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封禪台

  九九重陽，世人多有登高之習俗，所以今天一早便有許多登封縣的百姓和遠處趕來的文人墨客三五成群結伴登山。

  不過登封本地人卻發現今年登山之人遠比往年多了數倍，而且許多人都是行色匆匆，帶著刀劍武器，一看就是武林中人。

  一隊二百多名尼姑和數十名女子、僧人相隔不遠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從嵩陽書院一側登山，引來了許多人的側目避讓， 有那篤信佛教的更是合十躬身，或者雙手捧著銅錢銀兩供奉。

  只是這些尼姑僧人並不收取供奉，只是宣了幾聲佛號就繼續前行。

  待到行至半山腰時，幾個嵩山弟子早已等候多時，他們躬身道：“嵩山弟子拜見恆山派掌門定閑師太，拜見定靜師太、定逸師太、定性禪師諸位前輩，敝派掌門左先生在山上恭候諸位大駕光臨。”

  原來浩浩蕩蕩上山的一行僧尼便是恆山派弟子， 定閑師太等人客氣了兩句就繼續登山。

  到了勝觀峰又見到一行嵩山弟子， 為首的是與鄭軌頗為熟悉的左冷禪二弟子狄修。

  狄修率領師弟們施禮後，說道：“昆侖、峨嵋、崆峒、青城各派的掌門人和前輩名宿，今日都要聚會嵩山，參與五嶽派推舉掌門人大典，泰山派的天門師伯已經到了。”

  鄭軌見狄修等弟子對自己的態度雖然恭順，卻沒了以往的親近，也不以為意，隨口問了幾句松山的情況就繼續前行。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終於登上峰頂，此時峰頂已有數百人，鄭軌認出了泰山派、青城派，見還有兩夥人也是道袍打扮便知道是峨嵋派和昆侖派了。

  十三太保此時都身穿土黃色長袍圍在一處，如眾星拱月的站在一個瘦高男子身後。

  鄭軌隻一眼便認出了這個面容清臒的長須男子正是嵩山派掌門， 現任五嶽盟主左冷禪。

  左冷禪緩步走到恆山派眾人身前，拱手道：“多年不見， 定閑師太風采依舊，佛門心性修為真實日漸精深， 令左某佩服！”

  定閑師太似乎沒聽出左冷禪的嘲諷之意，雙手合十道：“左盟主玄功精湛， 看著卻是比往日更年輕了。”

  左冷禪和定閑師太寒暄了幾句就看向鄭軌，微笑道：“定性禪師在恆山另立分宗，手下人才濟濟，不愧是慈心師太當年最看中的關門弟子。”

  鄭軌道：“左先生言重了，論武功劍法貧僧遠不如三位師姐，佛法更是相差甚遠。”

  言語間爭鋒了片刻，就有嵩山弟子前來說道：“掌門，少林方證大師、方生大師，武當衝虛道長，丐幫解幫主率領門人弟子到了……”

  左冷禪微笑道：“他們三位竟然聯袂前來，當真是我五嶽劍派的一大幸事，當親自相迎。”

  少林武當是武林中最聲名顯赫的門派，方證大師和衝虛道長的名望又在左冷禪之上，他二人前來本就足夠轟動全場，再加上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消息一傳出頓時引動峰頂議論浪潮。

  左冷禪更是帶著十三太保快步下山而去，許多名宿高人也都跟隨一道下山相迎。

  恆山派與少林分屬佛門，依理也該下去迎接， 只是恆山派掌門乃是尼姑， 行事自然要多有顧慮，最後是鄭軌帶著寶珠寺的弟子前去。

  片刻後少林武當和丐幫三派掌門也都被迎上山來，一同上來的還有華山派、衡山派兩派，自此不僅五嶽劍派到齊了，便是應邀觀禮的大派掌門、江湖名宿也都到位了。

  左冷禪朗聲打斷了眾人的寒暄見禮，邀請大家移步封禪台。

  眾人都轟然應諾，而後隨著嵩山弟子穿過峻極禪院，登上了嵩山絕巔的封禪台下。

  這封禪台是武則天當年封禪的舊址，是峰頂之上整整齊齊的石台，嵩山派弟子引著眾高人圍著封禪台站定，左冷禪則一抖衣衫走上封禪台。

  站在封禪台上，雲霧繚繞間左冷禪衣衫獵獵，好似凌空虛渡的仙人一般，他朗聲道：“承蒙諸位瞧得起左某，駕臨我嵩山，在下不勝感激。

  今日是我五嶽劍派召開五嶽大會的日子，為的是統一五嶽劍派內部的意見，重新推舉五嶽盟主。

  左某自從二十多年前於上次五嶽大會上被推舉做了盟主，每日都是殫精竭慮，不勝惶恐，多年來親率本門弟子與魔教大戰無數次，嵩山派為了維護正教死傷無數，我息師弟、孫師弟等八人皆死傷在魔教手上……

  左某為五嶽劍派的發展拋頭顱灑熱血，費盡心血，可是卻有不少人心存疑慮，自認為能比左某做的更好，左某不想引發同室操戈，親者痛仇者快的不幸事，便召開五嶽大會，請來了各位朋友，請大夥做個見證，咱們五嶽劍派重新推舉盟主，待到新盟主推選出後，各派都要謹遵新盟主號令，不可再心有疑慮……”

  峻極峰上風勢頗大，但是左冷禪的聲音卻清晰的送入每個人的耳中，他先是表了自己做盟主以來的功績，而後再說被迫召開的五嶽大會，最後更是定下了新任盟主無論是誰，五派都已聽從指揮，不得再有小心思。

  左冷禪的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山頂上有二三百人都是嵩山派的朋友和外圍勢力，聞言自然與嵩山派弟子一同齊聲歡呼，甚至有不少人都在汙言穢語的辱罵著僧人尼姑。

  定逸師太聽到臉色一沉，抓起地上的石子就朝著罵人的幾名江湖中人甩了過去。

  “哎喲……”

  定逸師太武功不俗，又是含恨出手，七八個漢子來不及反應就被砸落牙齒，口鼻出血的栽倒在地。

  “什麽人再敢胡說八道，這就是下場！”

  不戒大師忙躍入人群，三起三落間抓出了三個方才也對恆山派出言不遜的刀客，狠狠地往地上一摜，登時將三人腿骨砸斷，厲聲道：“敢滿嘴噴糞者死，莫以為恆山高僧就殺不得人！”

  定逸師太和不戒和尚閃電般出手懲戒了數人，峻極峰上頓時一片寂靜，許多人都心頭一凜，知道恆山派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不問世事的佛家門派。

  有三個老者嘿嘿一笑，居中的是個鷹鉤鼻，黃胡子，他咧嘴道：“恆山神尼，神僧們好大的火氣，你們想當五嶽盟主，還是得學學左掌門的氣度心胸，你們步步緊逼，他老人家不還是給你們留著面子嗎？”

  定閑師太道：“三位是青海派的吧，不知杜掌門近來可好？”

  鷹鉤鼻老者眉頭一挑，拱手道：“杜某極少行走江湖，不想定閑師太你也知道，果然手段非凡，怪不得要跟左兄爭奪五嶽盟主之位。”

  青海派是西域一個名氣不大的門派，許多武林中人都只知道掌門姓杜，不料五嶽大會上，左冷禪竟然連杜掌門和青海派高手都請來了。

  定閑師太低聲道：“師弟，左冷禪此次已是用了全力，冀北三雄、白板煞星、青海派、卜沉、沙天翁、百藥門……來給他助拳的旁門和邪派的高人有三四十人，萬一……”

  鄭軌看了眼乾枯矮小的方證大師和白須飄飄的衝虛道長，以及兩人一側那個身材魁梧的解風幫主，低聲道：“這些妖人翻不出花，有方證和衝虛在，今日只能是咱們五嶽劍派的弟子比鬥了。”

  定閑師太眼神閃過一抹了然，道：“既如此，師弟你可放手為之了。”

  鄭軌也不想看左冷禪東拉西扯，當即起身道：“左盟主，諸位同道前輩，貧僧看咱們不必打嘴仗，今日是五嶽大會，咱們五嶽劍派要推舉新的盟主，你左盟主若是想要連任便拿出真本事就是了。”

  左冷禪知道此時四大派都在看著自己，因為恆山派僧尼的攪和，使得其余三派的掌門都各懷心思，他心頭再氣惱也只能裝作虛懷若谷的樣子，笑道：“好，定性禪師，你來說說咱們如何推舉新盟主吧。”

  鄭軌道：“咱們推舉盟主自然是難免要顯露身手，可是動起手來萬一傷了和氣反而不美，我看咱們五嶽劍派人人用劍，這個盟主不僅道高德隆人人欽服，自然還要是劍法第一的人物了，所以就請左盟主、嶽師兄、莫師兄、天門道兄以及我定閑師姐你們五位以咱們五嶽劍派的劍法較技，誰能技高一籌，自然就是五各派欽服的五嶽盟主了。”

  左冷禪之所以召開五嶽大會那就是因為恆山派和華山派公開挑戰盟主了，左冷禪不管是想要繼續推行五嶽合一，還是抱住盟主的地位尊嚴，最合適的方式都是召開五嶽大會，以難以抵擋的實力壓服眾人。

  正是因為對自身實力的自信，左冷禪又知道泰山派和衡山派都是觀望的態度，所以他是準備任憑恆山派如何出招自己都接下來，然後戰勝他們的。

  聽了鄭軌的提議後，左冷禪看了看老神在在的定閑師太，估摸著即便是劍法自己也足夠獨步五嶽，便沉聲道：“定性禪師提議不錯，左某同意了，不知道嶽先生、莫大先生、天門道兄意下如何？”

  到了這個地步，嶽不群、天門道長、莫大三人也不再掩飾，他們都答應下來，然後嶽不群躍到石階上，道：“相信大家都十分好奇為什麽以往與世無爭的恆山派突然就在衡山縣與嵩山派對上了，而且我華山也痛定閑師太她們站在一起要重啟五嶽大會，重新推舉五嶽盟主，方才左盟主說得很好，自打他做了盟主，為五嶽劍派和咱們正教都做了很多事，立下了不少功勞，可是他心術不正，有吞並我其余四派之心，便是因此我們才堅決要重新推舉五嶽盟主……”

  嶽不群在江湖上的名聲很好，他公然道破左冷禪的野心，頓時引得山巔上千人議論紛紛。

  方證大師和衝虛道長互看一眼，解風則低聲道：“今日以後，左冷禪無論如何也做不成五嶽盟主了……”

  湯英顎喝問道：“嶽先生豈能汙蔑我掌門師兄，莫不是真以為我嵩山派可欺嗎？”

  嶽不群難得的硬氣了一次，他緩緩說道：“湯師兄不要急，嶽某豈敢汙蔑貴派掌門人。”

  “德諾，你上來。”

  華山派弟子中走出一個花白頭髮的老人，他佝僂著身子走到石階上站定。

  嶽不群目光如電的看著勞德諾，又看向左冷禪，道：“勞德諾，我華山派二弟子，拜我為師有十余年，我可直到兩個月前我才被恆山定性禪師的提醒下知道了他乃是嵩山派左冷禪左盟主派到我身邊的一個探子，來，德諾，你告訴諸位前輩，你的真實身份是什麽。”

  勞德諾閉上眼睛衝著左冷禪跪下磕頭，道：“我是左恩師的三弟子，奉命派到華山刺探情報，師父，弟子被嶽……嶽師傅發現了，請師父責罰！”

  左冷禪臉色一變，十三太保都勃然變色，峻極峰巔頓時像炸鍋一般吵鬧了起來。

  左冷禪有心不認勞德諾，可是勞德諾卻不知被嶽不群用了什麽手段，竟然對他言聽計從，公然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嵩山派頓時成了眾矢之的，各派掌門懷疑的目光讓左冷禪如芒刺背，他衣袖微動，恨不得一掌將勞德諾拍死。

  莫大和天門道長也躍上石階，他們同時看向自己門派弟子。

  “魯師弟上來說話。”

  “玉璣子師叔、玉音子師叔、玉磬子師叔，請你們三位上台說話。”

  魯連榮和玉璣子四人臉色微變，但是眾目睽睽之下也不敢多說，只能硬著頭皮登台。

  莫大和天門道長待到四人上來後也開始例數四人犯下的罪過，點名了他們背叛師門，與左冷禪狼狽為奸，吃裡扒外的事實。

  魯連榮和玉璣子等人並不同於勞德諾，他們並未俯首認罪，反而看向左冷禪，魯連榮更是說道：“莫大你做了掌門卻毫無作為，左師兄是五嶽劍派的盟主，我與他走得近些，乃是為了咱們衡山派好……”

  玉璣子三道更是毫不客氣的責備起天門道長，更是要逼他退位讓賢。

  雖然封禪台上還是爭吵不休，但是觀禮的眾人都已經心中明白，嵩山派竟然在泰山派、衡山派、華山派三派內都滲透了探子奸細，收買了叛徒，左冷禪有如此手段動作，要說他沒有吞並其余四派，一統五嶽劍派的心思恐怕也沒人敢相信了。

  左冷禪和嵩山派弟子們臉色越發的難堪，莫大和天門見叛徒還不認罪，當即出手，莫大的武功遠勝魯連榮，十余招內就將魯連榮拿下，可是玉璣子三道合力卻絕非天門道長一人就能戰勝的。

  幾十招後天門道長就落了下風，天松、天柏等掌門的心腹見狀都大喝一聲拔劍躍上石台，玉璣子三人頃刻間就被製服拿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