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比劍
  等到魯連榮和玉璣子等人被衡山派弟子和泰山派弟子壓下去後，站在封禪台的莫大、天門道長、嶽不群都看著左冷禪不再說話。

  有時候無言的壓力要比言語的攻擊更鋒銳，在幾大掌門目光炯炯的看著左冷禪許久後，峻極峰上的議論聲和嘈雜聲漸漸止息了。

  饒是左冷禪見慣了風雨，心志堅定遠勝常人，依舊是臉皮抖動，難以忍耐了。

  鄭軌看出了左冷禪的窘迫， 因為眾人對他的指責證據確鑿的，現在的左冷禪已經不再是人人敬仰的五嶽盟主，而是一個受人唾棄的野心家。

  定閑師太看了看鄭軌的眼色，知道時機成熟了，於是拿起恆山派製式長劍躍到封禪台之上，運勁說道：“今日是咱們五嶽劍派重新推舉五嶽盟主的大好日子，左師兄犯下的過錯不妨暫時放下，待新盟主選出後由他進行處置吧。”

  嶽不群和莫大神色不變，天門道長卻問道：“若是新盟主還叫嵩山派奪了， 該當如何？”

  左冷禪知道天門道長等人是逼迫自己答應不參加五嶽盟主推選，可是他心中的五嶽夢還未實現，如何肯答應，只是默然不語。

  定閑師太早已知悉左冷禪的為人，明白他定不會放棄手中的權力，於是說道：“這確實是一個顧慮，我看不管是左師兄還是其他的師兄弟，做了五嶽盟主的時間一長，難免生出什麽吞並別派，一統武林的想法，貧尼建議咱們五大派掌門在此一同起誓， 絕不妄想合並五嶽，吞並別派……

  今日恰逢盛會， 有少林武當的方證大師、衝虛道長兩位前輩在， 還有各派的掌門、名宿在， 咱們請他們做個見證， 會後不管誰做五嶽盟主， 大夥也就都放心了。”

  定閑師太此言一出，天門道長、莫大都面露欣然，嶽不群則是暗自皺眉，左冷禪更是神色木然，觀禮的江湖豪傑中有許多看熱鬧的，或者敬佩定閑師太無心名利的都大聲稱讚起來。

  天門道長和莫大率先附和，嶽不群縱然有些心思也不敢表露，只能一同讚成，左冷禪見大勢已去，心知自己無論做不做盟主，再想推行五嶽合一恐怕都是鏡花水月了，他也只能沉聲答應了。

  定閑師太見四人都答應了，當即朝著四方合十躬身，道：“諸位前輩高人做個見證，我恆山派定閑無論是否能做五嶽盟主，都決不可推行五嶽合一，如違此誓，必墮入十八地獄， 永世不得超生！”

  定閑師太一番話有恆山嫡傳內功的加持， 不僅清晰的送入了崖頂的上千人耳中， 還在崖下石壁間來回震蕩。

  眾英雄聽了大都鼓掌叫好， 方證大師和衝虛道長更是深施一禮，大聲稱讚定閑師太虛懷若谷，堪稱神尼。

  有定閑師太打了樣，剩余四人不管情願與否，都只能改換了門派姓名的同樣說了一遍。

  待到五嶽劍派的五位掌門將誓言說完了，方證大師便合十讚道：“五位掌門仁心慈悲，發了此等宏願，避免了五嶽劍派內手足相殘，同室操戈之厄，真乃功德無量！”

  左冷禪冷哼一聲，看向定閑師太四人，道：“諸事已定，咱們是不是該以劍法定一下新任盟主了？”

  定閑師太手中轉動的念珠一頓，道：“好，貧尼既然是此次大會的始作俑者，便由我這個老尼打個頭陣吧，四位道兄，誰先賜教？”

  嶽不群、莫大、天門三人早就與鄭軌達成了一致的意見，在鄭軌的努力下三人都是同意了讓定閑做新任盟主，他們自然不會出手反悔。

  更何況莫大和天門道長不相信定閑師太沒有掌握他們兩派劍法的破招，也自知絕對不是對手，所以兩人都拱手道：“貧道（莫某）自知劍法不如定閑師太，認輸了便是。”

  嶽不群自從得到華山派和泰山、嵩山、衡山四派的失傳劍法以及破招之法後，十多年來日夜苦練，時常閉關琢磨，武功精進豈止一籌，所以說他自認當真動手自己未必就不是定閑師太的對手。

  但是嶽不群心知先不說自己已經答應了定性禪師，推舉定閑師太做盟主，即便是當真爭奪五嶽盟主，華山派如今的實力還是遠遠不夠的。

  想到此處嶽不群看了眼自己夫人領著的二十多個年輕弟子，又看了眼定性禪師、定靜師太、定逸師太等一流高手帶著的數百名弟子。

  想起來定閑師太能做盟主，自己還能撈到一個副盟主，嶽不群心有微熱，也拱手道：“嶽某素來最佩服定閑師太的修為人品，嶽某自知並非師太的對手，自當認輸。”

  三位掌門接連認輸，定閑師太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姿態讓少林、武當的一僧一道都忍不住目露驚異，其余各派掌門更是忌憚不已，解風更是低聲道：“看來定閑師太當真有望成為五嶽盟主了，左冷禪即便勝了她，以恆山派如今的威望，四派聯手相抗，嵩山派還是討不了好……”

  左冷禪臉色十分的難堪，他到現在終於明白了四大派掌門早已暗中勾結，為的就是扳倒自己，他看著一個鼻孔出氣的四大掌門，心知即便自己取勝了，恐怕他們也不能讓自己當五嶽盟主。

  追求半生的五嶽夢被定閑師太一手摧毀，左冷禪心中已是起了殺意，他長嘯一聲，道：“既然三位掌門都認輸了，定閑師太，咱們再分了勝負，五嶽大會就算告終了，登達，取劍！”

  史登達雙手捧劍躍出人群，一溜煙的到了左冷禪身前。

  左冷禪衣袖一卷就把長劍拔出，劍尖微挑，道：“請師太出招吧。”

  定閑師太知道左冷禪武功高強，不敢怠慢，劍尖一晃就使了一招“金針渡劫”。

  左冷禪不曾與定閑師太動過手，也拿不準她的功力劍法，所以劍花一甩就以八成力接了一劍。

  “喀！”

  一陣火花四濺，定閑師太虎口一震，忙運起十成功力才不至於長劍脫手。

  左冷禪心頭一松，知道定閑師太的功力還是弱自己一籌，於是就放心大膽的用出嵩山劍法強攻。

  嵩山劍法歷來是大開大合，在左冷禪的手中更是忽快忽慢，忽上忽下，每一招都氣象森嚴，顯露出大家風范。

  定閑師太自知功力不如左冷禪，明白力拚下去，不出三劍自己的長劍必然震斷，到時候非得認輸不可，所以她便謹守劍勢，以恆山劍法最精妙的招法封鎖左冷禪的進攻。

  左冷禪縱使功力強上一籌，但是卻還達不到硬破恆山劍法的地步，所以三十招以後，兩人就陷入焦灼。

  在觀戰眾人的眼中，只見到兩團劍光包圍著一黑一黃的影子晃動，黑影的劍光如球，乃是防守之態，但是偶有一劍刺出卻也如同刺蝟，不僅令黃影難以靠近，更是不得不倒退躲閃。

  半個時辰轉瞬即逝，峻極峰上觀戰的眾人卻大呼過癮，無一人感覺疲乏，都對定閑師太和左冷禪的高明劍法嘖嘖稱讚。

  左冷禪雖然接連強攻都突不破定閑師太的劍網，但是鬥到現在他已經對定閑師太的劍法有了認識，自忖道：定閑師太雖然極少出面，但是歷來被稱為恆山第一高手，她的劍法爐火純青，已經深得恆山劍法的真意精髓，若是單以劍法較技，我想勝她非得四百招以上了。

  心知不能速勝，左冷禪就收了三分力氣，邊打邊等著機會。

  定閑師太明白自己雖說靠著失傳劍法武功大進，但是論武功劍法卻仍舊比左冷禪差上一籌，她與左冷禪鬥劍中取勝的機會只有依靠嵩山劍法的破招，但是這等破招都是死招，左冷禪的劍法已經深得嵩山劍法精髓，貿然用出來恐怕難已建功。

  心念一動，定閑師太便不再留手，從來不曾用過的恆山派失傳的最上乘劍招驟然用出來，劍網呼的化為一道劍光刺向左冷禪左肋。

  左冷禪神色一變，忙側身躲閃，可是定閑師太這一劍委實太過精妙，加上左冷禪又不曾防備，頃刻間劍尖就到了左冷禪肋前半尺，如此距離再躲已然來不及了。

  左冷禪不愧為一代宗師，他急切間心中一片空明，右手劍削定閑左肩，左手化掌向肋下拍去。

  “叮！”

  一陣狂風夾雜著冰屑席卷而出，定閑師太長劍似乎砍中木石硬物，突然彈開，她心頭一驚，忙拂袖擋住寒氣躍開三尺躲過一劍。

  左冷禪倉促間出劍揮掌，打中定閑師太劍刃，逼她後撤一氣呵成，顯露了高深的武功和一派宗師的氣度，觀戰眾人見了無不驚歎連連。

  即便武功高如方證大師、衝虛道長，也暗自佩服左冷禪的應對。

  定閑師太目光閃爍精光，她看著左冷禪仿佛冰凍成鐵的左衣袖，問道：“左先生，這可不像是嵩山派的武功吧。”

  左冷禪微笑道：“左某所創的寒冰神功，如何不是嵩山派武功？”

  定閑師太頗有信心，長劍一揚，一招恆山派最高明的反手劍刺出，一道寒芒閃動間就到了左冷禪胸前。

  左冷禪忙運起寒冰真氣，手中長劍頓時蒙上了一層冰晶霧氣，他長劍一轉就削出。

  定閑師太本可先刺中左冷禪，可是左冷禪長劍裹著一股鋒銳無比的寒氣，劍還未近身，寒氣就刺痛了定閑師太的面龐。

  知道左冷禪這一劍古怪，定閑師太忙收招化解。

  左冷禪將寒冰真氣與嵩山劍法一疊加，長劍好似多了半尺長的劍芒，加上刺骨的寒氣，瞬間扭轉頹勢，任憑定閑師太如何以不曾出現過的精妙的恆山劍法出手，總能一劍揮出立時壓製。

  兩大掌門打的極慢，兩把長劍也相隔半尺從不相觸，但是越打下去，左冷禪的神情越發凝重，定閑師太的鬢角也微微濕潤了。

  封禪台下觀戰的上千名豪傑裡有一多半的武功都看不懂左冷禪和定閑師太出手的奧秘，他們卻不敢表露，唯恐被人瞧不起，只能瞪大了眼睛企圖看出些端倪。

  余滄海、金光上人、震山子、解風等一流高手們的神色則隨著兩大掌門招法變化時而緊張，時而放松。

  方證大師和衝虛道長看到現在卻幾乎同時的輕歎一聲，衝虛道長身為劍法上的大行家，已經看出了劍法上還是定閑師太技高一籌，可是左冷禪以一門陰寒無比的內功運使劍訣，越打寒意就越侵入定閑師太體內，恐怕最終還是左冷禪取勝了。

  方證大師隱晦的看了看方生，方生頓時有所察覺，低聲道：“方丈師兄，要不我……”

  方證輕輕搖頭，道：“不急，咱們看看定性禪師反應如何吧。”

  少林武當的高人都看重的恆山派定性禪師鄭軌此時也看出了掌門師姐處於頹勢，他冷哼一聲，喝道：“說好了隻比劍法，怎麽左師兄用了一門陰寒至極的武功，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不戒和尚馬上叫囂道：“就是，我看左冷禪臉皮的功夫堪稱天下第一了。”

  見不戒和尚膽敢辱罵掌門，嵩山派弟子和十三太保都紛紛喝罵起來，一時間封禪台下汙言穢語滿天飛，不戒和尚身高氣力足，更難得的是通曉俚語髒話，一個人與數十人對罵竟然絲毫不落下風，也算是五嶽大會上的一大奇景了。

  定閑師太越打隻覺身體越冷，動作比之原來已是慢了幾分，左冷禪也有了些余力，他冷哼一聲就壓住了眾人的喝罵，道：“左某的嵩山劍法必要以嵩山心法運使，我的寒冰真氣乃是掌門絕學輕易不示人，我不用尋常的嵩山心法出劍如何就不算嵩山劍法了？”

  左冷禪這話說的並無漏洞，費彬更是附和道：“就是，定閑師太的恆山劍法難不成不是用綿裡藏針訣運使的嗎？要不然請她也以尋常的恆山心法出劍吧……”

  費彬此言一出，不戒大師就連勝大罵，鄭軌沉聲喊住他，恆山派這邊也就不再言語。

  嵩山派眾人都隻覺打了大勝仗，看著掌門佔了上風更是面露喜色。

  嶽不群、莫大、天門道長眾人則是神色緊張的看著定閑師太，如今的局勢萬萬不可讓左冷禪取勝，不然非得引發五嶽劍派內部的大火並不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