子為他羽翼,趙佶以前也是不大放在心上的這般性子,還能威脅到自家地位不成?倒是三兒趙楷性子輕易,在東宮位置上,說不定反而要攪出什麽亂子來

  就是趙佶身邊那些羽翼臣子,趙佶也看得準坐而議論頭頭是道,起而躬行卻百一用還有蔡京梁師成等老臣牽製,翻不起什麽波浪來非就是在那裡熬,熬到趙佶用出來的老臣全都故去,他們自然也就進一步要是能熬到太子接位,就能掌握中樞,儼然重臣了

  對於舊黨清流輩,趙佶向來不屑得很

  蔡京可以幫他理財,梁師成可以服侍他周全,提點好禁中童貫好歹當日還有統兵的聲名在,鎮得住西軍一班驕兵悍將就是朱緬也能將資源不斷從江南向汴梁輸送後來一個南來子更不必說,打仗可以平燕,生財還蓋過朱緬這些舊黨清流輩,從王荊公變法始,除了能挽起袖子政爭,還能做什麽事不成?

  今夜攪動這一切的,必然是另有其人可是這人是誰,趙佶卻偏偏沒個定見誰都不象,最後只能歸於太子和太子身邊那些舊黨清流,難得的男人了一把

  就算知道今夜變亂必然還有隱情在,太子不見得是罪魁禍首可是趙佶仍然已經將兒子作為了生死仇敵

  皇權之下,哪裡有親情可言?

  一夜當中,突然生變,最起碼也要將皇權分一半出去還得主動去服軟這個決斷,如何就能輕易做出來?

  何灌直挺挺的戳在那裡,目光炯炯的看著趙佶只是等他決斷室內空氣都已然凝滯,外間的呼喊聲卻一浪高過一浪,不斷拍擊著這驚濤駭浪中的小樓

  內禪兒子,不斷的在呼喊聲中響起每一次都敲擊得趙佶頭暈眼花

  到了最後,他終於心亂如麻的點頭有氣力的道:“遣人出去宣慰,說朕要迎太子來商議國本大事…………選誰去呢,選誰去呢…………”

  何灌是不能去的,他要去,說不得就要和那逆子通同一處梁師成卻也不能去,他是在誅除奸邪名單上的,給亂軍砍了沒處說理去平白還折了自家羽翼可是這小樓當中,還能選出什麽有份量的人來不成?

  一個決斷做出,另一個更讓人為難的決斷又迎面而來讓趙佶恨不得今夜之事就是一場噩夢,用力一睜眼睛就能醒來

  正在遲疑這人選的時侯,突然皇城方向,又傳來一陣巨大的呼喊之聲將這裡萬余亂軍的吼聲都掩蓋下去了

  所有人都聽得分明,這皇城方向的呼喊聲,明明就是一句接著一句的萬歲兩字!

  太子終於為亂軍請出了麽?現在只能有內禪這麽一個結果了麽?

  趙佶臉色死灰,定定的聽著這萬歲之聲一瞬間隻願和這個繁華的汴梁城同歸於盡恨不得食這逆子之肉,寢這逆子之皮!

  刻毒之下,他突然轉過頭來,看著悄立在他身後的李師師,語意森冷:“全是你這賤婢,全是你這賤婢!不然朕怎麽會淪落到這一步?朕就算對這逆子已然能為力,也總能賜死了你!”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