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人馬,說的只是府兵。
帶上輔兵,還有部份太子左清道率、太子左內率、太子內坊人員,總計逾五千人。
太子左清道率副率尉遲寶琳、太子通事舍人程處俠、太子典內尤福貴、典膳郎平胡,老老實實地與范錚見禮,參見太子賓客。
尉遲寶琳雖不是啥好人,好歹是能分辨的,變故之事險些讓他陷入絕境。
這個時候,快別說他阿耶尉遲敬德如何得天子賞識了——絕世武勇唯有在戰亂時,才是帝王手中的利劍。
你以為,尉遲敬德真個能煉丹、出塵?
別說笑了,尉遲敬德雖說不是演義裡的鐵匠出身,那暴烈的性子與修道也格格不入。
尤福貴面相團團,看上去有幾分討喜,名字也更討喜。
這一點,讓李義府格外不服氣,尤福貴就憑相貌與討喜的名字,撈得從五品下典內,憑什麽!
就算李義府噶上一刀,也混不上這位置!
程處俠與他的名字不搭界,沒有年輕任俠,反而是一板一眼的,與程咬金、程處默等風格截然不同。
庶子要想過得好一些,內斂自是必要的。
飛騎旅帥鄧穩率著一群驕兵悍將過來,拱手見禮:“旅帥鄧穩,參見雲麾將軍。”
扭頭,鄧穩喝道:“兔崽子們,還不趕緊行禮?飛騎的誕生,都仰仗雲麾將軍!”
一些鼻孔朝天的飛騎軍士,才收斂起驕傲的面容,認真行禮。
再托大,也不敢在創始人面前擺架子。
渾義道行軍總管范錚、副總管樊勝,開始調度人馬。
當然了,范錚的主要作用是當吉祥物。
“飛騎越騎、華州折衝府、右候衛翊衛、左驍衛翊衛各自抽調兩夥,輪番為遊奕,向四面散開。”
“飛騎飛行兵,引一夥升空,於隊前五裡左右遊弋。”
“太子左清道率、太子左內率各司其職!”
兵馬的調度,樊勝才最專業。
范錚暗暗嘀咕,才出長安,樊勝調兵遣將便如戰時,難怪他征戰總得平安歸。
東宮人員的調度,就由范錚說話了,畢竟太子賓客也是東宮的高官。
“太子舍人李義府、太子通事舍人程處俠,時刻伴隨太子,有事必須輪換。”
“典內尤福貴,晝夜隨侍太子,但有差池,提頭來見!”
“典膳郎平胡,殿下所有食物,你須先嘗,不得換人!”
差池與差遲,為近義詞,但韓愈詩“竟歲無差池”、杜甫詩“差池上舟楫”,差遲最早應是宋朝吳曾《能改齋漫錄》出現。
李義府嘛,稍微照顧一下,也算是盡心了,能不能往上蹦一蹦,成為典書坊(太子右春坊)正五品下太子中舍人,就看他造化了。
正六品上典膳郎平胡戰戰兢兢,本來就有些白皙的面容幾無血色,絲毫不敢大意。
前任不知道在哪裡當花肥了,後任自如履薄冰。
嗯,順便說一句,平胡的家人、宅院,大約生活在別人的視線中。
雖然沒有任何人說出口,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從龍這種事呢,運氣好了就青雲直上,運氣不好就粉身碎骨。
五千人俱乘馬,連太子都棄了軺車,改為乘馬。
因而,太子身邊還有太子仆寺廄牧署一名典乘時時跟隨。
太子出行都那麽麻煩了,換成皇帝出行,得多少人服侍?
行至涇陽,至城外扎營,涇陽令酆由儉與涇陽屯監如荼各自率僚屬前來迎駕。
“涇陽令與涇陽屯監入營參見即可,諸官且各自歸位。”
范錚淡淡地發號施令。
不過是官場常規的迎來送往,無須太在乎場面,現階段以穩為主,隻讓二位堂官拜見就足夠了。
別的不說,至少東宮屬官已經是驚弓之鳥,沒看到尉遲寶琳的手掌已經按住了刀柄麽?
“涇陽令臣酆由儉(涇陽屯監臣如荼)參見殿下。”
太子神色自若,淡淡地隔空虛扶:“免禮。”
隔空,自是因為李義府有意無意地擋在了太子身前。
沒有用後世人耳熟能詳的“平身”一詞,是因為這說法大約起於宋元時期,在正式史書記錄中存在是《元史》。
酆由儉起身,額頭上滿是汗水:“臣有下情稟報,涇陽、雲陽之交,近日忽現山賊,人數不定,呼嘯山林,折衝府圍剿未果。”
太子面容略為蒼白,定了定心思開口:“縱有刀山火海,孤亦唯有前行。”
范錚呵呵一笑:“殿下有此決心,再好不過。樊勝,且由你安排,殿下駐……扎涇陽一日。”
差點嘴滑,說出“駐蹕”來,幸虧及時醒悟過來。
唯有帝後方配駐蹕一詞,說出口來,早晚會為人清算。
山中大蟲險惡,人心更險惡,官場最險惡。
樊勝應了一聲,隨即吩咐下去,華州折衝都尉周乙戈明日率越騎一團、飛騎飛行兵二夥為佐,清除所有障礙。
孫九悄悄湊到范錚身邊:“縣侯,今夜當有小雨,外帶小股人馬潛入。”
范錚笑了笑,安排相裡乾夜間巡營。
別人不知道,范錚卻清楚得很,相裡乾的身手相當不錯,做事也極為警惕。
至於說為什麽孫九知道有小雨,卻與馬盂上的鹽微潤有關,沒有一定的生活經驗是看不出來的。
營為偃月;
遊奕撒出;
睡眠警醒的地聽,枕野豬皮做的空胡;
日沒槌鼓一通,為三百三十槌;
鼓停,角響,十二聲為一疊;
三通鼓、三疊角,即告安歇。
入夜,太子依舊和衣,輾轉反側。
二更時分,微雨。
隱約有動靜傳來。
巡營將士喝問:“是甚麽人?”
外頭傳來回音:“虞候總管某巡。”
虞候一詞,各朝的定義不一樣,在唐朝為軍中執法的小官吏。
古文中的“侯”與“候”混用,常常導致後人迷糊。
“候”,多半是代表低級官吏。
問:“作甚行?”
答:“定鋪。”
問:“是不是行?”
答:“是。”
這就是大唐定鋪的模板,相當於突擊檢查了。
相裡乾一揮手,巡營的翊衛張開長弓,生鈊箭如雨而飛。
幾聲慘呼之後,一切寧靜了。
樊勝這積年的軍頭,自是深諳變化之道,便是定鋪的話語也常有變更,想用模板來套,呵呵。(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