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悲憫和尚爸爸執迷不悟29
海面不高的地方已經形成了巨大的烏雲,隨時下墜的模樣。
君子無看著浮塵不同以往的女子模樣,沒有主動上前打招呼。
反而是浮塵察覺到視線,對君子無笑了笑。
王爺剛升起客套的心思,轉念笑說,“隨時來坐”。
入海口處出現一支軍隊。
“皇叔。”一個乞丐模樣的男子對君子無喊。
君子無裝沒聽見。
十八羅漢裝完人,關上大門,金塔在空中慢慢消散了身影。
和尚對浮塵說,“我需要回一趟送去佛心寺。”看向大海,不言而喻。
浮塵點頭,看向君子無,“西邊水渠建設好了嗎?”
君子無點頭,“今日正是完工期。”
浮塵點點頭,化身金龍飛在烏雲前方,小黑亦變成黑蛟跟隨。
“這,這,這……”二皇子應昆跌倒在地,看著空中飛行的蛟與龍,拍拍臉,問尊王爺,“皇,皇叔,這是真的嗎?”
他的皇叔跨過他的身上直接離開,完全無視其人。帶領著軍隊趕往霧山。
靠近霧山,行駛工具只能坐船。
君子無從船上下來,登上山頭,查看著匯聚的水流凝了凝眸。
浮塵打散了三條水龍,小部分水流入了東海,還有大部分慢慢匯聚在山谷中,也將流入東海。
此時的漲水波浪較小,潺潺流水。
君子無思索著其他的事。
“王爺,兩隻玄龜找到了。”屬下稟報。
君子無想了想,只是一瞬間便決定了,“將近東海的谷水全部引導這裡來。”
“王爺?”屬下不明,抬頭看見王爺冷酷的眼神,立馬低頭,“屬下遵令。”
二皇子應昆跋山涉水趕到霧山時已經是第二天了,只看見大量的水往兩條深溝裡湧入,皇叔站在一塊大石塊上,上面布滿了雜草。細看能看見一些紋絡,似乎是某種雕刻。
應昆努力去瞥,懷疑是某種動物。
祭祀一類需要動物。每年皇家祭祀應昆也看到了不少。
應昆想要靠近確認,刀上立即出現冰冷的感覺——一把刺刀出現在他脖子上,威脅著他的生命。
應昆不敢動彈,只能用眼神尋求幫助,“皇叔……”
他帶的禦林軍全部被控制了。現在的他完全是待宰羔羊,渴求著一點溫情饒他一命。
君子無並不理會,他觀察著水流。水流一直緩緩流入。
應昆不能靠近,只能後退,遠遠站著。意識深處告訴他:想要活命,現在必須打起精神。
應昆努力地觀察,不再乾靠近。
水流到第三天便全部靜止了。
應昆看見君子無轉動著玄龜,而後將龜尾巴砍斷。“吧嗒”的機關聲響起,原來汩汩的水流聲消散了。
應昆感覺不妙。這種異象令他將前兩天的金龍放在一起。
君子無站在石頭上。上面的草與苔蘚已經被清理乾淨,露出原有的紋路。
一眼就能看出是隻玄龜。
不是一隻,是兩隻。
君子無將兩隻玄龜都砍了尾巴,又命人在霧山前化陣殺了全部禦林軍。
應昆徹底腿軟了。
他不知道君子無要幹什麽,但他知道這裡是龍脈龍頭處,能猜到君子無將他帶來的禦林軍殺了,是為了祭祀。
他也將成為祭品。
君子無俯視了一眼應昆,應昆立即磕頭求饒,“饒我一命,叔!皇叔!”
祭祀,皇子的命比禦林軍的命更有效。
王爺不理會旁邊凌亂的二皇子,徑直走過。又帶著人繼續在山間處理。
沒有人看管應昆,應昆也不敢動彈,乖乖在軍中。直到君子無率兵回城。
應昆一個人留在霧山,他確認四周無人,才驚慌失措地離開。
皇宮不能再呆了,會死人的。
跑著跑著,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心裡閃現。
這個想法於他太過荒誕,可他……若想一世富貴,便應如此。
有時候人生的抉擇可以錯很多次,但大的決策卻能瞬間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應昆想抓住他的命運。
皇宮。
所有人都看到了金龍和黑龍。
皇上和大臣們一塊討論著如何抓住金龍或者邀請金龍來做客,最好能請他守護皇宮。
大臣們針對三個方案議論紛紛,直到晚上還意猶未盡。
金龍,象征著皇朝,皇帝。
怎叫人不興奮呢?
君子無在皇城一百裡被應昆叫住。
“皇上停下!”他喊。
君子無轉頭,冷淡地看著應昆。
能跟上他們的速度也是一種能力。
應昆不知道他用全部拚上的努力被肯定了。
“皇上此行可是要入宮?”應昆跪地,說話的時候聽見細微的刀出鞘的聲音,他強打著精神忍住顫抖的恐懼繼續說下去,“臣,臣可以助陛下一臂之力。”
君子無不說話,眼神幽邃,等著。
“宮裡那位早就防著陛下了,這次派臣出來就是為了監督陛下。換言之,宮裡那位比較信任臣,如果臣在隊伍前,陛下可輕松進皇城,甚至是皇宮。有臣在,陛下可減兵一千。”應昆說。
君子無淡淡地看他,“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你也能說得出口。宮裡那位可是你父皇。”
應昆冷聲說道,“皇宮院內無親情。他是皇,縱使臣是他兒子,臣也是隨時被犧牲的一位。於臣而言,他自然也可是被犧牲。”
“你想要什麽?”君子無沒再多問,直接要結果。
“臣要一個閑散王位,世世代代看守皇陵。”應昆抬頭說道。
他想好了,與其遠離皇城做個平民還不如做個閑散王爺。他不夠聰明,謀略什麽就算了,也不希望子孫後代為了爭奪皇位爭個你死我活,還不如安分守己看守皇陵,一家安在。
君子無終於認真看地上的人。
沒想到,關鍵時刻還有幾分腦子。知道以退為進。
君子無揮手。士兵出面抓住應昆,給他嘴裡塞了一顆毒藥。隨後推他到最前面。
皇城前。
“城下何人?”士兵問,他們看見了尊王爺的旗號。
“睜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誰!”應昆擺出二皇子的威嚴,摸出皇子令牌。
小門走出一個人,確認是二皇子,擺手勢大開城門。
應昆直接入了皇城。
君子無跟著進入。但是他的軍隊不被允許進入。
應昆悄悄走在君子無身邊,小聲建議,“皇上,不如咱們深夜突襲。此時,宮裡那位必定找臣問話,而後,臣可為陛下打開宮門。陛下只需要在宮外等候便是。”
君子無點頭。讓應昆離開。
應昆身後,有十個黑影隱入黑色中。
君子無抬頭看一眼城門守將。守將看著君子無,微微點頭示意。
君子無面無表情,先回尊王府等候。
壓抑的時間總是緩慢。
太陽下落,迎來黑夜。
君子無站在庭院裡默默等著。
還有兩個時辰黎明。
“你來了。”君子無忽然開口。
黑暗中走出一個人。
身旁暗衛甩出暗器。
君子無擺擺手,示意不必攻擊。
那人抬頭,伸手將暗器甩飛,走到君子無面前,“我助你為皇。”
君子無看向此人,此人是黑蛟小黑。一面之緣。
卻也知道這位黑蛟是如何成蛟。也是如何從浮塵那裡哄騙了龍眼。
君子無對這位的到來不意外。緣由也心知肚明。
他需要渡劫成真龍。
在自己這位王爺身邊成功幾率更大。
倘若今晚成皇,這位黑蛟也將獲得機緣,日後飛升便利。
真能尋時機。只需要一個晚上。
君子無沒有回答,而是問,“浮塵呢?”
“我們在西部乾旱地區放下雨之後便走了,她去了佛心寺,我來了這裡。”小黑淡淡地說。
兩人面容不一,神情相似,都很冷淡。
君子無點點頭,轉身就走,並未回答。暗衛們跟著離開,隻留下兩個安慰監視小黑。
白從雲端跳下來,有些擔憂道,“黑。”
“無事。”黑說。
不一定要跳躍龍門,助龍穩固龍宮也行。
二更(半夜三點),所有軍隊集結在宮外兩個宮門。
君應昆拿著剛得的“令牌”,讓人大開了宮門。
三更,眾官員起床上朝,卻見宮門緊閉,等到宮門大開,已是血流成河。
大殿中,跪著太子,躺著皇上,尊王爺拿劍指著皇上。所有大臣脖子旁通通有柄長劍。
“你,你不能殺我……”皇上顫抖。
太子將鋒芒對準二皇子君應昆,“你個忘恩負義的垃圾,你怎能如此對父皇和本宮,他是你父皇,我是你皇兄!”
“呵。”君應昆笑,“你們是皇?你可知昨日那金龍與誰交好?是他!”應昆指著君子無,“金龍認同之人才是天下共主!他才是我們的皇!”說著便跪下,“臣,應昆,叩見皇上。”
皇上見此,大怒,“朕是東陵國的皇上!是你皇兄!是朕將你一手培養起來!沒有朕你什麽都不是!”又指著君應昆說,“你就是頭豬,朕寧願朕生了一頭畜生也不願生你!”
君應昆白了一眼,“你要是能生孩子才是天下奇聞。”
應昆多年冷落。有難他擋,有好事全是太子擔當。時不時還有生命危險。這樣的差別待遇,他早受夠了。
城外的大臣不知發生什麽。即使揣測逼宮,也只能言語,沒有軍隊反抗。
君子無也不廢話,直接挑斷了皇上的手腳,又揮劍斬了太子。
地上躺著兩個人,一個昏死過去,一個死了。
“將他帶入後園養老。”君子無說。至於太子他看也不看一眼。
君子無走上台階,直接坐到龍椅上,殿上,士兵放下兵器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宮外,大臣被放進去。等看到地上並未處理的屍體與血液時,接連受到驚嚇。
應昆為表忠心,再次下跪,“臣等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臣們終於反應過來,趕緊跪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新皇君子無將國姓改為“江”,他改成江子無。
對這一做法,大臣理解為新皇痛恨老皇帝,想撇清關系。恰好,老皇上發脾氣亂罵人,被新皇拔了舌,不久就死了。
大臣們敢怒不敢言。之前怎麽奴顏婢膝對先皇,現在就怎麽瑟瑟發抖聽候新皇命令。
一個月後,新皇登基拜祖完後,改道去了“四海佛心”寺。下旨立“四海佛心”為“聖廟”。任何偷盜、侮辱院中僧人、靈草者,將為東陵國敵人。後面注明:所有天地生靈,不僅僅是人。
這份詔令貼在了所有集市中與森林大樹上。
幾乎是百米必有一道詔令。
浮塵看到詔令時驚歎道,“這……豪邁了吧。把天下當自己領地啊。我都不敢這麽說。”說得時候旁邊就是新皇。
江子無毫不客氣斜眼垂視浮塵,略有不悅。
浮塵根本不在意。好奇問道,“誒,你為什麽改姓啊?”
皇上改國姓與改國號差不多,這就是溫和版本的改朝換代。但是浮塵感覺有別的意思。
那個風水陣總有別的意思吧。
“沒什麽。”新皇懶得說,順手將拿起的毛筆點墨。
浮塵拿起硯台,方便江子無。
兩人坐在佛心寺後山的台階上,這裡人煙稀少,是沙彌挑水的路。下面是長長的階梯,通往森林深處。
青山綠水,朗日淨土,過分得安靜。
侍衛清空了場地,方便二人聊天。
兩人三次相遇,情感都有些不一樣。
第一次,兩人彼此好奇。江子無成全浮塵。
第二次,兩人彼此作戰,帶著客氣與距離。
第三次,現在的見面,同樣有著淡淡的距離。
一位是一國之主。一位是天下的靈物。身份一個比一個顯貴。都不敢猜測對方的情分佔幾分。
“聖僧怎麽樣了?”江子無問。後面自有太監將他批閱完的奏折搬運回去。
浮塵幽歎,“閉關去了。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她想起自己的任務。完全不知道小和尚哪裡需要拯救。
他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入魔之人。一心為天下,哪裡會入魔?
還有他的名字:木神。與自己有關嗎?
進入任務之前的那種熟悉感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現在也能有那種熟悉感?
那種靈魂之間的熟稔與信任是怎麽回事?
還有這些莫名其妙的反派任務……浮塵開始厭煩起了任務。
相遇即是緣分。若是靈魂相吸,留在這裡又何妨?
回到天庭又如何?她還不是一個小仙女,日日在仙池邊飲酒作樂,得過且過?
浮塵深呼吸。能感覺此前心裡的傷在一次次與爸爸們的相遇中,得到治愈。
“別擔心。”江子無見她愁容,柔聲道,“他是聖僧,又有佛心舍利子在身,他是注定成佛的,怎會有事?”
浮塵回身,對這位君主並無隔閡,挑眉調笑,“喲,你知道得很清楚嘛。”
江子無笑笑,“佛心寺藏有佛珠舍利,且是佛心舍利,這是千百年心照不宣的事實了。倒是你,什麽時候成神?”
“我成神?早著呢。”浮塵放直身子躺下,抬著二郎腿抖腳,“我這樣的能成什麽神?好吃懶做,喜怒無常。真成神了,人家都懶得給我上香呢。因為阿,我懶得給他們還願。”
“那沒辦法了。我都給你推行了。實在不行,”江子無苦惱,“給你建十個龍王廟吧,雕個金龍在那裡,什麽擺設都不要,就放個功德箱,給你多捐點錢。”
“那敢情好啊。”浮塵接過諢話,“到時候不要十座,隨便給我弄個百來座就好。為了答謝你呢,”浮塵拖下綠靴,“讓你在我腳上寫字,什麽皇上到此一遊,多氣派啊。”
“去你的。”江子無笑罵,隨手在浮塵腳上寫了兩字,“無賴”。
黑色的筆墨蜿蜒大氣,仿若溫柔的印記。
兩人插科打諢,坐在山上聊了一下午。晚上,浮塵邀請江子無去山頂上看雪山月景。
山上寒冬早。山下還是秋末,山上已經是初冬。
山頂之上一年四季都有雪色。
夏天她扔了很多甜瓜到雪裡吃。
因為是隨手扔的,兩人只能在雪地裡隨機找。找到一個算一個。
這種隨性的態度,江子無也只是笑笑。
確實是浮塵的行為。
兩人坐在山頂上吃瓜,繼續聊天。
都是修仙之人,禦氣裹寒。兩人暢聊許久。
江子無有著不同於這個世界的思想,激進也大氣。但涉及一些小事,也體現出人文關懷。
浮塵有著過多的隨性。這種隨性表現出了超強的包容性。她能傾聽,也能給出回應。更能不介意二人身份,胡鬧打趣。
兩人某種程度上是知己。
高空的月亮好似也披了一層寒霜,帶著不甚明亮的清輝。
黑色籠罩了世界。
雪山回應著月光,給予淡淡的柔光。
二人談天說地,通體舒暢。對視間,仿佛能看見同樣的靈魂。
朋友。
浮塵很高興有這樣的朋友。
第二天天未亮,江子無早早下山回到塵世中去。作為塵俗世界的國王,他有著處理不完的雜事。
昨日時光,是排開萬難給自己擠出的靜謐時光。卻能給余生一個美好的回憶。
浮塵目送著這位朋友下山,揮手告別:此時,身份的區別才真正顯現出來。
朋友難聚。各自為前程。只能在同樣的月光下感懷:他在那片月光下過得還好吧。
每月,浮塵能定時送到各種鮮果。這些鮮果,好似諢話裡的“鮮果供應,香火伺候”。
看著鮮果,浮塵笑笑。
成神,怎麽成神?
這個世界靈氣稀薄,天道定下,只能一人飛升。她與和尚,又怎麽可能是她?
怎麽可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