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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她不想做德妃》第179章
  第179章
  那是他最後一次和額娘一同出行。

  那天的天氣很好,他的額娘希望他能好好的過完一生。

  他無病無災,平安到老了,足活了近七十歲。

  在古時,已是高壽。

  後來無數次的想起,他也隻慶幸他的額娘去得早,不至於親眼見他們兄弟反目成仇。

  他很想額娘和皇父。

  也想當年兄弟們嘻嘻哈哈,即便有所齷齪,也不過陰陽怪氣幾句。

  哪像後來,大廈將傾,分崩離析。

  可終究回不去了。

  現在,他還不知後來的那些悲哀絕望。

  他只是撒嬌道:“額娘隻許給我一個人,不許給別人。”

  烏瑪祿笑著逗他:“那可怎麽辦?我給你四哥求了個平安扣,給你九妹妹也求了個差不多的。”

  胤禎不高興道:“那為什麽不給我求個。”

  烏瑪祿笑道:“你就在我身邊,這就不帶你自己來選了嗎。”

  胤禎拉著她,不大高興道:“額娘給四哥和九妹妹選了也就選了,可不許再給我們之外的人了。”

  烏瑪祿點頭:“好。”

  胤禎這才高興起來,又陪烏瑪祿走了會兒,下午用了晚膳,才回自己住處。

  康熙晚上來的時候問她:“你下午去哪兒了,不見人影。”

  烏瑪祿道:“我還以為你知道我去哪兒了。”

  康熙笑而不語。

  康熙翻了幾頁佛經,同烏瑪祿道:“過幾日,你陪我去見個人。”

  “好。”

  五台山的生活依舊平靜,卻帶了點兒和紫禁城不同。

  晨鍾暮鼓,檀香嫋嫋,梵音陣陣。

  僧人們齊誦經。

  “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徹、淨無瑕穢、光明廣大。功德巍巍、身善安住、煞綱莊嚴……”

  “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若諸有情。行邪道者。悉令安住菩提道中……”

  ……

  烏瑪祿靜聽梵音,和佟佳蒼雪一起於後院廂房中品茗。

  佟佳蒼雪道:“你倒說得對。剛開始,的確有趣。如今待久了,也就覺得,外面不過如此。”

  “人心易變,很容易就會膩煩。”

  “是啊。”佟佳蒼雪眯著眼,坐在藤椅上,在簷下,望著遠處的白雲。

  侍衛、宮女們都離得很遠。

  佟佳蒼雪開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

  “從前有一個小女孩,因為相士的批語,一直未嫁。”佟佳蒼雪慢悠悠道,“她最開始覺得沒有關系。直到後來,她有了喜歡的人。”

  “後來呢?”

  “後來她就進宮了。”

  佟佳蒼雪笑了起來,問她:“你覺得這個故事怎麽樣,好不好笑,有不有趣。”

  佟佳蒼雪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老了。”

  她的臉上已經有了細紋。

  “我恨不動了。”

  也愛不動了。

  她年少時覺得重要的東西,如今看來,也就那樣。

  前些日子,她聽說,那個人已經兒女成群。

  她還聽說,那個人的嫡妻是很好很好的女子,溫柔婉約,善良大方。

  不似她這般脾性古怪。

  她在一瞬間,也就放下了。

  今生今世,也就這樣了。

  烏瑪祿舉杯:“敬你。”

  她指了指自己:“敬我。”

  她對著虛空一舉杯:“敬這天下的女子。”

  佟佳蒼雪舉杯,聞言一怔,又忍不住笑出了眼淚:“我除了有一個好家世。余下的,沒一個能比得過你。或許,這天下的女子,也沒有幾個能比得過你。”

  “你聰明,通透,有胸襟。堅強勇敢又善良。在這深宮裡,我每每見到你,便也覺得,原來這世上不需要將自己變得陰暗醜陋,也能獲得很多東西。”

  佟佳蒼雪舉杯敬她:“我不如你。”

  “我也敬你。”烏瑪祿還了一杯。

  烏瑪祿再倒了一杯,對著虛空敬了敬:“這杯千紅同窟,萬豔同杯,敬這天下人。”

  佟佳蒼雪亦舉杯同慶:“共敬。”

  佟佳蒼雪一飲而盡:“你也看過《石頭記》?”

  烏瑪祿笑而不答,看向佟佳蒼雪,打趣道:“咱倆算不算是老夫聊發少年狂。”

  “只是不知道咱倆的黃與蒼去了哪?”

  兩人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好半晌,佟佳蒼雪止了笑意:“是你讓我覺得,進宮不算得糟糕。”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烏瑪祿笑道。

  “你不覺得我脾氣古怪?”

  烏瑪祿搖頭:“你這樣很好。”

  佟佳蒼雪:“你也很好。”

  佟佳蒼雪聞言大笑起來。

  她是聰慧狡黠,自有想法的女子。

  不喜歡她的人,覺得她脾性古怪。

  喜歡她的人,便愛她的靈秀。

  烏瑪祿只看人好,不計較他人的不好。自是覺得佟佳蒼雪哪裡都好。

  兩人笑著,飲茶,吃著乾果蜜餞閑聊。

  和嬪和高在儀二人去後山逛完,覺得無趣,便來尋她兩。

  四人聊了會兒,商量著去打葉子牌。

  三日後,康熙帶烏瑪祿去了一處院子。

  院中有一位須發皆白的僧人,面容平靜,慈悲安詳。

  僧人看著她,微微笑著,似乎了然一切:“一直以來,辛苦你了。”

  烏瑪祿疑惑的看向他,又看向康熙。

  康熙向她點頭。

  烏瑪祿雙手合十行禮道:“多謝大師體恤。”

  “既來之,則安之,隻將一切當成命中注定就是。”醒遲長老說,“萬般皆是因果糾纏,方成今日。”

  他似乎知道一切。

  若是從前,烏瑪祿還有話問。現如今,她已無話可問。

  醒遲長老溫柔而寬和的看著她:“我聽他說,你認為人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

  他點頭:“這很好。”

  “語言,行為,總會導致無盡結果,而不論是何種結果,總會結果。”醒遲長老說,“我在接納我的結果,你也要接納自己選擇的結果。”

  他好像什麽都說了,又好像什麽都沒說。

  烏瑪祿略微沉吟後,問他:“如果一個人沒得選,那她也要接受這個結果嗎?”

  “人永遠不會沒得選。所謂的沒得選,只不過是因為,你所能做的最好的選擇,恰恰是你不想選的那個。”

  烏瑪祿垂目:“我大抵明白了。”

  烏瑪祿複抬頭看向他:“所以……的確一直以來,是我自己在逃避。”

  醒遲長老笑而不語。

  他取出了一個玉佛吊墜給她:“願你平安順遂。”

  烏瑪祿雙手接過:“謝謝。”

  醒遲長老看向康熙:“你坐下吧。”

  康熙也跟著坐下。

  醒遲長老打量著兩人:“你們要好好的。”

  烏瑪祿點頭。

  康熙忍到如今,再也忍不下去。

  他道:“你在外面等我吧。”

  烏瑪祿看了康熙一眼,點頭,退了出去,關上門。

  醒遲長老從手邊拿出一個盒子,盒子裡裝著一個七塊寶石鑲嵌而成的黃金手鐲。

  他遞給康熙。

  他說:“我走的時候,什麽都不明白。只是心裡有個聲音,叫我一定要帶上它。”

  “日月輪換,如今已過去五十載春秋。”醒遲長老說,“我大抵知道這是什麽了。”

  醒遲長老看著康熙:“交給你了。”

  康熙握著七情鐲,訥訥不能言。

  醒遲長老卻早已看開這些:“你皇祖母去了,你也老了,兒孫繞膝。這些都很好。”

  “玄燁,你是皇帝。”醒遲長老平靜而了然道,“當年,孝獻皇后過世,我亦不欲留於京中。再者,那時的我,也怕遭遇你如今的困境。”

  他眼中沒有任何父親對於兒子的感情。他只是像一個長者,遇到了能說得來話的人,於是多說了幾句一樣。

  “做了帝王,便不能做尋常人。甚至,不能夠做人。”醒遲長老看著屋外,他好似能透過屋子木板,看到外面的山水,看到這整個大清天下,他說,“你遠比我那時更艱辛,但你也遠比我更幸運。”

  醒遲長老說:“她是很好的人,為了你,自願留在人間。”

  當他看見那女子第一眼,便知道這就是他讓玄燁帶來的那位,羈留在此世的異鄉他客。

  他不知道她來自於哪兒,但他看出她的修行極高,足以不再輪回於五濁惡世,卻被紅繩系於玄燁身邊。

  唯有那女子,心甘情願的允諾了玄燁,才會如此。

  醒遲長老感歎道:“她有菩薩心腸,行了菩薩事。願為度你,而留人間,我所不如也。”

  康熙無話可說。

  醒遲長老看向他,滿目平和:“替我向你皇額娘道聲歉,是我誤了她。”

  醒遲長老已經沒有什麽要說的了。

  醒遲長老道:“玄燁,走吧,去過你自己的人生。”

  他閉上眼。

  康熙遲疑著退了出去,他將七情鐲放於袖中。

  不多時,主持遣僧人來報,說是醒遲長老下午圓寂了。

  問了問時間,差不多是醒遲長老和康熙見面後不久的事。

  康熙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一直避而不見的皇父,這次見他,隻為交待後事。

  他竟連哭也哭不出來了。

  他在醒遲長老棺木前久坐,聽著梵音繞耳。

  他什麽都沒想,卻感到了悲苦。

  想哭,卻又哭不出來。

  烏瑪祿陪他坐了會兒,讓宮人給他備好熱茶,又吩咐胤禎和胤祥多照顧著些康熙,才下去歇息。

  夜裡,尹雙兒來報,說是琉璃去了。

  烏瑪祿躺在床上半晌,才支起身,披好外衣,去廂房看琉璃。

  琉璃年歲比她還大些,早已退了青春年華,如今年過半百。

  烏瑪祿坐在琉璃身旁,神情平靜的看了好一會兒,吩咐尹雙兒:“叫人來為她裝斂吧。”

  她伸手摸了摸琉璃規整的發髻,她說:“她生前最好體面。”

  尹雙兒心裡難過,勸道:“琉璃姐姐夢裡走的,主子不要難過。”

  “沒事。”烏瑪祿看向她,“快去讓人準備吧。”

  烏瑪祿摸了摸琉璃冰涼的臉頰。

  她喃喃著:“好姑娘,你去吧,去吧……”

  若有來生,莫要再投生到這些年代,做什麽奴才了。

  願你來世,生在春風裡,走在陽光下,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她從來都未曾將身邊人看作是奴才,琉璃更像是她妹妹一樣。

  她將自己常用的手帕隨琉璃入棺。

  康熙遣人來請她。

  她到了醒遲長老的院子。

  康熙讓她與自己同坐,烏瑪祿坐下。

  康熙說:“我聽說,你那個叫琉璃的宮女也去了。”

  “是。”

  康熙歎道:“她是個忠仆,便以貴人之禮下葬,陪葬在醒遲長老棺木處吧。”

  康熙說:“埋葬地是我特意讓人算的,是塊風水寶地。”

  烏瑪祿真心實意道:“謝謝你。”

  康熙握著她的手,微微搖頭:“你我之間,不必客氣。”

  “我其實從未想過要和你白頭。”他突兀的說起了這話,“你讓我覺得恐懼。在你面前,我仿佛變得不是我了。我總想著,等有一日,膩了,便冷落你。”

  他抬首望天。

  屋外,天已暗沉。

  “這一生,我和好幾個人都許過白頭,唯獨和你沒有。到頭來,卻是你陪在我身邊。”康熙並不需要她的回答,“也許……總是天意弄人吧。”

  “這世上事,是說不準的,未必都能得償所願。”烏瑪祿回握著他的手,看向他,“誰與誰,都不過是同路一程。”

  她知道他不願意聽這些大道理。

  所以,她說:“我所能陪你的,也不過是我的一生。余下的,不敢多許。”

  這樣的許諾,總讓他覺得不夠。

  但他已經不知道,還能再強求什麽。

  烏瑪祿不再說什麽,而是靜靜陪伴。

  他不安的心,漸漸的落了下來。

  他困倦的開始打瞌睡。

  烏瑪祿讓胤祥和胤禎把康熙抬到床上歇息。

  烏瑪祿吩咐他二人:“這些日子,你們多辛苦些。”

  “是。”

  兩人雖不對付,但不會在這些事上找麻煩。

  烏瑪祿離開了。

  幾位後妃和皇子,輪換著陪康熙。

  康熙在醒遲長老停靈七日後,才走出房間,讓人準備回京的事。

  臨行之前,康熙禦賜其一塊石碑,碑文為“當堂常賞”四個大字,其碑上布置,如銅錢般,上為“當”字,下為“堂”字,右為“常”字,左為“賞”字。

  三月初五,巡幸隊伍回京。

  回京之後,未過幾日,禦史參劾戶部堂官希福納等,侵貪戶部內倉銀。

  康熙遣人去查,由和碩雍親王胤禛監察。

  他自是有所考量。

  幾個孩子中,獨胤禛最不會和稀泥,秉公直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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