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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長安小坊正》第638章 婆娘鐵了心
  九江長公主府。

  內院。

  執失思力苦著臉,揮動長矛,一遍又一遍地苦練武藝。

  哪怕是衩衣被汗水浸透了,執失思力依舊不曾停歇。

  不,犢鼻褌被浸透了也得賣力地練。

  對武將來說,武藝就是吃飯的本錢,縱然執失思力這般年歲,武藝再無寸進,但能保體力依舊、技藝嫻熟,也是很必要的。

  “殺!”

  執失思力一矛刺出,矛頭刺入木人三分,引得府中謁者、侍女叫好,九江長公主飲著淥酒輕笑。

  賊漢子,體力不減當年,還是那麽強壯。

  收矛,執失思力耍了一路馬刀,縱然是以步戰姿態,依舊刀光如電。

  奮起余力的最後一刀,竟斬下木人的腦殼。

  當然了,執失思力的力氣也沒那麽牛皮,木人頸部早就被斬了無數次,這一刀不過是水到渠成罷了。

  收刀入架,執失思力接過九江長公主遞來的汗巾,擦著汗賠笑道:“公主,為夫可能出府……”

  九江長公主的笑容未變,執失思力卻感覺由三春暖變成了三九寒,忙不迭地開口辯解:“絕對不是飲酒作樂!”

  別以為突厥人就沒有耙耳朵了,隋朝義成公主了解一下。

  能尚九江長公主而不是尚永嘉長公主,執失思力就應該跪謝執失部先祖們庇佑了,耳朵耙那麽一下算得了什麽呢?

  “二郎不是與雍州搭上了麽?我這是想與華容侯再聯絡聯絡感情……”

  執失思力的姿態,像極了面臨“老子蜀道山”的劍南道漢子。

  九江長公主嗤笑:“狡辯!你以為交好華容侯,就不是交好私人了?你很想讓本長公主受牽聯麽?”

  “乖乖地,除開朝中大事,你不得離府半步,否則莫怪本長公主寫放夫書。”

  婆娘鐵了心,漢子不得行。

  執失思力只能老老實實地蹲長公主府,實在沒事給婆娘捏腳、捶背,缺酒伴了九江長公主還可以奉陪幾杯。

  九江長公主的眼力其實不錯,你一個番將,在將星雲集的大唐,並不是特別出眾,老老實實過日子多好,真以為自己是金日磾(jīn mì dī)麽?

  已經位極人臣,安享富貴便足矣,莫再生事端。

  一名家吏趨步而至,叉手行禮:“稟長公主,定襄縣主攜薛國公史忠來訪。”

  執失思力眼睛一亮:“阿史那忠?”

  很快,執失思力的臉拉得比驢還長,不耐煩地擺手,不見。

  同出突厥,甚至阿史那忠還是頡利可汗阿史那咄苾的小叔父,可執失思力就是看不起他!

  如執失思力,打不過大唐,被俘、被困而降唐,那沒話說,畢竟實力不如人。

  可阿史那忠在頡利可汗狼狽逃竄、投奔沙缽羅設時,抓了他獻唐啊!
  對於極講究忠義的執失思力來說,雖能理解史忠當時的識時務,心頭卻總有疙瘩,不待見。

  執失思力與契苾何力,是番將中格外講究忠義的另類。

  九江長公主笑靨如花,對家吏吩咐:“就說我夫婦舊疾發作,不便見客。”

  “謁者且辛苦一趟,入宮中求見陛下,就說駙馬都尉咳嗽難止,請借尚藥局司醫一人探視。”

  尚藥局才是皇帝專用的醫療機構,可以延伸為宗室服務,但需要皇帝的許可。
    在唐朝,宗室動不動要太醫來診治,那就是在說笑了。

  執失思力滿眼詫異,想辯解自己沒咳嗽,在九江長公主注視下,委委屈屈地乾咳了兩聲。

  上門女婿,不那何呀!
——
  史忠吃了閉門羹,本就黑瘦的面容更難看了。

  以執失思力的秉性,史忠自然知道他是厭惡自己執好大侄兒阿史那咄苾投唐之事。

  可史忠也有自己的苦衷,總不能在李道宗、張寶相兵鋒下,讓士氣已失的沙缽羅設土崩瓦解吧?
  侄兒是對他不錯,可私情與部落的存亡孰輕孰重,史忠還是分得清楚的。

  不見為了贖罪,阿史那忠改姓為史忠了麽?

  這表明,他史忠多少還是有些愧疚的。

  大勢之下,還是莫奢談道德了,首要是保命。

  沙缽羅設對於白羊毛的利益,同樣垂涎三尺,不那范錚隻認執失州,這就頭疼了。

  執失思力這個臭脾氣,是絕對不肯與史忠好臉色的,即便在朝堂上也從未與史忠有絲毫聯動,不見更在意料之中。

  入宮請司醫,大約是九江長公主給個台階下而已。

  “病”了,不便見客。

  滿面委屈的史忠,去了兩儀殿求見貞觀天子,伏地大哭。

  “薛國公這是為何?”

  貞觀天子不動,太子揚眉問道。

  都是演技精湛之輩,史忠於九江長公主府吃閉門羹的事,他們早就一清二楚了。

  自李思摩敗歸之後,史忠也棄了所謂的突厥左賢王頭銜回長安,暫無實職安排。

  “沙缽羅設可憐呐!”史忠哭訴道。“時擒逆臣阿史那咄苾,沙缽羅設雖無大功,小勞總有,可如今雍州采買白羊毛,竟無沙缽羅設立足之地!”

  “可憐我沙缽羅設,常行於大磧之側,亦不忘為大唐效力……”

  “臣不敢奢求沙缽羅設獨佔鼇頭,但求給沙缽羅設一口吃食啊!”

  太子詳細問過,才知道史忠與定襄縣主在九江長公主府吃了閉門羹。

  不知為何,太子的面容顯得更緩和了。

  史忠的“忠”字,是貞觀天子親賜,他的作為也對得起這個字,不優待沙缽羅設也說不過去。

  捋順了前因後果,太子只能苦笑。

  兩個忠臣,因為在突厥時的舊怨而相互抵觸,對帝王來說當然不是壞事。

  若是臣子們結黨,繼而一團和氣,帝王就要失眠了。

  但是,薅羊毛……不,白羊毛那點利益之爭,帝王的這碗水端不平,也難免生出後患。

  “雍州已經與執失州寫了契約,執失州為唯一代理采買白羊毛的機構。”

  大唐是認契約的,那些在契約裡下套的勾當,但讓法曹認出,先行杖責。

  “孤只能舍了顏面,在安國公面前說和,讓執失州代收了沙缽羅設的白羊毛。”

  “切記,只是白羊毛,羖羊毛不要。敢在裡頭摻砂石的話,永不再收。”

  話必須說清楚,乾這種缺德勾當的,無論在什麽時代都不乏其人。(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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