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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珍》第38章 腦子不好使
  第38章 腦子不好使

  老桑好犀利。孫恪竟對鄭琨生出些許同情。或許……這就是同病相憐,物傷其類吧。然而,同情歸同情,他沒有幫鄭琨說話。

  自打老桑把家養妖精輸給陸五,就變得喜怒無常。且讓他痛快痛快嘴。一起出來別鬧得都不愉快,老鄭一個不愉快就夠了。

  斬鬼符在崇文閣上空轉悠一圈並沒有停,繞著整個國子監也轉了一圈之後方才施施然重回桑敬掌心。

  桑敬失望極了。

  小田螺想要逃脫陸五魔掌還得等到下一次。

  “夜叉跑了?”孫恪也很失望。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把他丟掉的臉面撿回來?
  鄭琨心裡更加別扭。整天虛恭虛恭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他攥緊劍柄,冷聲道:“我去看看還有人沒有。”說著邁步走向講堂。

  門是虛掩著的,鄭琨伸手推開門,低聲道:“神機司鄭琨在此,敢問有人沒有?”

  地上滿是桌椅書本、殘肢斷手以及紅紅白白的腦漿混雜著濃墨,正對著門口的牆壁上有一大片血紅,右手邊的窗戶似是被什麽東西生生衝破,窗紙窗框撕扯的只剩碎木。

  這隻夜叉好凶猛。鄭琨吞了吞口水,揚聲再問一次,“神機司鄭琨在此,敢問有人沒有?”

  牆角堆疊的桌椅後邊有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鄭……鄭神機使……”隨著話音傳出來,桌椅輕輕晃動著。

  鄭琨趕忙上前搬開桌椅,教授律令的許博士探出頭,淚珠止不住的往下淌,“你可算來了呀!”在他身後還有五六個形容狼狽的監生。

  “您沒事吧?”鄭琨上下打量許博士,見他只是頭髮蓬亂,除了因為受到驚嚇而口唇青白,臉上有兩道擦傷之外,身上再無其他傷痕。

  許博士扶著他的手從地上爬起來,搖搖頭,道:“無事,無事。虧得學生們機警。劉金城甫一變成夜叉,他們就把我推到這裡邊藏好……”

  “您認識夜叉?”鄭琨面帶狐疑。是夜叉不假,但……許博士又是如何知曉的呢?

  “老夫不才讀過《鬼乘》。”許博士謙虛道:“眼睛生在頂門,頭髮冒火光……都能對得上。可惜匆促間沒能對學生們言明。”教學生認識夜叉的機會就這樣錯過了。他歎惋著搖搖頭,“可惜,實在是可惜。”回去要做一篇長賦痛痛快快抒發一下追悔莫及的心情。

  可惜什麽呢?鄭琨被許博士突如其來的傷感弄得手足無措。老夫子是不是撞到了腦袋?要不……請太醫給他瞧瞧。

  孫恪走了進來,“大概十五六個監生躲在耳房裡,有幾個受了點皮外傷。老桑給他們上藥呢。”他手裡端著碗符水,“這是安神的,博士趁熱喝了吧。”

  許博士神情一滯。符水啊……他能不能不喝?萬一整宿出虛恭,老妻定會把他攆去書房。

  見他猶疑,孫恪了然笑道:“是桑神機使化的符水,安神定驚,不走谷道。博士放心喝就是。”抬眼瞟見眼淚鼻涕糊了滿臉的監生們,“你們也去耳房上藥,喝符水。有話咱們待會兒再說。”

  監生們禮數周全的謝過之後才魚貫而出。

  許博士接過來,將信將疑抿了一小口。誒?很是清甜呢。

  這符水不賴。

  鄭琨附在孫恪耳邊,將許博士所言低聲講給他聽。孫恪面色漸漸凝重,挑眉看向許博士,問道:“劉金城是這裡的監生?”

  喝完整碗符水的許博士用袖子印印嘴角,“是啊,舊年考入國子監的。是個懂進退,知上進的孩……”輕咳兩聲,糾正道:“夜叉。”

  鄭琨跟孫恪對視一眼。夜叉都能憑本事考進國子監了?

  現在當個人真是艱難。

  許博士頗為遺憾的歎息道:“那是個好苗子啊。居然……非我族類。”猛然察覺自己偏題偏的厲害,趕緊拐回來,“今天講的是《斷獄》,我點名劉金城背誦《斷獄》第四十六條,它……背得十分流利,就在我想要誇讚它的時候,突然……”

  許博士深吸口氣定定心神,話鋒一轉,“突然劉金城暴漲至丈許高,衣衫都撐破了。”

  看得他目瞪口呆。緩了一會兒才認出那是夜叉。有心想給學生們說說,那夜叉已經開始撕人了。

  許博士目中含淚。作完賦再寫幾篇祭文焚了以慰亡魂。晚上不睡了!

  驅厄時天神下降,夜叉承受不住便現了形。鄭琨唇角抿成一字。今次參加遴選術士的表現遠超出他的預期。

  孫恪眸光深邃,低聲對鄭琨道:“考入國子監為的不就是將來出仕為官麽?你說它一個夜叉,心還挺野的。”

  光是野也就罷了。它還付諸行動了。鄭琨抿唇不語。

  許博士捏著袖口擦擦眼角,揚手指了指那扇只剩碎木的窗子,“夜叉撕人撕的興起,有位仙長路見不平。也不知他用了什麽法術,把夜叉逼了出去。”

  鄭琨追問,“那人是何模樣?”

  他這一問把許博士問住了,當時場面太過混亂,他被學生擁著找地方躲藏,實在沒騰出功夫去看那人長的是圓是扁。

  “他……穿著道袍。”許博士歉疚笑笑,“至於五官實在記不得了。要不你問問學生們?”

  孫恪趕忙出言安撫,“受了驚嚇腦子不大好使,這也是人之常情。許博士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老孫說的是人話?遭逢如此大事,許博士沒尿褲子也沒胡說八道。這叫腦子不好使?鄭琨白他一眼。

  孫恪狠狠瞪回去,無聲做了個口型:虛恭。

  鄭琨吸氣呼氣,呼氣吸氣。雖說他扛勁兒,但也不能有事沒事就拿這倆字兒惡心他!
  他招誰惹誰了?

  許博士並不在意孫恪說了什麽,他更擔心同僚的安危。

  “可否勞煩鄭神機使去祭酒廂房看一看?”

  鄭琨略一點頭,“許博士留在廣業堂不要亂走。我們還要去別處走走看看設個結界什麽的。”

  “對了!”許博士猛然驚醒似的,“孔廟那邊不知有沒有受到波及。”

  佟祭酒等一等無妨。孔聖人等不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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