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帝清清喉嚨,鄭琨趕忙回神,緩緩頷首道:“阮側妃蟄伏宮中多年,不知太子殿下有沒有受其妨害。”伸手探入袖袋拿出一個小巧精致的白玉瓶,“此乃郭神機使煉製的九香玉露丸,有凝神定驚,增補元陽,延年益壽之功效。”恭恭敬敬交給金喜春,金喜春再呈到元和帝面前。
元和帝嗯了聲,吩咐金喜春,“送東宮去吧。”
金喜春面露難色,“這跟陸五姑娘的棗子會不會相衝?要不……等陸五姑娘回來問清楚了再給殿下服用?”
“也好。”元和帝瞥了眼金喜春。
金喜春心領神會,“太子殿下不合用,您卻是用著正正好好。”
鄭琨聞言趕忙接道:“微臣給您化一粒如何?”
元和帝神情淡淡,不置可否。
金喜春知道這就是默許了,“化吧。陛下因為阮側妃的事兒,勞動許多心力。補一補也是應當的。”
嘖嘖,他也有正經差事了呢。這還有什麽說的,麻溜兒動起來!
鄭琨心裡哼著歡快的小調,面上仍舊維持穩重嚴肅的神情。
延琪宮和東宮那邊,由朱迎槐先行查看。這邊完事了他再去不遲。
元和帝服下九香玉露丸,覺得神清氣爽,通身舒泰。面頰也浮露出兩團淺淺紅暈。
金喜春暗暗點頭,神機使們還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
服侍元和帝用罷九香玉露丸,就該去延琪宮和東宮走走看看了。金喜春陪著鄭琨,兩人邊走邊嘮。
“京城地動,陸五姑娘曉得吧?”金喜春隔著衣襟摸摸掛在脖子上的清心符,“她要是在就好了。”
說罷,猛然察覺自己失言了。當著鄭神機使的面誇陸五姑娘本事大,會不會令老鄭心生自卑之感?
哎呀,他不是有意的啦。
他也是實話實說嘛。
鄭琨深以為然,“您說的太對。陸五姑娘不在,就跟少了主心骨似的。”
是……啊?
金喜春詫異的瞟了鄭琨一眼,“那什麽,您以為阮側妃到底是術士還是妖精?亦或是夜叉?話說……有女夜叉吧?”
“有的,有的。”鄭琨肅然道:“不管是什麽,總歸是個禍害。不除不行。”
金喜春點點頭,“您有把握將其除掉嗎?是否能夠順利救出溫婕妤?宮裡還有沒有跟阮側妃一樣的……東西了?”
老金話真多。眼下神機司也沒個能搭把手的。他一個不能上劍的老術士,上哪除阮側妃去?
更何況阮側妃跟溫婕妤到底怎麽回事還知道呢。
反正他覺得這事兒不好說。興許又是一樁深宮裡的糊塗帳。
走一步看一步吧。盼隻盼陸五姑娘速速回京,有她在,他們跟著摻和就行。
鄭琨在心裡歎口氣。
陸五姑娘不光是他的主心骨,還是整個神機司的主心骨。
他跟金喜春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到在東宮。事出從權,繁文縟節能免則免。鄭琨直接去到阮側妃居處。
朱迎槐見他來了,快步迎上前,“師父,這事兒挺蹊蹺。”
哦?鄭琨眼睛一亮。小朱發現什麽不可描述的書信或是信物了?
他就說嘛。磨鏡也是有可能的。雖說溫婕妤歲數不小,但人家長的不差。阮側妃傾慕於她,有情可原。
而且,他聽說阮側妃也不大受太子寵愛。
兩人惺惺相惜……
惜著惜著就私奔了。
唉!自古多情空餘恨,有情人私奔才能成眷侶。
淒美啊!
鄭琨滿腦子不靠譜的念頭,隨朱迎槐來到寢殿。朱迎槐手指著床腳,“師父,您看那是什麽?”
什麽?
鄭琨順著朱迎槐的視線望去。
那是一點帶著血絲的皮肉,約莫有指甲蓋大小。
金喜春上前一步,彎下腰伸出手去想要將其撿起。鄭琨一把拽住金喜春的胳臂,“金寺人切莫動手。”
老金怎麽回事?
小破手欠欠兒的呢。
要是能撿還用得著等他動手?小朱就撿了呀。
金喜春被他唬了一跳,眉頭緊皺,“那玩意兒不能碰?”
“碰倒是能碰。不過嘛……得用符。”鄭琨顧不得許多,手腕用力,將金喜春帶到身後,“您陽氣不大足,還是站我背後吧。我幫您擋著點。”
老鄭挺會心疼人呐。
金喜春依言照做,袖著手立在鄭琨身後,踮起腳尖看向那點小的可憐的皮肉,“您快說說到底是什麽東西。”
出了謎題又不給解。怪急人的。
“這個嘛……”鄭琨抻直腰杆兒,沉聲道:“說是個東西卻也不是。說不是東西吧,還真就算個東西。”
車軲轆話說的挺溜。老鄭跟哪學的這是?
鄭琨見金喜春面露不耐,便收起調侃的心思,認真說道:“細究起來,阮側妃跟高……高老太爺稱得上是一脈相通。”
什麽意思?金喜春眼珠兒轉了轉,瞬間了悟,“您是說,阮側妃身上也有惡鬼?”
“正是。”鄭琨點著頭道:“然則,阮側妃身上的惡鬼已經成熟,也可以說是瓜熟蒂落。所以,比高老太爺的那個更難應付。”用手指著床腳的皮肉,“您看,這就是惡鬼衝破阮側妃皮囊掙脫下來的肉絲兒。”低頭仔細瞅瞅,十分篤定,“像是髒腑上的肉,您看清楚,顏色跟外邊的不一樣。”
得虧他是個狠人。否則的話必得叫老鄭給整吐了。
“方才您若是沾手上,輕則化膿重則爛肉一直爛到骨頭裡。”鄭琨深吸口氣,“比鶴頂紅都毒。”
如此說來,老鄭救他一命!
金喜春感激不已,“多謝鄭神機使勸阻及時。”
“您說這話就外道了。”鄭琨連連擺手,“都是接了豆兒的自家人,不分彼此。”
豆兒接的太值了!
回頭得好好謝謝陸五姑娘。
“您快用符把肉絲兒收了吧。放這兒怪滲人的。”金喜春四下望望,“犄角旮旯要是有也一並弄符裡,好不好?”
鄭琨拍胸脯保證,“成啊。這本來就是我們神機司的活兒。理所當然就該我們乾。您往門外稍稍。”金喜春不敢耽擱,小心翼翼退出去。
鄭琨掏出黃符交給朱迎槐,“你給場子清清。”
朱迎槐接過黃符,謹慎的向門口看兩眼,確定金喜春聽不見他說話,便湊到鄭琨近前,低聲道:“師父,阮側妃身上種的惡鬼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