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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長安小坊正》第415章 反省
  第415章 反省
  蘇定方明顯是被刻意閑置了。

  從貞觀四年之後,蘇定方就沒打過像樣的仗,幾乎都是在操練翊衛,隱隱有大蟲未出柙的勢頭。

  即便他較程咬金之流的老將要稍微年輕一些,可歲數也真不小了。

  蘇定方的娃兒蘇慶節,比范錚小不了幾歲,都快要出國子監了。

  這樣一名大將,李世民是留給下一任皇帝使用的。

  這種“留給下任”的做法,固然有一定的道理,對於被閑置者卻惡意滿滿。

  要是一個運氣不好,本朝就病亡了,向誰喊冤去?

  或者,久不受重用,意志消沉下去,又當如何?
  至於薛仁貴,征遼東回來便從白身晉為從五品下遊擊將軍、正六品上雲泉折衝府果毅都尉,後又遷右領軍衛郎將,拔擢得太快不說,自身也需要沉澱。

  一般而言,中郎將、左右郎將俱存,單提“郎將”二字,往往說的是中郎將。

  親府、勳府、翊府並存時,往往默認為翊府。

  也就是說,火線提拔的薛仁貴已經是正四品下翊府中郎將,與蘇定方平起平坐。

  老實說,蘇定方氣量狹隘一點的話,指不定能給薛仁貴下個絆子。

  這事,門下省給事中劉仁軌後來可真玩過。

  “太子記住了,蘇定方可大用,薛仁貴還稚嫩了點,需要磨礪一下。朕簡拔他為右領軍衛郎將,固然是愛才,卻有揠苗助長之嫌。”

  李世民在兩儀殿中提點李治。

  “朕施政十九年,大唐由弱轉強,繼而雄踞天下中心,武功自不用多說。”

  “文治方面,還是略有不足。西南只是羈縻而不能轉化為經製州,固然與大唐重心西移、全力爭奪西域有關,卻也與西南山峻水險、民風彪悍有關,更與吏治有關。”

  “為君者,當心中有數,臣子的勸諫,合用則取,不合則棄。量刑俱可使,唯生死事大,朕每思及盧祖尚、張蘊古,猶覺當時意氣用事了。”

  劉洎在九泉之下哽咽,他竟然沒提我啊!
  當然,冤殺之事,李世民只是說說而已,當真你就年輕了。

  反省歸反省,該提刀的時候,李世民可不會有絲毫手軟。

  “結發夫妻最為難得,你與太子妃當攜手白頭,莫寵妾滅妻。”

  李世民重重敲打了一番李治。

  屁大個太子內宮,開始鬧宮鬥了,朕的后宮,寢取了多少仇人女,也不曾雞飛狗跳。

  太子妃王氏的地位不穩,在於她無所出。

  貌美多姿的蕭良娣,不甘屈居於下,時不時在李治身邊邀寵,順帶說兩句太子妃的閑話。

  偏偏李治本身與太子妃的感情並不是太深厚,自然也懶得維護王氏的威嚴,越發導致蕭良娣覺得勝券在握,下一步就是極樂。

  李治與王氏的姻緣,本就是聯姻,與皇室、太原王氏有關,與他本人的關系並不密切。

  但是,又有幾個皇子不是如此呢?

  真以為想娶誰就娶誰?
  日久生情這句話,並不是絕對的。

  太子與太子妃,保持了一個相敬如賓的姿態,在皇帝與王公大臣眼中,是絕妙的良配。

  可是,履合不合穿,只有自己的腳知道。

  對李治而言,太子妃不過是維系與太原王氏關系的紐帶,與自己的關系,說是夫妻,不如說是兩個勢力的長期融合。

  乖娃兒往往是個表象,待迸發時,往往能山崩地裂。
——
  褲腿一高一低,草履盡附黃土,范錚在玄武門外京苑總監的地頭再度巡視。

  很好,部田轉常田,其上的草木灰肥田了,舊秸稈也付之一炬,沒傻乎乎的弄土裡。

  湯儀典與荀蒼烏已經劃定了界限,互不干擾。

  這在意料之中,兩人合作的模式,如果對了眼,倒是沒問題,在不熟悉的情況下還不如各自操持。

  同等的田地,同等的難度,同等的勞力,偏偏荀蒼烏這一頭看起來就賞心悅目,諸般事務處理得行雲流水,湯儀典幾乎累得吐舌頭了才勉強趕上他的進度。

  這就是專業與業余的差異。

  好在,荀蒼烏的性子雖冷,卻耐不住湯儀典軟磨硬泡,好歹授了一些小技巧,讓湯儀典輕松了少許。

  這氛圍就挺好,荀蒼烏的性格問題,竟然被湯儀典這狗皮膏藥彌補了,也是奇事一樁。

  看到范錚的身影,湯儀典更加賣力乾活了,荀蒼烏卻依舊不緊不慢地指揮著掌固,安排官奴、蕃戶輪番勞作。

  湯儀典的身上,范錚看到了後世在上司面前假辛勞的馬屁精樣。

  坦白說,范錚如果不是他的上官,大約能飛起一腳,踹他個狗啃泥。

  可角度不同,看到湯儀典假模假樣的賣力,范錚表示賞心悅目。

  這就是權力的魅力啊!
  再說,湯儀典平時也足夠辛勤了,范錚沒必要再強求。

  “今年的耕種,有難處沒?”

  范錚隨口問道。

  荀蒼烏默不作聲,湯儀典嘿嘿笑了:“荀監丞預計,今年的霜會更厲害。上官,石炭呐!”

  總算湯儀典心頭有數,知道不能貪功,道出了荀蒼烏的功勞。

  姓湯的不貪了,嘿嘿。

  范錚頷首:“很好。算出所需石炭數量,本官自會找鉤盾署要。”

  鉤盾署還偏偏就是司農寺的下屬,除了養豬雞鴨,還得負責薪炭,范錚開口再合適不過,量他闞苫也沒膽量克扣。

  麥苗未必怕雪,卻怕持久的霜,石炭驅霜也是方法之一。

  荀蒼烏沉默良久,終於開口:“明年麥熟,應有持久暴雨,會導致麥子伏株、發芽。”

  麥子發芽,便無法儲存了啊!

  范錚蹙眉:“準嗎?”

  荀蒼烏訥訥:“八成。”

  他只是略通氣象,沒法做到完全準確。

  再說,即便是後世的氣象,不也還有一個詞叫“局部地區”嘛。

  八成的概率,在這個時代,已經很高了。

  荀蒼烏之所以猶豫,是因為見識過一些上官,你說準了他據為己功,稍有偏差,責任全在你身上。

  范錚開口:“明年四月起,京苑總監的收割事務由你負責,安排提前搶收,湯儀典全力輔佐。”

  湯儀典嘀咕:“上官,提前收割,灌漿不飽滿,不能為種子。”

  范錚挑眉:“那就去太倉署換種子!功成,荀蒼烏考課,本官保上中;事敗,是本官調度無方。”

  荀蒼烏那早已古井不波的心緒,突然波動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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