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他常與八弟他們相聚。一兩次還好,時間長了,他必要回請。處處都是花錢的地方,倒也怪不得他。”
“我知道。”烏瑪祿慈愛的看著他,“待你十四弟正經過日子時,我自會見他。”
“都是些好姑娘,不該被他磋磨。”
胤禛點頭道:“是這樣的。靜姝前些日子去參加宴會回來,見到了十四弟的福晉,同我說起這件事,她心裡幾分記掛。”
“所以你就來了。”烏瑪祿含笑看著他。
胤禛點頭。
烏瑪祿歎息道:“十四是個好孩子,他勇敢堅毅有恆心,聰明且討人喜歡。隻他……得長大了。都快三十的人了,怎能這麽不著調。”
胤禛點頭:“是。”
烏瑪祿擺手:“不說這些了,你這些日子見你九妹妹沒有。”
“靜姝見了,說是九妹妹如今瞧著胖了些,頗為溫婉。”
“那就好。”烏瑪祿道,“她前些日子帶五福來瞧,那孩子胖乎乎的,跟個年畫娃娃一樣。”
胤禛陪著笑。
烏瑪祿打量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對這些沒興趣,你忙你的去吧,沒事兒就叫靜姝和你九妹妹進宮陪我就是。”
胤禛行禮:“兒子告退。”
天氣漸熱。
康熙盤算著,帶著後妃打算去京郊泡溫泉去。
喇嘛攔道:“皇上,此行不利,大凶。”
康熙沉默片刻:“我帶你也一起去,怎麽樣?”
“可以。”
於是康熙帶著後妃及喇嘛一塊兒泡溫泉去了。
琉璃隨行伺候。
烏瑪祿早些年也跟著康熙一塊兒來這兒泡過溫泉,也算熟悉。
她泡完後,對琉璃和尹雙兒二人道:“這解乏得很,你二人也泡一泡,好睡覺。”
二人謝恩。
烏瑪祿由小宮女服侍歇下了。
在溫泉這待了幾日,頗為歲月靜好。
宜妃雖然隨行,但從不到她跟前來。
烏瑪祿也自不往她跟前去。
偶有在太后面前相逢,宜妃也隻當烏瑪祿不存在,烏瑪祿倒不大在意。
太后私下拉著烏瑪祿的手,勸道:“她就是那個脾氣,你受委屈了。”
“沒什麽委屈。”烏瑪祿含笑道,“倒是叫主子看笑話了。”
她這般說,太后心中倒有那麽兩分不是滋味,難免要常邀烏瑪祿來走動,每每都會賞些東西。
至於宜妃,宜妃一貫天真愛嬌,性情叫人喜歡。
太后亦是喜愛宜妃的。
自然,烏瑪祿也喜歡宜妃。
隻烏瑪祿是個內斂的性子,不大主動親近人。見宜妃不喜自己,她也不趕著上前,隻做個點頭之交。
康熙畢竟政事繁忙,待了幾日,便帶著眾人回暢春園了。
暢春園中,規矩沒宮中那麽多。
烏瑪祿也樂得出門走走。
用完晚膳後,便由琉璃、尹雙兒扶著出去走走。
喜寶帶著兒子來請安。
孫五福行完禮後,笑眯眯的撲上前道:“外祖母。”
烏瑪祿半彎腰比了比他:“哎呀,咱們五福又長大了呢。”
孫五福一本正經的點頭:“我要快快長大,才好保護娘和外祖母。”
烏瑪祿笑著起身:“這孩子頗有孝心。”
喜寶笑道:“他爹慣說他是個小滑頭。這張嘴跟抹了蜜似的,也不知道隨了誰。只怕以後,少不得禍害別人家的姑娘。”
孫五福不大懂她們在說什麽,鬧道:“我才不要!我只要娘跟外祖母。”
幾人笑了起來。
喜寶帶著孫五福陪烏瑪祿閑逛。
烏瑪祿看書頗多,對於不少歷史典故軼聞都頗為熟知,隨便看到一種花,便能講出一個典故來,直聽得孫五福歡欣不已。
喜寶笑道:“他就愛往您這兒來,不來,他還會催著來。他說您知道的可多了,可會講這些故事了。”
烏瑪祿笑道:“有空就來唄,我待著也是待著。”
喜寶笑道:“是,這不有空就來見您了嘛。”
烏瑪祿笑了笑。
日子一晃而過。
十月,康熙命九貝子胤禟,前往翁牛特,送和碩慍恪公主的喪事。
同月二十一日,大封典禮正式開始,正式頒布眾皇子晉封冊文。
分別晉三貝勒胤祉為和碩誠親王。
四貝勒胤禛為和碩雍親王。
五貝勒胤祺為和碩恆親王。
七貝勒胤祐為多羅淳郡王。
十阿哥胤為多羅敦郡王。
九阿哥胤禟、十二阿哥胤祹、十四阿哥胤禎俱封為貝子。
無封號。
這樣的喜慶自然跟八貝勒胤禩無關。
胤禩早就知道,又有郭絡羅姝妍陪伴在旁,倒也不至於有多傷心。
他只是閉門謝客,和郭絡羅姝妍獨坐。
兩人喝著小酒,吃著菜。
翊坤宮中,宜妃撒嬌道:“皇上怎麽偏給了胤禟一個貝子。”
“又不是隻封了他一個貝子。”康熙不軟不硬的回了一句。
宜妃不依道:“其他起封便是貝勒,是奴才讓皇上不高興了,還是胤禟讓皇上不高興了,才隻給了個貝子。”
康熙懶得和她講這些。
聽她說了幾句,更加厭煩,起身道:“行了,這些日子你就待在宮裡,少出去行走。胤禟以後讓他少入宮。”
康熙離開翊坤宮。
宜妃怔怔的問道:“花姐,皇上這是什麽意思?”
“皇上……皇上……”花姐不敢說。
“他是讓我禁足……是嗎?”宜妃愣愣的問道。
花姐隻敢點頭,不敢說話。
宜妃拿起茶杯擲了過去,花姐不敢躲,額頭上起了包,衣服濕了一片。
宜妃罵道:“滾出去。”
花姐連忙退下,關了門。
門外的小宮女輕聲道:“花姐姑姑,皇上身邊的劉公公傳皇上口諭,讓咱們主子禁足。”
“知道了。”
小宮女道:“姑姑快去換身衣裳吧,咱們守著。”
花姐搖頭:“忍忍吧,免得主子更氣。”
宜妃在裡面喊道:“你們在門外嘀咕什麽呢!滾遠點!”
眾人離開房門。
宜妃將屋中瓷器砸了一地。
末了,倚在床上喘氣,她不明白,皇上向來是寵她的,她要什麽給什麽,怎麽今日卻這般?
明明之前,她擔心姐姐,失夫寡居的姐姐便進宮當了貴人;她擔心阿瑪,阿瑪便做了大官。
她得不出個解釋。
她撲在被上,嚶嚶哭著。
康熙轉身去了永和宮,進屋就松了口氣:“還是你這兒好,宜妃鬧得我頭疼。”
“宜妹妹向來就是那個性子,習慣就好。”
康熙挑理道:“向來只有別人習慣朕的,哪有朕去習慣別人的。”
烏瑪祿也不和他爭,翻書,自顧自的看著。
康熙討了個沒趣,也不惱,拿起書,自個兒也翻著。
十二月末,一封來自五台山的信輕騎快馬的入了宮,康熙接了信後,頗為焦慮。
康熙強忍著內心的焦慮過完節,便讓人著手準備前往五台山的事。
公元1710年,康熙四十九年。
二月初二日,康熙率眾人前往五台山,進香禮佛,順帶巡視民情。
康熙本次巡遊攜太子胤礽、和碩誠親王胤祉、八貝勒胤禩、多羅敦郡王胤、皇十三子胤祥、固山貝子胤禎隨駕。
烏瑪祿亦隨行在側,除此外,還有佟佳蒼雪、和嬪瓜爾佳氏、高在儀隨行。
高在儀地位比不得她們,也和她們說不到一塊兒,也是個老實本分人。她們也不是顯得無趣的人,自然沒人去挑她什麽禮。
佟佳蒼雪感歎道:“這倒是咱倆頭回一起出門。”
她挑起馬車窗簾看了看,感歎道:“細看來,倒和我當年與爹娘一同去踏青,沒什麽差別。”
烏瑪祿跟著瞥了一眼兒,道:“剛出來那幾日,的確有趣,時間長了,便也無聊得很。”
她招了招手上的書:“我帶了些話本,你們閑得無聊了,也可以一起看看。”
高在儀小心道:“德妃娘娘,我能選一本嗎?”
烏瑪祿指給她看:“那小箱子裡盡是話本,你看完了,自行換一本就是,不用專程跟我說。”
高在儀細聲細氣道:“謝謝。”
和嬪湊過來:“德姐姐,我不喜歡看話本,你有沒有帶別的東西啊。”
烏瑪祿取出一副象棋。
佟佳蒼雪也笑著取出一副圍棋。
佟佳蒼雪逗她:“你啊,要學會給自己找解悶兒的。”
和嬪為難道:“可我都不會。”
烏瑪祿奇道:“那你平日在宮裡做些什麽。”
“我不愛做繡活。”和嬪認真思考著,“我喜歡跳舞,我也會彈琵琶,彈的可好了。”
她笑道:“上回我彈錯了,皇上看了我一眼,給我指出來了。這叫什麽……什麽……曲什麽,誤什麽的。”
佟佳蒼雪接道:“曲有誤,周郎顧。”
和嬪連連點頭,佩服道:“皇上什麽都會。”
佟佳蒼雪逗她道:“那可不。只是這馬車上,哪有琵琶,也不能讓你跳舞。你要怎麽打發時間呢?”
和嬪歎氣:“就是說啊。”
烏瑪祿翻箱子倒騰出葉子牌:“來嗎?”
其余三人皆搖頭:“不會。”
烏瑪祿笑眯眯:“我教你們。”
她提醒她們:“只不過要小聲些,免得丟了皇上的面子。”
幾人點頭。
路上幾人就打起了葉子牌。
康熙雖然聽隨行的人說了她幾人的事,最終也只是搖頭,並未計較。
和嬪後來悄悄和佟佳蒼雪說:“我之前聽旁人講,還以為德姐姐是那種口蜜腹劍,佛口蛇心的人。哪知道也是個敞亮人。早知道的話,我早就來見她了。”
佟佳蒼雪拍了拍她手臂:“現在知道也不晚。”
她提醒她:“回宮後,你要有空也可以來找我兩。”
“好。”和嬪笑眯眯的。
幾人到了五台山,一切行程自有人安排,幾人住下後,約著在五台山各大寺廟走了走。
後世所見的歷史,在今時,也不過是尋常。
胤祥同胤禛交好,自也是來拜見了烏瑪祿。
胤禎來時,正好撞上胤祥,陰陽怪氣的哼了一聲。
烏瑪祿面無表情的看著胤禎,沒有說話。
胤禎立馬道歉:“十三哥,對不起。”
“無事。”胤祥行禮後離開。
胤禎一屁股坐下:“額娘,我不喜歡他,你以後不要見他了。”
“想的挺好,你繼續想著吧。”
烏瑪祿不慣他這些臭毛病。
胤禎拉著烏瑪祿撒嬌:“額娘~”
烏瑪祿笑道:“撒嬌啊,撒嬌也沒有用。你自己想不開的事,憑什麽要委屈別人。”
胤禎哼道:“額娘向來幫理不幫親,四哥也一樣。”
“總比你幫親不幫理的好。”烏瑪祿拍了拍他手,“自己做錯了,不敢認,要委屈別人。這難道是一個人該有的行為嗎?”
胤禎聽她這樣說,捂著心口叫道:“我的額娘誒,你說這樣的話,是要痛死我嗎。”
烏瑪祿彈了他腦門一下:“這麽大的人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胡攪蠻纏。額娘可真心疼靜兒。”
靜兒乃胤禎嫡福晉完顏氏的閨名。
胤禎哼道:“這不是因為在額娘面前嘛。”
烏瑪祿拍了拍他:“好了,你這一天天的沒個正形,我跟你說正經事。”
胤禎整了整神色,道:“額娘請說。”
“我是不管你們的那些爭鬥,也不管你跟誰好。但你要記住一點,不論你為了什麽和你四哥鬥,但你們畢竟都是我所生。”烏瑪祿認真的看著他,“我不希望你們走到不死不休的那天。”
胤禎要說話。
烏瑪祿打斷道:“我對你四哥也是這樣說的。”
烏瑪祿頗為認真:“不論你們誰走到了最後,都要留你們其他兄弟的一條命。”
胤禎點頭:“兒子記住了。”
“好。”烏瑪祿摸了摸他的臉,“我知道你孝順,也知道你不喜歡你四哥親近十三。可怎麽辦呢?現在已經這樣了。”
烏瑪祿歎道:“為人父母,也只希望你們能平安健康,別的都是次要。”
胤禎握著烏瑪祿的手,認真保證:“我會的,額娘不要擔心。”
他佯裝輕松道:“額娘難得來趟五台山,我陪額娘走走?”
“好。”
兩人漫步五台山,烏瑪祿向寺中求來一條開過光的紅繩玉扣手鏈,為胤禎系上。
烏瑪祿看著他,淡笑道:“願我兒無病無災,平安到老。”
後來,已改名為允禵的胤禎,在看守皇陵時,在被圈禁時,不止一次的摩挲著手上破舊暗淡的手鏈,不止一次的想到了當年的五台山之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