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河口除了守值巡更的人,絕大部分人都已經安然睡下。
角樓琉璃燈發出明亮的光芒,照得左右三四百步范圍內有如圓月之夜。角樓離地約有四丈,外壁土牆陡滑如崖,不借工具,人很難攀爬上去。
“嗖嗖嗖……”三聲異響,三支鐵簇箭從暗處朝角樓燈火的琉璃罩怒射來,哐鐺一聲,第一支鐵簇箭就將琉璃罩擊得粉碎,碎片從角樓灑下來。角樓居高望下,四壁透風,燈火暴露在風中,搖曳了數下,不待暗中敵人再補一箭,就熄滅掉了。
孫文婉今夜心神難寧,一直坐在院子裡納涼,沒有絲毫的疲倦,看到角樓燈火突然被襲熄滅,就知道這一刻來了,由於完全摸不清曲家的部署,也不敢輕舉妄動,拿起護身的銀妝刀,要去找父親。
孫敬軒穿上甲走進來,大聲吆喝著讓人將院子裡的燈都熄了,將留在河口的近四十名會眾都撤到院子裡來,發了單刀、竹槍等簡易兵器,使他們分頭堵住前後兩座院門,他則拿了梯子爬到屋頂上察看形勢。
“曲家謀算很細,這麽多人從江岸碼頭登岸,首先切斷林家人撤入圍攏屋的通道,”孫文婉也跟著爬上屋頂,角樓燈火雖然熄了,但是碼頭、南北長街還有零零散散的燈火在,隱約能看到數十艘蜂擁到江岸碼頭,先頭登岸趕的數十人都持刀劍如猛虎撲食的朝南北長銜撲去,只要封鎖住三百多步長的南北長街,就能使住在南北長街東側新宅的林家人就無法撤到西側的圍攏屋裡去,“河堤碼頭那邊卻無一船,他們是要逼迫林家人從河堤碼頭撤往獄島……”
孫敬軒轉頭看向身後的河堤碼頭,那邊沒有賊船登岸,河口外漆黑一片,只有微弱水光,仿佛巨獸張開的口子,誰也不知道曲家在河口埋伏了多少伏兵,他擔心傅青河他們跟林家人驚惶失措會中計倉促撤往獄島,但是不能撤入圍攏屋,林家新宅與草堂的防禦力都相當有限,肯定無法堅持到天明。
後街沿街種植了榆楊等道木,隔數丈就掛了一盞風燈。河口警鍾長鳴,流寇還沒有進入後街,後街仍亮堂。
孫敬軒看見穿了一身青甲的傅青河與兩名武衛登上草堂屋脊瞭望敵情,柳月兒、小蠻等女眷在十數武衛的簇擁下正從草堂撤入林家新宅。
相比較草堂,林家新宅更適合防禦,孫敬軒知道傅青河他們不會倉促撤往獄島,但是堅守林家新宅又能堅守多久?
“他們要誘使守獄武卒離島救援河口,”孫文婉見河口方向寧靜得異常,“無論是河口被襲還是獄島被襲,林縛同樣逃不脫擅離職守、下獄問罪的結局……”
南北長街南側有一處廢棄的'棚區。
林家鄉勇削減後,保留下來的鄉勇,林家專門在新宅兩側安排了兩座大宅子當營房,削減下來的鄉勇都給林縛編入武衛。之前臨時安置鄉勇、在圍攏屋以西的營地沒有拆除,這幾天就將一部分難民遷進去,使得長街南側的那處'棚區廢棄掉,只有少數人仍留在裡面。
湧上岸來的賊寇首先將那處'棚點燃燒起來,很快燒起來的大火就比角樓燈火還明亮幾倍,仍有好些人仍滯留在這片棚戶區,連片的'棚給點燃後,他們自然是慌亂逃&。
“東華門燒起來了!”
孫文婉隻盯著河口這邊,聽著他父親驚呼,抬眼望過去,東華門方向起了大火。
曲家肯定要阻止張玉伯、柳西林率東城尉的馬步兵來救河口,在東城放火製造混亂,將張玉伯、柳西林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