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這皇位,不能不爭,不能不搶。
他大笑著,又很快的哭泣起來。
在這樣的瘋癲中,阿保跪地:“請太子保重身體。”
胤礽臉皮抽動著,壓抑著瘋狂的思緒,他慢慢的慢慢的露出一個血腥的笑。
“阿保,我要你助我登上皇位。”
阿保行禮:“是。”
胤礽看著阿保,笑著,拉起了阿保,歡喜如孩子:“你定是全心為我。”
阿保看著他,點頭:“是。”
胤礽笑著。
二人在滿地碎片中相擁。
胤礽過後,收斂了驕狂,在康熙面前,仍做出副好兒子的姿態。
他曾是好兒子,如今裝出好兒子的模樣,自是手到擒來。
一時間,好似索額圖家破人亡的事並未發生一樣。
十二月十四日,高在儀生皇十九女。
公元1704年,康熙四十三年。
正月,康熙命胤祉勘察皇宮三門的底柱。
年後,康熙去了趟永和宮,打量著她:“你如今,氣色倒比之前好多了。”
烏瑪祿笑道:“蒙爺恩典。”
“你這宮中頗為冷清,高氏誕下孩子,我打算記在你名下。”
烏瑪祿拒了:“奴才如今年歲越大,心力不濟,倒不如與別的妃嬪的好。”
“貴妃姐姐尚且年輕,名下養育孩子,正合時宜。”
康熙點頭默認了,複又道:“我打算將喜寶嫁與京中,到時好回來看你。寥做慰藉。”
烏瑪祿倒也沒有直接拒了,隻道是:“這於禮不合。”
康熙擺手:“我就是這天底下最大的規矩。”
烏瑪祿隻好道謝:“多謝爺。”
康熙歎道:“若如意未去,如今也該有孩子了。”
這是自如意去後三年,宮中第一次提到她。
烏瑪祿歎道:“她很好。”
提及如意,康熙心中亦是沉痛。所有女兒中,他最愛的便是如意。
他的如意,溫婉賢淑,可為眾公主之表率。
是以,為溫、憲。
她是這天底下最好的公主,也是這天底下最好的女兒。
康熙和她附耳說了個事。
烏瑪祿訝道:“什麽!”
康熙將眾人驅出去後才道:“葬入公主墓的乃如意的衣塚棺。她已先入葬景陵,待我們百年後,與我們同葬。”
烏瑪祿看向康熙,不解的問道:“爺……為何……”
“我心悅你。”他同她耳鬢廝磨,“我說過,你不需要變,我會將我能給你的一切都給你。”
康熙臨終前,曾想起過今日。
他方才後知後覺,他同仁孝皇后、孝昭皇后、孝懿皇后,乃多年相伴之誼;他與宜妃乃寵愛歡喜之情。
他與德妃,才是刻骨銘心之戀慕。
世間再無似她這般,懂他之人。
很後來,他翻看《飲水詞》,裡間有一句“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他便想,若只能擇一人而終。
他想了很久,最後想,他想選德妃。
她值得他舍棄一切,獨與她喜樂平安一生。
夜裡,康熙留宿。
烏瑪祿問他:“那喜寶生母……”
“就那樣吧。”康熙不願再提。
烏瑪祿便不再問。
康熙隨後為喜寶相看人家,最後選中了孫承運,乃甘肅提督孫思克次子,於康熙三十九年襲一等男又一雲騎尉。
也算是權貴之後。
只是比不得佟家家大業大。
但終歸不算辱沒喜寶。
即便養在烏瑪祿身邊,偶有看見,隻喜寶生母讓康熙的確不喜,連帶的,他對喜寶也沒幾分情誼,至多至此。
康熙相定後,讓禮部去準備,婚期定在了兩年後。
隨後,遣人告訴了烏瑪祿。
后宮眾人亦知曉了。
宜妃氣得剪了幾條帕子,她罵身邊的花姐道:“不是說了永和宮的事不必告訴我知曉嗎!”
花姐流淚道:“是。”
花姐心中委屈。
宜妃的諸事都是畫意一手操持,畫意前些日子去了,她們也是匆匆接手的,哪曉得宜妃的這諸多禁忌,為此還挨了不少罰。
宜妃將她打發出去了:“下去吧,瞧著就晦氣。”
宜妃攪著帕子:“沒一個省心的,也就畫意。”
想到畫意,她忍不住歎息:“好好的人,怎麽去的那般早。”
其他諸嬪妃,心中難免嫉妒。
惠妃和榮妃聊天,呵笑道:“這宮裡就她不得了,就她養的女兒才是女兒,咱們養得的女兒隻配去和親。”
惠妃雖隻誕下大阿哥,但那三公主和碩端靜公主,乃她一手撫養長大,最後嫁去了蒙古,叫她如何不氣。
諸事只怕不患寡而患不均。
若是烏瑪祿名下女兒也嫁去蒙古,她們也不會覺得如何。
只是,正如她們所恨,憑什麽隻她德妃的孩子,留在京中。
榮妃心中也略微有所不喜,卻到底修佛多年,也忍得住,口中隻道是:“隨她去吧。”
惠妃哼道:“都道是宜妃受寵,我看未必。那宜妃巴巴的,到手的不過是些不打緊的玩意兒,還平白的挨著罵。”
榮妃轉動著手中佛珠,隻道是:“皇上喜愛宜妃,有目共睹。”
惠妃尖酸道:“那倒未必,四阿哥成年後沒過多久就封貝勒了。她家老九都二十四五了,連個爵位都沒撈著。”
惠妃呵道:“要真喜歡她宜妃,能不連帶著把她子女也記掛著?”
惠妃並非是個聰明人,這些話只因她惡意的揣測。
她從一開始就不喜歡那個還沒入宮,就攪得后宮不得安寧的狐狸精。就算那狐狸精幾十年來本本分分的,她也不待見她。
她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那人。
她繼續惡意道:“別看那德妃不聲不響的,鄉下都說,咬人的狗不叫。不定她打著什麽注意。你且注意些,別在她手上喪了命。”
佛珠轉不下去了。
榮妃歎氣道:“她若要動手,早就動了,不至於等到如今。”
惠妃半點兒也聽不進去,隻道是:“隨你怎麽想,她不是個好人。她的孩子也跟她一樣,慣會裝無辜可憐。”
她提醒她:“德妃她瑪法,如今可是正二品的散軼大臣,他阿瑪是正五品的包衣護軍參領。可真是一門父子皆列士。”
“哪似你我二人,我阿瑪不過是從七品的司庫,你阿瑪也不過是個員外郎的閑職。”
榮妃聽夠了她的胡言,回道:“那你瞧瞧宜妃之父三官保,他可是身兼二職,既是工部侍郎,還是滿洲鑲黃旗的包衣佐領,文武雙全。宜妃那余下的兄弟們,各有職務在身。”
榮妃補道:“眾人皆以祖輩稱呼三官保,因他的事,包衣佐領無視各職,逾越定級的風氣也開始了。皇上喜歡宜妃,一直都不曾過問。”
“你不去恨一個受寵的人,卻去恨一個連門都不出的人,也不知你是怎麽想的。”
惠妃也跟榮妃講不下去了,陰陽怪氣道:“還是你多想想吧,一個正三品的侍郎和正二品的散軼大臣。難不成她瑪法就不會為她阿瑪打算?有什麽好東西,不會分她阿瑪一份?”
“宜妃可真是……”惠妃不再說下去。
榮妃卻道:“叫我看來,只是你多想了。歷代大清之主,哪個不是對心上人捧在掌上,生怕委屈了。”
兩人在這件事上,說不到一塊兒。
惠妃冷笑道:“我不是你們,沒讀過幾年書,不識得幾個字,不懂你們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男人口中說千百遍的情話,比不得落在手中的真金白銀。”
“咱們就看吧,看到時候誰得了最大的好處,你便知道我今日的話說沒說錯。”
惠妃起身離去,不再多說。
榮妃低頭,轉動佛珠,念了聲阿彌陀佛。
她不受寵,連帶的她兒也不受寵。
她不想那些有的沒的,隻望她兒能平安幸福一生就好。
管皇上喜歡誰,只要她兒子沒事就好。
她念,阿彌陀佛。
之後,高氏之女被養在了佟佳貴妃身邊的事,也傳了出來。
無子無女年歲大了的妃嬪,對這些事並不在意。
子女年歲大了的,也不大在意。
或者說,事事在意的,只是小部分人。
不論是承乾宮,還是永和宮,大多時候皆是閉門不出,其他宮中風雨也吹不進來。
六月,康熙巡幸塞外,攜直郡王胤禔,太子胤礽、四貝勒胤禛、八貝勒胤禩、十三阿哥胤祥、十五阿哥胤禑、十六阿哥胤祿。
出得塞外沒幾日,四貝勒府來了消息,說是四福晉烏拉那拉氏所生嫡子弘暉,於六月初六日夭折。
胤禛聞得此消息,悲痛不已,縱有騎馬射箭之事,也一律稱病不出。
胤禩與胤祥擔心他,多有探望。
胤礽也來看過他。
胤礽道:“你這府中,人丁實屬不大興旺。”
胤礽歎了口氣道:“想來是無福之人不入有福之家,你也勿要久哀,免得傷了身子。”
他勸他:“總歸還是你自己重要。”
胤礽雖全心為胤禛考慮,然而胤禛心中悲苦,隻一味搖頭,半晌才道:“太子……你且讓我靜靜吧。”
胤礽看他這樣,也隻好長歎一聲,隨後離開。
胤礽離開不久,被康熙傳召。
康熙一邊處理政務,一邊問他:“老四怎麽樣?”
“沒什麽精神,長籲短歎的。”
“你勸了嗎?”
“兒子勸了。”說罷,胤礽把自己勸胤禛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康熙停筆,沉思片刻,道:“你說得也對,無福之人,不入有福之家。你讓他們把這幾年待嫁的八旗女子名單送一份來,你給你四弟挑個有福的。”
“是。”
胤礽領命下去辦了。
過得幾日,胤禛緩了緩心神,終於出門。只是經此打擊,原本就沉默寡言的他,越發不太說話了。
康熙看在心裡,頗為記掛。
他私下問胤礽:“找得怎麽樣。”
胤礽搖頭:“這幾年待嫁的,都和四弟合過八字,都不大好。”
康熙略微沉思後,道:“不拘待嫁的,年歲小些也行,到時候養在他府中,待年就是。”
他叮囑道:“盡快去辦。”
胤礽去了。
七月,胤礽拿著一人的八字來:“這是兒子查出來的,合過八字,說是旺夫旺子。只是家世算不得好,年歲也小了些。”
他呈上給康熙看。
此女乃是鈕祜祿家族的旁支,其天祖父乃遏必隆的曾祖父,即阿靈阿巴顏。阿瑪是禮部一小吏。
雖如此,康熙也默認了:“就她吧,讓禮部合個合適的時辰,再把她抬進府中。”
他歎了口氣:“老四府中人丁屬實單薄。希望這女子能給老四多多添丁進口。”
他道:“先這樣,日後要是有了身份尊貴的旺夫之女,再賜給他做側福晉。”
“是。”
胤礽下去辦了。
合完八字後。
鈕祜祿星榮被指給了四貝勒府。
待出塞隊伍回京後不久,鈕祜祿星榮便被一頂小轎抬進了四貝勒府,做了格格。
胤禛進宮時,也沒幾分談性。
他慣常的問過安後,便沉默了下來。
烏瑪祿微微搖頭:“你回去歇一段日子,不要勉強自己。”
“是。”
烏瑪祿提醒他:“你與弘暉相處之時,終比不上靜姝與他日夜相對。靜姝身子不好,你要多看顧她些。”
“好。”
烏瑪祿擺手:“你回吧。”
胤禛行禮退下。
寒來暑往,天氣一日涼過一日,烏瑪祿染了風寒,很快就一病不起。
太后和佟佳蒼雪都遣人來問過,烏瑪祿一概的退了。
琉璃隻道:“我家主子這次病得厲害,不便見客。還請見諒。”
康熙遣人來問,也隻得了這個回答。
行至冬月,烏瑪祿漸漸好了些,只是咳得厲害,倒不似之前,病得昏昏沉沉,頭疼得厲害。
她也漸漸見人了。
萬琉哈柳煙來看她,歎道:“姐姐可真叫我擔心。”
烏瑪祿猛咳了兩聲之後,打趣道:“我慣來身體不好,病了是常有的事,哪有什麽可擔心的。”
萬琉哈柳煙哼道:“姐姐也真是的,蘭心蕙質一人,怎麽偏偏說的話叫人聽不下去呢。”
烏瑪祿忙道歉:“是我錯了,妞妞,以後我再也不說這樣的話,可好。”
萬琉哈柳煙哼道:“你啊你,說的話不是戳人心窩子,便是甜言蜜語,有幾分真?嗯。”
烏瑪祿指天發誓:“句句皆是真,要我將心肝兒剝給你看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