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他心頭最後一句話,沈雲初怔了怔,原本還覺得好笑,但突然間就不好笑了,這麽說,其實白玉珩一直都知道這件事情的。
就衝他這淡定的神色來講,保不準,不只是這輩子,可能上輩子就知道。
思索間,喉嚨乾澀讓她忍不住重咳了一聲,明明不是太用力的動作卻震的腦殼疼。
白玉珩臉色微變,忙轉頭看向一旁的雪娘,雪娘立即會意,忙倒了一杯水遞到沈雲初跟前小心翼翼的喂給她。
夜曉生站在一旁,輕輕歎了口氣,道:“殿下不用擔心,這都是正常反應,但是這種情況下,還是睡著比較好,什麽都感覺不到。”
白玉珩看著她,滿眼擔憂,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得了應允,夜曉生拿出一顆藥丸遞給琳琅,讓琳琅塞進沈雲初嘴裡。
等到藥效發作,沈雲初沉沉睡去,白玉珩才同夜曉生一起離開了房間。
剛從將軍府後門走出來,白玉珩還沒上馬車,站在將軍府外,四周安靜的可怕,寒冬臘月,雪花飄飛。
白玉珩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卻明顯感覺得到在暗處有一雙陰惻惻的眸子盯著他,長年累月在各種暗殺中摸爬滾打生存下來,他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不過四周平靜,如同冷到快要結冰的空氣一般沒有絲毫動響,白玉珩知道,既然對方不是來殺他的,那就是來看沈雲初的。
這種時候,以個方式來的恐怕就只有皇后的人了,能坐到那個位置,也是從多少陰謀詭計中獲勝的,自然不會輕易相信個別人的言語。
她大抵是不太放心白天派來的兩個人,怕他們也被沈府欺騙,所以才會讓人來暗中觀察。
思索間,白玉珩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逐漸有些隱忍又克制的傷感,他輕咳幾聲,神色間有些疲憊,抬眼對上馬車旁的龐勇的視線。
主仆兩四目相對,皆是心照不宣,白玉珩重重的歎了口氣,輕聲道:“罷了,你明日一早,再去皇城之外,請些名義回來,務必要保住沈三姑娘的性命。”
“是。”龐勇忙點頭應答,眉頭深皺,亦是一副擔憂的模樣,轉頭扶著白玉珩上了馬車。
看著馬車逐漸走遠,暗處的人若有所思,卻並未立刻離開。
她本來是想潛入將軍府的,可到了才發現,將軍府的戒備遠比她想象中更加森嚴。
其實與其說是整個將軍府,倒不如講是沈雲初院子,到處都是暗衛,她根本沒有辦法潛入進去。
不過聽著白玉珩剛才的意思,怕也是真的命不久矣了,躊躇許久,她最後看了一眼沈雲初院子的方向,又回頭看了看天邊。
眼見著馬上就天亮了,要是再不走,等天色亮開,她就很容易暴露。
思索間,她咬了咬牙,轉頭飛身離開。
皇宮內。
皇后臥在美人榻上,鳳眼輕合,暗衛落在屋內,恭敬的跪在地上見禮:“娘娘。”
皇后輕輕吐息,並未睜眼,隻問:“如何?”
暗衛琢磨了一會兒,眉頭微蹙:“應該是真的,深夜太子偷偷去過沈府,出來的時候,臉色就不太好,還讓人繼續輕大夫。”
“……”皇后沉默著,並沒有說話,許久,她才緩緩的睜開眼,長舒了口氣,微微直起身來,側頭看向地上跪著的暗衛,眼神間略帶一絲陰狠。
她冷笑:“本宮讓你去看沈雲初是不是真的要死了,不是讓你去蹲太子的,他去不去,關系不大,我要你親眼看見了才來回話,不是讓你瞧見旁人有芝麻綠豆大點的反應就回來跟本宮說她熬不過去了,明白嗎?”
越是往後說著,皇后的眉頭就走的越深,最後一句話,幾乎是拔高了好幾個分貝,嚇得暗衛忙匍匐在地:“屬下該死,是屬下辦事不力,請娘娘責罰!”
她不說還好,她一說這話,皇后心頭就莫名湧上一股子怒氣,她猛地掀開蓋在身上的薄毯,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地上的人。
她咬著牙,雙眼幾乎恨不得將眼前的人生吞活剝了,隨即沉聲道:“責罰?要是責罰你有用,本宮早把你殺了!還不滾!”
“是!”暗衛連忙應答著,起身離開了。
皇后站在原地,看著那人離開的方向,她氣不打一處來,直到秀禾聞聲從外頭進來,見她穿著單薄,雖屋內燒著炭火,但窗戶開著,還是偶爾有冷風吹進來,走進來的空擋,就忙扯過一旁的披風給她披上。
她柔聲道:“娘娘,您消消氣,此時急不得,最近天氣涼,咱們還是得多注意些,免得受了寒。”
皇后瞥了她一眼,沒多說什麽,只是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轉頭朝著床邊過去。
稍稍平複了一下心頭的怒氣,她打了個哈欠,翻身上床,秀禾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她正要躺下,卻又忽然想到了什麽,稍作沉默之後,她問:“陛下近幾日可有什麽動響?”
秀禾手中整理被子的手微微一頓,思索了片刻,如實應答:“倒是去了陳美人宮裡幾日,再則就是雲貴妃那處了,旁的倒是沒有什麽。”
皇后點了點頭,沒再問什麽。
自從那件事情之後,她就整日整夜的擔心,每次盛安帝來,她心都像是提到了嗓子眼兒上了,總覺時時刻刻都不踏實。
為了這件事情不成為把柄,她甚至隨便找了個理由弄死了那個侍衛,這樣一來,就算沈雲初出面指正她,也是死無對證的。
可縱使是這樣,她還是不放心沈雲初,這丫頭太滑了,這種事情讓她知道了,總歸是個隱患,就像是被抓住把柄了一樣,人她非除掉不可。
若是這次她真的病死了,倒也不用她親自動手了,這個秘密也就永遠爛在她肚子裡了。
可如果她病不死,她也不介意主動出手。
想著,她沒再說什麽,便躺下翻了個身,側身睡了……
沈雲初這一“病重”,就是小半個月不省人事,這期間,不少人都來探望過她,很快,這件事情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眾人唏噓,卻又並不意外,因為這不是沈雲初第一次病重了,只是這一次,好像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嚴重。
看著整日裡不管進進出出將軍府的大夫或者太醫,有不少人都暗自猜測,說她怕是撐不到開春了,也有人可惜,這麽小的年紀就遭此橫禍,實在是可憐。
可議論歸議論,大家夥兒都知道沈紀常的脾氣,也是不敢讓他聽見什麽,否則非得吃不了兜著走不可。
皇后的人也一天沒歇著,但同樣因為暗衛眾多而進不去,也不敢在這種所有人都最警惕的時候貿然出手,萬一被抓,自己死了倒是小事,若是被發現背後的主子那罪過就大了。
眼見著一晃就又是一個月,在所有人都以為沈雲初沒救的時候,突然又傳來了病情好轉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