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著起來收拾,洗漱乾淨。雖然並沒有發生什麽,但已經捅破了窗戶紙。兩人對彼此都有意思。
浮塵回到自己屋裡,癱在沙發上,感覺自己給自己找事了。
坐在沙發上發呆,房門敲了敲,最後自己開啟。甄深進來,面色通紅,打手語,“吃早飯嗎?”
浮塵看著他。這小子全程低著頭,笑著,又不好意思,臉過於通紅。
有人替她臉紅,浮塵就不臉紅了。起身笑道,“走吧。”
已經捅破關系,相處時更加不會拘束。手直接牽上了。回來已經重新回味昨晚的吻。
二人親親密密,關系突飛猛進。幾天時間,已經迅速進入甜蜜期。
晚上,二人抱在一處偷歡。忽然,門打開,楊勇進來直奔冰箱拿啤酒,扭頭,發現沙發中的人。
浮塵抬頭,與楊勇對視。
二人目光皆是:臥槽。
浮塵起身,身下的人跟著坐起來,扭頭——楊勇看見了平日乖巧的甄深。剛才的聲音,他可不認為是二人正常打鬧。誰家打鬧距離那麽近?
楊勇怔愣住。大腦一片空白。他好似沒看到,扭頭,從冰箱裡接著掏啤酒。一股腦將一提啤酒拎走。
“砰。”門關上了。
浮塵疑惑,“剛才沒關門嗎?”就是怕被楊勇發現,一般都在甄深房間。甄叔叔一般很晚才回來,或者乾脆不回來。
甄深臉紅紅得,搖搖頭,沒注意。
二人去隔壁吃飯。楊勇什麽都沒說,甚至沉默著自己挑了菜下桌吃。浮塵大大咧咧沒什麽感覺。甄深低著頭不敢動,一個勁吃飯,也沒有多吃,吃了一碗就跑了。
浮塵有些詫異。這麽怕?
收拾碗筷,浮塵拿飲料喝。楊勇走了過來,沉聲道,“甄深人挺好的。”
浮塵抬眼看著楊勇,打開綠茶喝了一口,等著下文。
“你,”楊勇停頓片刻,視線落在地上,聲音也掉到了地上,“強迫他了嗎?”
啊?
浮塵笑了,倚靠在廚房門旁,“叫他過來,問問我有沒有強迫。”不等楊勇開口,立即高喊,“阿深!”
隔壁的甄深立即上線,在門口看到楊勇,低著頭小碎步過來,站在浮塵旁邊。
“楊勇問你,是不是被我強迫在一起的?”浮塵笑問。
甄深看一眼浮塵,她眼角的笑容像是帶了星星。打個手語,不是。
浮塵看一眼,翻譯,“不是。”
甄深想說更多,下意識手語變快,不斷說著。
“我喜歡她,我們是自願在一起。叔叔不要誤會,沒有人強迫我。”浮塵翻譯。
楊勇盯著手語,看著二人神色,他不懂手語,但他懂神色,“你強迫他了?”
浮塵眼神迷茫,“啥?”
“剛才他回答,你說“不是”。他立馬手速加快,明顯是想辯駁反對。你的翻譯做假了。”楊勇嚴肅地盯著浮塵,“他是甄叔叔的兒子,你不要欺負他。”
浮塵目瞪口呆。
楊勇接著精準吐槽,“哪有人會喜歡欺負自己的女生?”
浮塵反應過來,拍著甄深哈哈大笑。
甄深靦腆笑著,抬頭看著楊勇,做了個所有人都看著懂的手勢:比比自己,比個愛心,指指浮塵。
我愛浮塵。
楊勇愣住。偏頭看著門,“你們二人的事,你爸知道嗎?”
浮塵不笑了。甄深抿嘴含笑著,不回答。
三人各回各得房間。各自安好。
新年過年。
浮塵與甄深飯後便下樓,兩人花前月下,牽手小角落。
樓上兩人暢談子女。
楊勇看著尚被蒙在鼓裡的甄岩,知道他不喜歡浮塵,依舊想試探。他故作感歎:“也不知道以後浮塵會跟誰過日子,誒,怕她結婚結得早,又怕結婚結得晚。”引出話題。
“你想差了,不是浮塵跟別人,是別人肯不肯跟浮塵。”甄岩說。
甄岩平日裡沒有什麽時間與朋友閑話,唯有這個鄰居對話最多。
楊勇“隨口”問起,“你打算給你兒子找個什麽樣的?”
甄岩默了一會兒,“看他自己吧。這孩子主意大。”
“你看我家浮塵如何?知根知底,多好啊。”楊勇說。
甄岩斜看著他,“算了吧。你家的,消受不起。”
他想象中的兒媳婦是知書達禮的,不是拆家公司的。
“她是好女孩。”楊勇護犢子。
“哪好?”
“聰明,有擔當,敢想敢做。”
甄岩也捧自家兒子,“我兒子長得好,有一技之長,是個藝術家。”
“那要是你家小子看上我家姑娘呢?”楊勇終於問到點子上。
甄岩笑著擺擺手,“不可能。他就當浮塵是姐妹。”
楊勇看著甄岩一點不開竅,還吐槽浮塵的樣子,並不打算告訴他真相。“哎呀,都這麽大了。嫁妝得準備好了。”扭頭,“你彩禮備好了吧。”
甄岩笑著拍拍錢包,“早備好了。就等他挑個兒媳上門了。”
楊勇:你兒媳天天上門。
楊勇並非不滿意甄深,也不介意他啞巴。這麽多年,知根知底,被浮塵完全壓製,不擔心浮塵受欺負。但是他忽然不喜歡起旁邊這位親家公。
做朋友無所謂。楊勇經常被損,浮塵也經常被他損。但身份變了,看問題也變了。楊勇忽然覺著有甄岩這個公公,甄深還需要再考慮考慮。
高一下學期開學,瀾瀾猛然發覺兩位小夥伴在一塊了。她盯著兩人牽著的手,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寒假剛在一起。”浮塵說。
瀾瀾眼神複雜地看著二人,目光定在浮塵身上。
拉過浮塵去一邊說話,“浮塵,他不是好人。你沒聽說過,殘缺之人多多少少有些變態嗎?不不不,我沒有歧視的意思。”
浮塵瞬間收了臉色。
瀾瀾著急,“我不歧視殘疾,我歧視他!他心眼可多了。你仔細想想,你倆在一塊,有沒有算計的痕跡?”
浮塵別過臉,“我倆喝酒喝大了。”
“啊?”瀾瀾驚叫,“那那那……”
“什麽沒發生,就是表白了。”浮塵轉過身正臉道,“我希望你不要再說他壞話。”
瀾瀾急,忍不住大聲,“他不配與你在一起!他就是個綠茶婊!”
浮塵伸手,頓了頓,收回去。
瀾瀾死死盯著那隻剛剛攥成拳頭的右手,半餉,不說話。然後轉身便走。
甄深推著浮塵去哄人。浮塵看著甄深,去做了。感慨:阿深人真好。
期中考試後,瀾瀾忽然多了追求者。對方不依不饒,學校裡風言浪語,盡是些難聽話。
浮塵一直準備著競賽。瀾瀾與她冷戰,許久沒說話。聽到風聲時莫名其妙,跑過去找瀾瀾。瀾瀾推說沒事。
下午放學,浮塵跟著瀾瀾出門。正好看見男生門口拉著瀾瀾要上摩托。浮塵二話不說將人打了。
瀾瀾拉著浮塵逃了。
“哎呀,哎呀,這下麻煩了。”瀾瀾一個勁地說。
浮塵不解。
“對方挺有錢的。你別被他盯上才好。我還好,你是走保送的路的。萬一有個什麽事怎麽辦?”瀾瀾急切。
浮塵不知始末,終是不明。正好甄深聽聞此事,盯著她默不作聲。
她卻覺著,他的眼神裡寫滿了責怪。接觸近了,才發現這個人渾身上下都是語音。眼神,動作,手勢,甚至頭髮與衣服,還有他的畫,並不需要口舌。
瀾瀾看到甄深,“讓甄深與你說吧。我先趕去補課。”
浮塵扭頭,看著甄深。他目光幽幽,不似往日清純。盯了浮塵好一會,甄深說了:瀾瀾與一個女生同時競爭一個校花之位。那個男生是女生的忠粉,被女生特意派來糾纏瀾瀾,惡意製造話題。
甄深分析:本來,浮塵護在旁邊,當個保護神便好,以不動應萬變。瀾瀾多個追求者,浮塵控制二人距離,與瀾瀾只有好處沒壞處。
時間久了,男生自然會消失。
但浮塵一出手,瀾瀾落了下乘。
甄深手語:“武斷了。對方是個富二代,有關系。萬一給你惹來是非,影響你競賽保送的事怎麽辦?”
浮塵撓頭,大意了。
她雖與瀾瀾生分了,小學初中多年同學,也不可能知道了不幫忙。只是情急之下,沒想那麽多。
甄深開始有意無意盯著浮塵學習,盯著浮塵舉動。浮塵哭笑不得。
沒多久,學校謠言又起來了。不是關於瀾瀾,倒是那個女生。
晚上回去,浮塵問起。甄深隻說,“瀾瀾是宣傳部的人,控制著輿論唇舌。她散出了事情始末,將那背後的女生拉下水。”
浮塵一直知道一中名人眾多,戲更多。自己一個競賽保送的,不算什麽頂尖的。早就有高二學生拿了幾個保送名額。隔壁外國語更有外國名校的offer。聯合國志願者也有幾個。
像瀾瀾這種的,實在是小巫。她自己也早就盯著自己學業去了,不再理會比美大賽。
浮塵不想理會。
但沒想到,那個女生忽然轉學走了,走之前,還向浮塵打的那個男生哭了一頓。
浮塵都能想到梨花帶雨的模樣。
“……”浮塵歎氣,對方是個白蓮花啊。
說是轉學,其實不過是去了隔壁市的市一中。不遠。無非是礙於顏面,不好意思呆唄。可她還跑去自己的忠粉那兒哭訴。
浮塵:工於心計。
之後沒幾天。瀾瀾晚上回家被幾人差點拉走。她往武館方向狂奔尖叫。浮塵聽到,火速帶人趕去。等她媽媽的車來接她。
這之後又有兩次,再之後沒怎麽出現。
六月份競賽,浮塵幾人都很警惕。好在有驚無險晉級全國賽。大家便放下心來。
暑假,甄深邀請浮塵去看畫展。他的畫在畫展中有展出。
畫廊老板找到賣家,讓他自己再看看,確認賣不賣。
浮塵帶著瀾瀾一塊去了。瀾瀾並不對甄深抱有敵意。校花一事中,她也知道甄深多少有出力。退出了校花競爭,一心撲到了學習,明確方向:她要考傳媒大學,新聞學。
與浮塵一塊來,是瀾瀾的意思。算是明面上的和解吧。
至少,甄深並不對付浮塵。這是瀾瀾的認知。
兩人進到畫展,感受到濃鬱的藝術氣息。線條感很強的建築與周圍格格不入。而一進入,便迅速與門外的車水馬龍分開,進入一個面向內心的世界。
瀾瀾一幅幅看著,如癡如醉。
浮塵看不懂這個,就想看看標價。結果倒好,一個標簽都沒有。旁邊撐死了就是介紹畫家生平,花式吹噓畫家。
浮塵跑去問工作人員,“這副畫多少錢?”得到一個結果,“不好意思,這副畫還沒有議價。”問別的,全都是一樣的。
走到一半,甄深走來,帶她進四樓。
浮塵才知道原來樓頂還有個這麽大的空間,有舒適座椅,會議室、大辦公室。亮麗帶著高貴的裝修,與外面那些高端商城有類似感,又有些隔離,並不明顯。
但與樓下對比,這裡有了商業元素。打印機、傳真機、電腦、前台都有了。
書桌上有著一些畫廊代理的藝術家們相關的各種評論與報道、拍賣目錄。
此時正有人議價,是甄深的成名作,《風》。價格1200萬。
浮塵直接直呼:好家夥!
下面說著這是藝術藝術,有價無市。就是為了在這裡宰你!
浮塵心說:高!
“畫廊拿你幾成利啊?”浮塵悄悄問。
甄深皺眉,解釋說,“畫廊不同於拍賣場。畫廊會維護畫家的名譽與未來價值,並不會隨意找買家。”
畫廊老板並不會像推銷員一樣推銷作品,而是與人評論藝術,見人有興趣才“順便”說自己代理的作品。
他們對自己定義為“藝術保護人”,看重畫家的長期價值,維護畫家名譽,所以,找買家會再三甄選,確認此人是最後的買家,不會讓作品再次進入市場。
再次進入市場,此時便是二級市場。二級市場無論價高價低,對畫家聲譽與價值都有影響。藝術淪為商品,這種赤裸,會降低畫家的未來價值,抹黑畫廊老板的“藝術保護人”的名義。
為了維護畫家,無論外面怎麽打壓或者捧高作品,畫廊都有自己的一套定價,不會更改。
同樣的,購買作品的人也會有一種榮譽感。購買畫,並不是買回一件商品,是畫的賞識者,某種意義上,也參與了藝術的創作。
“……”浮塵這才知道畫廊還有這麽多講究呢。不愧是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