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孝澤抬頭望著朱迎槐漸漸遠去的背影,小聲嘟囔,“小朱啊小朱,你一定要把陸五姑娘帶回來啊。”
唉!京城沒有陸五姑娘真不行。但凡出點岔子都得陸五姑娘幫忙解決。
朱迎槐禦劍飛離金孝澤視線,徑直奔向涼州。
……
“我說小田……”陸珍兩手背在身後,面沉似水,對田螺精道:“你以前放沒放過風箏?”
田螺精咕咚一聲吞了吞口水,紫瑩瑩的眸子裡滿是惶惶,“沒、沒放過。”它是正經妖精,沒事兒就待在螺裡,很少出來玩。而且它長得實在是太俊了,萬一被哪家姑娘相中了,把它強搶回去做夫君……
倒是也行。
就是吧,它不敵田螺姑娘能乾,時日久了,人家厭了煩了,還得回螺裡頭待著。所以啊,費那個事幹嘛?
乾脆不出去招搖就得了。
“風箏不是這麽放的。”陸珍從田螺精手裡接過線軸,“你看我給你放一個三羊開泰。”
田螺精仰起頭,盯著繩子另一端的寂善、沙海山以及宋肖,緊緊皺起眉頭。他們仨都是屬羊的嗎?
是不是有點巧合的過分了?姑娘一點都不懷疑?
陸珍全然不知田螺精心中所想,專心致志擺弄“風箏”。
鄭琨身上裹著大毛衣裳,站在院子裡,手搭涼棚,看向越飛越高的“風箏”呵呵直樂。
陳聞禮端著托盤,托盤上放著盛滿湯藥的溫碗,剛進院門,瞅見鄭琨,不由得“哎呦”一聲,快步走到鄭琨近前,用胳膊肘扒拉他,“快回屋,快回屋。你不能受風。要不等大好了就該鬧頭疼了。”
“又不是坐月子。哪那麽多講究?”雖然鄭琨嘴硬,但還是乖乖隨陳聞禮進到屋裡。陳聞禮趕緊撂下托盤,轉身把門關上,“你啊你,不聽話。到時候遭罪你可別賴我。”
鄭琨脫下大毛衣裳,坐在桌邊錦杌上,“我在屋裡悶得慌,可巧聽見陸五姑娘在她那院放風箏,就出去看個熱鬧。”
“嗐!陸五姑娘就是想磋磨老沙他們。”陳聞禮打開溫碗,推至鄭琨手邊,“哪有大冬天放風箏的,凍手又凍臉。”
“陸五姑娘皮實。”鄭琨啜一口熱湯藥,砸吧砸吧嘴,“有點苦有點甜還有點酸。挺開胃。”
“開胃就對了。裡頭摻著陸五姑娘特特為你化的符水。”陳聞禮眼神中充滿豔羨,“你有口福了。”
鄭琨心裡美滋滋的,“我這也算是因禍得福。”說罷,眉宇間忽然湧現一抹愁緒,“我這兩天心裡總是不踏實。”撩起眼簾與陳聞禮對視,“京城地動再加上宮中出現邪物,這是多大的事啊。光是靠老孫老郭他們,能行嗎?”一雙眼謹慎的四下望望,壓低聲音,“剛才晌午歇覺的時候,夢見老郭衝我哇哇哭。那哭的,臉腫的褶子都平了。我一下就嚇醒了。”屈起手指輕巧桌面,“這不是好兆頭。”
陳聞禮嘴唇囁嚅著,有心痛罵鄭琨又不知應該從何罵起。
瞧老鄭小嘴兒叭叭的,跟個老鴰似的。他就不能想點好事?一天天的淨瞎捉摸。
不過……算了。老鄭身子骨虛,經不住罵。
打兩巴掌讓他長長記性呢?
陳聞禮認真端量鄭琨凹陷的面頰以及瘦削的肩頭。
還是算了吧。
打重了今兒就是老鄭祭日。
陳聞禮最終決定好言勸慰,“反夢,反夢。你放寬心,好生將養著。養好了,我去跟陸五姑娘告個假,帶你回京看看。看完了我得趕緊回來。陸五姑娘教我們念咒畫符。落太多沒法補。”
這樣啊……
他也想跟陸五姑娘學本事。
鄭琨略加思量,面露決然,“不用折騰了。我不回去,我也留下學念咒畫符。”
這才對嘛!
眼下不能上劍沒什麽所謂,念咒畫符練起來。
勤能補拙。
“好!難得你有這份心。我去向陸五姑娘請個示下。看她願不願意帶你一個。”陳聞禮起身要走,鄭琨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你別急啊。走之前先幫忙搖一卦。看看老郭有沒有事。”
合著剛才那一大堆話都白說了?老鄭怎麽還惦記這事兒呢?
陳聞禮唇角微墜,略加思量,點著頭道:“成。反正我有日子沒搖了。權當練習就是了。”
聞聽此言,鄭琨樂的見牙不見眼,“還得是你老陳知道心疼人。”
家夥事都是現成的。鄭琨屁顛屁顛的擺好龜殼銅錢,一雙眼殷切的盯著陳聞禮,“搖嘛。我順便過過眼癮。”
行吧。閑著也是閑著。哄老鄭玩唄。
陳聞禮將古幣放入龜殼裡,屏息凝神緩緩搖動,龜殼傾斜,古幣一字排開。鄭琨執筆記下卦象。
如此反覆六次。
鄭琨和陳聞禮定定注視紙面,不約而同說道:“老郭凶多吉少?”
……
陸珍一手拽住線繩,扭臉問田螺精,“怎麽樣?我放的高吧?”
“是是,您放風箏真稱得上一絕。”田螺精竭盡全力吹捧,“放眼大周,無人能及。”
陸珍哈哈大笑,一個沒留神線繩向上迅速滑動,陸珍用力將其握住,擰眉道:“貌似有人給我找不痛快。”
誰?
田螺精戒備的四下張望。
院子裡靜悄悄,只有她們主仆二人。
陸珍迅速收起風箏,將其折好納入荷包,“甩道符探探。”拈起一道符紙,將甩未甩之際,陳聞禮邁步跨過院門,急匆匆走到陸珍近前,“陸五姑娘,大事不好了。”
陳神機使行啊。
居然比她更加敏銳。
“您慢慢說。”陸珍說著,看向走在後面的鄭琨。他裹著大毛衣裳,行動稍顯不便。
“老鄭做夢……”陳聞禮簡單講述一遍前因後果之後,遞上卦象,“您看看,老郭怕是不好了。”
不應該啊。陸珍眉頭皺成川字。郭銘臨走前,頭角崢嶸,聲如遠鍾。此番回京,必有一番作為。
這麽快就不好了?
還托夢給鄭神機使?
如此說來,郭神機使命魂離體了?
陸珍收起符紙,以小六壬佔卜。
鄭琨急地不行。小六壬哪裡比得上搖卦?陸五姑娘好歹搖一搖也是那麽個意思。
但他不敢明說,一顆心好似在小火上慢煎,酥癢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