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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長安小坊正》第518章 再見景漢
  司功參軍隗陰陽遣人往永安坊吱了一聲,阿羅本便遣景漢前來拜謁范錚了。

  莫說道佛之流的方法地位超然,那得看遇到誰。

  縣官不如現管,司功參軍地位並不太高,卻管著道佛之事,稍有偏差,未必能整死哪家,卻能讓人惡心死。

  惡心人的小手段不要太多哦。

  景漢雖不列阿羅本二十一弟子,卻是整個景教對外聯系的重要人物。

  “小人景漢,恭賀別駕右遷,加官進爵!”負責具體事務的景漢,未語先笑,煞是圓滑。

  范錚示意賀鉤雄奉茶,姿態略為放松:“本官自回長安城,還是首次見你。怎地,華州的鹽,還在采買麽?”

  景漢的笑容漸漸消失,一聲無奈的歎息:“別駕,恕小人無能,華州使君他另尋了太原王氏采買,錄事賁揚也被閑置,同州的大鹽也不再供給華州。”

  “據說,華州已經產不出雪花鹽了。”

  范錚品茗,久久不語。

  官場的事就這樣,人亡政息。

  即便范錚還活著,離開了華州,在那裡與“亡”也沒什麽區別。

  可憐老八一番心血喲。

  賁揚被甩一邊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新任華州刺史也太過急切,惹得賁揚小脾氣發作,自然也斷了雪花鹽的技藝。

  匠戶倒是尚存,可各負責一段的狀況下,上官所為令人寒心,就不免相互推委,久而久之連真正的手藝是啥都忘了。

  “倒不是為阿堵物,小人只是覺得,美味絕倫的雪花鹽,不應就此埋沒。”

  景漢口才了得,范錚卻只是笑笑。

  你一介商賈,不為阿堵物就見鬼,你當真要說“我對錢沒興趣”嗎?

  此事並不是雍州直接重建鹽坊那麽簡單。

  精練雪花鹽的工藝不算太複雜,且老八在自己身邊,不得為姑丈出點力麽?
  再讓雍州接手鹽坊顯然不妥,華州的教訓已經擺在那裡,再讓人冷了心腸,雪花鹽不定就永遠埋在塵埃裡了。

  敦化坊接手也不妥當,對面是同州,官府間的調劑真變成買賣,好說不好聽。

  最關鍵一點,同州刺史雷永盛與范錚,明面上沒有什麽關系,實則多少算沾親帶故了。

  當初皇帝急著將范錚調離華州,目的之一就是防著他與雷永盛加深聯絡。

  長安城嘛,天子腳下,范錚不至於太飛揚,很多無形的規矩要守。

  “雍州打死拐子,查封慈悲藥行,阿羅本應該知曉吧?”

  范錚笑容不改,眸子卻透著一絲凌厲。

  景漢起身叉手:“別駕恕罪,寺主只顧清修,俗務是小人打理。有疏漏之處,小人願領罰。”

  范錚狗臉一板:“慈悲藥行私售迷藥,且與景教有千絲萬縷的聯系,若非念波斯寺未深度參與,雍州法曹早就上門拿人了。”

  “本官不介入道佛、景教之爭,但諸教也請收斂,勿為諸惡撐腰。”

  “否則,雍州也不介意請諸觀、寺遷出長安城,入終南山清修。”

  這個威脅,對道家來說沒多大用,道法自然,他們還未必樂意在城中呆著呢。

  可對於深度依賴香火的佛教、急需拓展信徒數量的景教,就有點狠了。

  景漢掏出汗巾,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珠:“小人回去,一定稟告寺主,日後接納信徒也加以甄別,保證導人向善。”

  范錚抓了把小食,漫不經心地咀嚼著:“順便讓阿羅本告知信徒,慈悲藥行上下,本官分不清誰冤誰不冤,一律流至一萬二千四百五十二裡外的驩州。”

  “那地方,一年四季是水果,天天睡醒了伸手就可摘蕉吃,可有福氣了。”

  蕉原產天竺、中國及東南亞諸國,《莊子·人間世》就有那麽一句:死者以國量乎澤若蕉。

  當然了,譯文是將這個“蕉”譯為野草。

  或者有人要說,不是流三千裡嗎,怎麽就萬裡之遙了?

  嗯,認真閱讀理解一下,三千裡只是下限,可沒人說不準發配萬裡之外。

  驩州人天頂龍牙蕉、腳踏菠蘿蜜,果腹倒是容易,可獸、蛇眾多,蟲豸漫天,人進紗帳至少能拍死十二隻蚊子。

  三隻老鼠一麻袋、三個蚊子一盤菜,雖說是雲南特色,驩州也不差的。

  驩州最讓人煎熬的,是熱。

  白天日頭暴曬、汗出如漿就算了,夜晚兀自熱得輾轉反側,流出的汗水能將明黃色的竹席染得黯淡。

  景漢額頭的汗水更多了。

  這位就是個狠人,知道景教於西域方向有影響力,索性將人發配到極南的交州都督府治下。

  西域是熱,可除開一些特殊位置,熱度還是不如驩州的。

  “別駕放心,景教一定勸人向善,勿為惡人行方便。”

  天可憐見,這得丟失了多少錢財喲!
  眾所周知,為惡人、歹人行方便的買賣,它最掙錢!
——
  別駕率公人,行至崇業坊,讓吏員在玄都觀外等候,范錚與莘可代緩緩入觀。

  “觀家屹立長安城多年,深得清靜無為要義,除了祈福、布齋、施齋,偶行治病救人之善。”

  莘可代有意無意地引導著范錚。

  觀家的“家”字,在這裡只是個助詞。

  范錚輕笑:“玄都觀桃子熟了,本官是來打秋風的。”

  莘可代無話可說了。

  玄都觀的桃花、桃子都格外出名,除了善信外,少有人得品。

  “無量天尊!縣侯喜玄都觀桃子,卻來得正是時候,回去正好帶一筐給范百裡食用。”

  觀主陳矩年精神矍鑠,依舊是黃褐、蓮花玄冠、黃裙、麻履,手執拂塵。

  地位上升,不等於品第就上升了,陳矩年依舊是洞玄品第,可見道家對自家規矩的嚴苛。

  莘可代悄悄松了口氣,原來觀主與別駕是舊相識,那就沒事了。

  陳矩年對范錚的興趣並不大,最關切的還是他親自取名的范百裡。

  “聽說給事郎讀書,頗習文武了?”陳矩年引范錚至寮房,閑坐敘話。

  自有道童摘了幾個桃子,洗淨了置於盤中。

  范錚抓了一個有點粑軟的桃子,張嘴咬下。

  九成熟的桃子,香、粑,入口又粉又面,格外誘人。

  後世那種桃子脆才好吃的說法,純粹是因為運輸、儲存等原因,摘下樹的桃子才七分熟啊!

  “尋了酈道元的後人,教授些文武之道,省得荒廢。這桃子好吃,莘參軍趕緊嘗嘗。”

  陳矩年微笑:“如此正好,老道手抄了一本《道經》,贈與范百裡,酈氏後人也可為他解讀一二。”(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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