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會所樓下，鍾九音剛停下和晏丞的對話，就看見門口站著兩個戴口罩的帥哥。

  梁知木頭一樣杵著沒動，原逸低著頭看手機，時不時抬起頭張望，像個在餐廳門口等待約會對象的青春期男生。

  看見他們，他眼睛裡的霓虹燈光倒影都雀躍三分。

  “音姐！晏丞哥也在啊。”

  後面那句音量降低了些。

  晏丞客氣點一下頭，先踏進去。

  江湖上聞笑先給三分臉，碰到對自己熱情的人總是要友好點，鍾九音笑著問：“你們怎麽不進去？”

  “等你們一起，我和梁知坐在裡面估計大氣都不敢出。”

  他邊說邊跟著鍾九音轉身往裡邁，梁知並行，三人跟在晏丞後面，說話聲時遠時近。

  導演訂的是個豪華包房，餐桌大得跟跑馬場似的，中間還有假山流水，端的是富貴堂皇，商業性質拉滿。

  推門進去的人都得被震驚一眼，等看到已經入座的投資方裡打頭那個成熟有韻味的女士，又得震驚一眼。

  鍾九音：都是絕色美女，怎麽別人富得流油，她窮得傷心？

  心裡感慨著世道不公，臉上不動聲色，她順著導演的安排入座。

  人都到齊了，導演站起來給他們介紹那幾個投資方。

  鍾九音邊聽著，邊抬眸看向他們。

  除了打頭那位萬小姐，其他的都是四五十歲的中年大叔，人均大腹便便，有的外加謝頂風險。

  名字也好記，都是百家姓裡靠前的大姓，什麽王總，李總，孫經理。

  介紹完貴人，就該他們幾個自我介紹。

  晏丞倒是不用，他的名字響亮，不需要介紹大家都知道。

  那位王總就和藹可親地說了，希望下次可以投資到晏丞參演的電影項目。

  聽聽，人家的電影項目是投資方排著隊投錢。

  鍾九音享受著金錢話題的熏陶，手肘突然被碰了一下。

  郭明立不動聲色給她使眼神，大概是讓她把握好機會，搶在前面來波別出心裁的自我介紹，好讓這些貴人都記住她的臉。

  鍾九音就瞟了一眼，沒點頭沒反應，急得郭明立都想上手掐她胳膊肉提醒。

  她把手挪開，繼續裝啞巴綠葉。

  晏丞和王總聊了幾句，把話題引到節目上。導演順勢接過去，沒貿然讓其他四個人自己起立朗讀自我介紹，而是幫忙指引。

  從鍾九音開始。

  “這個就是鍾九音，在節目上表現非常好，很多網友喜歡她。”

  鍾九音適時站起來，還沒發揮，晏丞忽然往裡加了一句。

  “她很適合拍武俠片仙俠劇，後面有機會各位可以試試合作，照她這個表現，應該不會虧。”

  不會虧是點到即止的玩笑話，晏丞也是開始往出品人方向發展的電影圈大咖了，看得出來一個演員是不是有撐起角色撐起劇的能力。

  幾位投資人都願意聽他說兩句。

  只是他加這一句，讓在座的人表情都有點微妙。

  晏丞可不像是會隨便幫人說好話拉投資的慈善家，再說了，如果是看上對方演技實力，想推人那也應該私下給某部劇的導演推薦，給投資方出品人推薦一個連一部代表作都沒有的小糊咖…

  是在給她抬咖呢？
  有他一句話，鍾九音的發展肯定要比其他三個小透明順利一點。

  大家心思各異，艾媛媛看向鍾九音的眼神複雜，眉頭不自覺凝固。

  投資人本來不怎麽在意這幾個小透明，也開始拿正眼看人，那位漂亮的萬小姐還對著她舉了舉酒杯。

  這酒不能不喝。

  鍾九音忽略背後使勁推搡的手，面不改色喝下半杯酒，再對著晏丞舉一舉，剩下半杯也爽快下肚。

  王總隨時都笑著，看她喝得乾脆，又讓人給她續上，不知道是不是別有深意地說：“鍾九音是吧？長得是挺漂亮。”

  鍾九音：“過獎。”

  王總繼續說：“你這麽漂亮的人，聽說在節目裡表現也不錯，不應該這麽默默無聞啊，是有什麽情況嗎？”

  郭明立心口重重一跳。

  鍾九音倒是輕輕松松：“差了點運氣。”

  王總：“說說看？要是運氣不好，我們就算看在晏丞面子上也不敢投，這行還是要講究點運氣的。”

  鍾九音避重就輕回答：“參演的作品沒錢，拍到一半就堅持不下去了。沒作品沒表現，就找不到下一部，惡性循環。”

  這是她在原主日記裡看到的原話。

  原主經常半夜情緒來了，爬起來分析自己的情況，從演技分析到劇組班子，再分析到目前市場，寫得非常正式，像份朝堂證供。

  然而分析只能增加自己的挫敗，因為除了自己的演技，其他的原因她一個都改變不了，也就改變不了自己糊穿地心的處境。

  她沒有親身經歷過那種挫敗，也就沒辦法和原主達成共情，說起這話來並不像日記本裡那樣浸滿眼淚。

  風輕雲淡的，落在別人眼裡，很有不驕不躁乾大事的風范。

  王總表示了解了，和其他人說笑兩句，又衝她舉酒杯。

  又得喝。

  鍾九音連喝兩杯酒，冰涼的液體帶來火辣的熱度，從嗓子眼兒一路竄到肚子，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後面的介紹順序是艾媛媛，原逸和梁知，期間晏丞沒再幫誰說過話，投資人也就隨便問個一兩句就完事。

  不過氣氛還行，艾媛媛會來事兒，原逸長得一副校園劇男主角的模樣，對著這樣相貌這樣性格的人，也能多幾句話可說。

  就是梁知，一如既往的緊張，也不知道是包房裡空氣悶的，還是喝酒燒的，又是那副臉紅頸脹的樣子。

  鍾九音和他的座位隔得遠，想說句話幫忙緩解緊張也沒法兒，只能時不時多看一眼，注意著他會不會有實在忍不下去要逃跑的想法，到時候她還能找個理由幫忙圓一圓。

  看了看，正準備收回視線，她突然發現對面那個萬小姐在盯著梁知看。

  酒杯還在唇邊，浮著光的酒液緩慢傾倒進紅唇裡，那雙眼睛卻透過透明杯壁直勾勾看著梁知的側臉。

  ……哇噢。

  鍾九音余光瞄著那邊，手上也端起酒杯做遮擋。

  郭明立推她一下，晃回她的注意力。

  “去給王總他們敬兩杯酒啊，你看看艾媛媛，多會來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