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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長安小坊正》第540章 老八的主意
  以蠲符抵錢的事,根本就行不通。

  除了迫不得已接受蠲符的,就只有櫃坊那些黑心的蛆,願意以半價接收蠲符。

  櫃坊還振振有詞,接收蠲符是要承擔風險的,萬一官府翻臉不認怎麽辦?
  就這,你還無言以對。

  能怎地,前人挖坑後人填唄。

  范錚頭痛地撫額:“就是本官挨餓,也得想法給醫學湊上這數目。”

  這錢對范錚個人而言九牛一毛,偏偏雍州就是騰不出來。

  上官扶持醫學之心堅定,奈何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老八分完茶湯,微微一笑:“諸位上官莫慌,別駕莫愁,區區五百貫而已,讓世家們出就是了。”

  亓官植沒好氣地瞪了陳祖昌一眼:“世家連朝廷的帳都不一定買,你以為雍州臉大?”

  范錚意外地掃了陳祖昌一眼:“雪花鹽可是你的技藝。”

  這話是說給亓官植與李叔慎聽的。

  陳祖昌笑道:“既在華州獻與別駕,自是別駕之物。華州不珍惜雪花鹽,糟塌了這技藝,自當另辟蹊徑,使其重見天日。”

  老八這話同樣是說給兩位治中聽的,我陳祖昌真不是靠裙帶關系入職的,雪花鹽就是我的敲門磚。

  直白的說就是,既然用不了雪花鹽工藝,還不如換幾文錢花花。

  雍州公開拍賣雪花鹽製法的消息不脛而走,五姓七家的掌櫃們紛紛表示不感興趣。

  拍賣也不是什麽泊來詞,唐朝武德九年,道宣法師抨擊寺院拍賣圓寂比丘遺物有悖戒律,宋朝時此行為稱“唱衣”。

  網上還有《春秋公羊傳·隱公元年》中“拍賣群牛”一詞的說法,然查閱了此章,並無相關詞語,連偏差一些的都沒有。

  負責協助陳祖昌拍賣的李景恆慌了:“上官,市井之地紛紛傳說,世家不願來買這製鹽之法。”

  這就是沒有閱歷的壞處,很難扛得住風浪。

  范錚笑眯眯地回應:“不急,你放風出去,永安坊波斯寺景漢要來參拍。”

  以景教一方的勢力,當然無法對抗世家,拿這名頭來攪局卻足夠了。

  妙的是,當初華州的雪花鹽,就是這位不黃人承接的,景四郎連否認都沒人信。

  十月十五,范錚入東宮朝太子。

  州衙公房中,司倉參軍李景恆率兩名司倉史,正忙得不可開交。

  明天拍賣製鹽法,借地芙蓉園紫雲樓,無牙牌不得入場。

  牙牌不是什麽貴重物品,就是撿了竹子,尋了個匠人隨手一雕,總共也沒花十文錢。

  但是,黑心腸的范錚,就敢開出二百文錢一塊的天價,愛要不要,不退錢。

  李景恆原想著未必能掙回那十文錢,哪曉得之前信誓旦旦說不參與的世家,爭先恐後地出現了,其中還夾雜了不少庶族、商賈。

  “你也來了?”

  “你不是說打死不來麽?”

  “這不是沒被打死麽?”

  喜聞樂見的互懟不時出現,但忙碌的李景恆顧不上看戲。

  每一家的人頭都要核對,沒有一定財力的勸退。

  意外的是,粟特人也不甘示弱地摻了進來,與世家針鋒相對。

  李景恆猶豫了一下,還是一視同仁辦理。

  本就缺錢了,可顧不得是不是大唐人氏。

  安、史、石、曹四姓的粟特人,本身就是部分世家的下遊商賈,相互間利益糾葛,也不至於為這點小買賣翻臉。

  比如太原王氏祁縣房的琉璃,最大的銷路就是通過粟特人販至波斯、大食、拂菻,怎麽可能因為區區製鹽與粟特人反目?

  雖然,太原王氏地頭上也有鹽業。

  固有的利益與未得的利益,哪一頭更重要,大家還是拎得清的。

  等到范錚回衙,李景恆獻寶似的捧著帳簿來到二堂,眉毛亂跳。

  “嘿嘿,上官,九十七家喲,牙牌就賣了十九貫四百文,扣除本錢,淨賺十九貫三百九十文。”

  范錚都意外了:“原以為能來五十家就不錯了。”

  李景恆得意洋洋:“那是上官遺漏了庶族、粟特人這一塊啊!僅僅是粟特人,就來了四姓。”

  粟特人與大唐的糾葛是深入骨髓的,立國功臣有粟特人,衰敗之禍也是因粟特人。

  范錚卻沉吟了。

  或許,可以一雞兩吃?——
  初冬的落葉漸漸多了,即便雜役頻繁清掃,也掃不盡隨風飄零的枯葉。

  一腳踏上枯葉,即聽得細微的脆響,一片枯葉即碎成無數殘屑。

  即便暖陽升起,路邊草莖上的霜仍未化,微風中帶著絲絲寒意,一縷一縷地沁入露出的肌膚中。

  芙蓉園,紫雲樓外,九十七家的管事俱已到齊,穿著裘衣、皮履,跺著腳暗罵雍州官府黑心腸。

  說好辰時三刻開拍,都快巳時了,紫雲樓的門還沒開!

  這不是在晾人玩嗎?

  關鍵這天還有了一點寒意,旁邊還是蓄了許多水的曲江池!
  要不是看在諸多阿堵物的份上,誰願意呆這裡受罪啊!
  雍州司倉史一步三搖地將紫雲樓大門打開,諸管事蜂擁進樓,借著樓閣避一避寒氣。

  陳祖昌一身青袍筆挺,連個褶皺都沒有,昂然台上,手握驚堂木。

  “啪”一聲,萬籟俱靜。

  “本官雍州參軍事陳祖昌,奉別駕令主持拍賣事宜。”

  “本次所說雪花鹽的煉製,並不完全準確。”

  “準確地說,一百二十余石大鹽,析出雪花鹽二十石、精鹽八十石、醃製鹽二十石、廢棄物數石。”

  “值不值當諸位交這二百文,想來各自心頭有數,若無意繼續可退席了。”

  一個個管事環顧左右,發出意義不明的笑聲,等待同行退場。

  一石大鹽才值一百文錢,析成雪花鹽、精鹽,這價格就翻了多少倍!
  即便其中有損耗,能佔幾何?

  老八肅然,一拍驚堂木:“閑話少說,本方底價五百貫。”

  這是要將醫學所需一次性掙夠了唄。

  一片死寂。

  司倉參軍李景恆心頭略慌,這個要價是不是太狠了點?
  要是今天冷場了、流拍了,別駕的名聲、雍州的聲譽會不會受損?
  各家在昨日已經會過一次面,初步達成共識:東西得要,價格得壓,大不了各家日後共享此技藝。

  不是太年輕的話,最後一句可以當耳旁風了。

  誰家技藝到手,不想著獨霸天下?(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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