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蘇幼寧出門時天空開始飄雪。
煜王府門外,吉祥替蘇幼寧撐著傘,如意則拿著包袱站在一旁,兩人都紅著眼看著蘇幼寧。
“真拿你們沒辦法,待我進宮你們立刻回蘇府知道嗎?”
吉祥如意紅著眼點點頭。
蘇幼寧微微一笑,轉頭看著天空紛紛揚揚落下來的雪花,她伸出手接住一顆,看著白色冰晶在手裡融化。
“南朝的雪期真長啊!”
白虎握著劍站在馬車旁,看著蘇幼寧走過來掀起轎簾。
蘇幼寧躬身上了馬車,轎簾落下來的那一刻,她高聲道。
“白虎,若是有了殿下的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我。”
“是。”
馬車到達宮門口時,太后身邊的夏嬤嬤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兩名臉生的婢女一左一右攙扶蘇幼寧下馬車。
夏嬤嬤快步迎過來,見蘇幼寧臉色蒼白,趕忙吩咐道。
“來人,將煜王妃扶上太后娘娘備下的轎輦上。”
夏嬤嬤身後的宮婢立刻從兩名婢女手中扶過蘇幼寧。
“多謝夏嬤嬤,你們兩人隨車夫在宮門口候著吧。”
蘇幼寧輕聲道謝後將煜王府跟來的人安排好,若她今日不能出這宮門,這些人也當知道回府。
兩名婢女恭敬應聲。
夏嬤嬤一聲令下,八名太監抬著蘇幼寧前往皇上所在的太成殿。
“煜王妃,昨日縣主來與太后娘娘說了您的情況,您今兒可還撐得住?”
蘇幼寧單手撐著側臉,微微靠在轎輦旁,輕聲道。
“昨日我用了藥浴,身子還撐得住,嬤嬤請放心。”
話音落,夏嬤嬤忽然聞到蘇幼寧周身確實散發著濃厚的藥味,看來昏迷一說不假。
“既然您撐得住,那老奴就帶您直接去太成殿了,皇上在那,太后也在那。”
蘇幼寧微閉著眸,淡淡地道。
“是,幼寧聽嬤嬤的。”
太成殿內,皇上閉目躺在龍榻上,太后沉著臉,手中撚著佛珠端坐在外殿。
同一時間,令皇貴妃及其余嬪妃則等在偏殿。
眾嬪妃坐在下首位,令皇貴妃坐在首位,眾人無心攀談,各自沉默著。
“姐姐,咱們今日來見得到皇上嗎?再者太后為何不讓臣妾們伺疾?”
一向自詡與令皇貴妃關系極好的舒妃忍不住發問,她這一問倒是問到了眾位嬪妃心中去了。
一個月前皇上偶感風寒,原本太醫開了藥說半月便能痊愈,誰料半月前一日,皇上入睡後再也沒清醒過,聽聞皇上即便睜眼也呆滯地不說話。
后宮中令皇貴妃暫代協理六宮之職,這件事第一時間只能由太后來處理。
太后為了穩固南朝江山,自然不會將皇上重病之事往外傳。
朝堂上,原本權傾朝野的陸丞相也因東宮失勢而沒落,能夠攝政的人也在年初被皇上派往邊關,朝堂之事一時間只能讓楚連代為傳話太后酌情處理。
后宮之中,雖有太后坐鎮,可眾嬪妃私下卻朝令皇貴妃看齊,畢竟如今最有可能登上後位的便是她。
令皇貴妃端坐著,聽著舒妃的問話,微垂的眉眼挑了挑。
“太后下令不準嬪妃伺疾,姐妹們遵旨便是,如今后宮中有太后在,姐妹們自不必慌亂。”
可舒妃卻覺得伺疾這事本就是接近皇上的好機會,若是伺疾時皇上轉醒,便是她們的福分了。
“話雖如此,可姐姐代理后宮也該替姐妹們想想,平日見皇上就少,如今皇上病重姐妹們自然擔憂不已。”
“砰!”
令皇貴妃將手中的茶盞重重的砸在一旁的桌子上,抬眸臉色肅穆地盯著眾人。
“太后下令,皇上病重四字誰也不準說,如今太后就在太成殿,難不成你們都是不要命了。”
舒妃連忙跪下來,語氣帶著慌亂。
“是臣妾是臣妾失言。”
令皇貴妃冷哼一聲,帶著精致護甲的手抬了抬。
“起來吧,如今這前朝后宮可不能亂,你們也要謹言慎行才是。”
話音落,眾嬪妃紛紛站起來,拱手道。
“是。”
眾人齊齊回應是的聲音剛好傳入踏入太成殿的蘇幼寧耳中。
夏嬤嬤並不在意偏殿中那些嬪妃,恭敬地衝蘇幼寧道。
“偏殿那邊是擔心皇上安危的嬪妃們,煜王妃不必理會,請隨老奴前往正殿。”
蘇幼寧微微頷首。
此刻蘇幼寧已經下了轎輦,夏嬤嬤顧及著她,兩人腳步輕慢得很,可她還是紅了臉,一副喘不上氣的樣子。
跟著夏嬤嬤進入皇上寢殿,蘇幼寧一眼便瞧見了端坐著的太后,她提著裙擺緩緩上前,跪下行大禮。
“幼寧見過皇祖母。”
太后娘娘顯然沒了與她以往的親近,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威嚴,虛抬了抬手。
“起來吧。”
蘇幼寧乖巧的應了一聲是,站起來時一個不穩差點摔倒,好在夏嬤嬤眼疾手快扶住她。
太后這才瞧見蘇幼寧蒼白的小臉,也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藥味,臉色緩了緩。
“這是怎麽了?病還沒大好?”
蘇幼寧輕咬下唇,垂下眸裝作不敢應聲的樣子。
夏嬤嬤將蘇幼寧扶著,聽了太后的問話回應道。
“太后,老奴去宮門口接應煜王妃時,她也是這般虛弱,還是昨夜經過藥浴今日精神才能強撐著些。”
太后臉色柔和了些,可她到底還是不滿蘇幼寧沒有第一時間進宮替她解憂,沒有開口。
蘇幼寧待夏嬤嬤說完,抬眸虛弱一笑。
“是幼寧不好,膽子小,耽誤了皇祖母的大事,合該受罰的。”
這話一說,太后對蘇幼寧的一點埋怨倒也慢慢消失了,站起身來打量著她,這丫頭身量都小了許多。
“行了,說什麽受罰不受罰,煜兒不在倒是苦了你了。”
蘇幼寧知道太后這是不怪罪她躲著不進宮這事了,欠了欠身。
“知道皇祖母憂心什麽,幼寧先去看看!”
太后連連點頭,指了指裡頭。
“夏嬤嬤帶這丫頭進去。”
夏嬤嬤哎了一聲,又輕聲問。
“大殿裡燃著炭火,煜王妃這鬥篷可要脫了?”
蘇幼寧下意識攥著鬥篷,搖了搖頭。
“幼寧怕寒,不必勞煩嬤嬤了。”
進到裡面,蘇幼寧見到了躺在龍榻上的皇上,沒了往日的威嚴,此刻就像是一個閉著眼沉睡的老人。
夏嬤嬤在一旁跟蘇幼寧說著皇上病倒後這些日子的症狀。
蘇幼寧從寬袖中掏出醫藥包,用方巾放在皇上的脈搏之上,纖細的手指輕輕搭了上去,脈象平穩有力不像是病重的樣子,她收回方巾,轉頭問夏嬤嬤。
“宮裡的太醫如何說?”
夏嬤嬤如實回答。
“皇上一開始是感染風寒,太醫開了藥方皇上也日漸好轉,可在半月前一夜過去就沒醒來,之後大多時候就是在昏睡,偶爾醒來也是呆愣愣的沒有反應。”
蘇幼寧皺了皺眉,又問道。
“皇上昏睡那日是誰侍寢?昏睡之後又是誰伺疾?”
夏嬤嬤仔細想過後回道。
“昏睡那日無人侍寢,昏睡之後太后不準嬪妃們伺疾,都是太后每日帶著老奴及宮人們過來伺候。”
太后被人攙扶著走進來,看見皇上,太后剛剛威嚴的神情立刻浮上一絲緊張和擔憂。
“皇上怎麽樣?”
蘇幼寧起身回道。
“回皇祖母,皇上脈象並無異樣,太醫們治理的方子也沒錯,將風寒治好皇上理應大好,可如今卻昏迷不醒,恐怕是其他原因導致。”
這話說的離奇,可太后卻一點也不詫異。
在這后宮幾十年,太后早已見慣了那些勾心鬥角、害人的手段,她自然不會對蘇幼寧這些話感到害怕。
“可能查到是什麽原因嗎?”
蘇幼寧進入太成殿並未嗅到奇怪的味道,按夏嬤嬤所說,皇上昏睡至今沒接觸過其他人,她一時半會還真沒有頭緒。
“皇祖母,恕幼寧無能,還不能斷定皇上的病因。”
太后神色再次凝重起來,眼底竟也閃著淚光,她微微渾濁的雙眼看著皇上。
“夏嬤嬤,遣人離京尋無量大師還沒有消息嗎?”
夏嬤嬤只能搖頭,如今南朝各處大雪,徽州更是雪災嚴重,如此情況遣人離京尋人實在機會渺小。
蘇幼寧思索著夏嬤嬤說過的皇上的症狀,突然想起《雜錄症》一書中的一個偏方。
“皇祖母,幼寧雖不能即刻查明皇上昏迷緣由,卻有法子讓皇上恢復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