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餐廳常有雇兵出入，平時還有“前”雇兵以及露西長雇的工作人員維持經營，街面上的小幫派根本不敢來打擾——如果有大幫派過來，露西也會先選擇花錢免災——因此這裡一直是附近居民很喜歡的避風港。

  大家下班之後會選擇來這裡放松一下，如果有宴請、家庭聚會或者慶祝一些重要日子，也喜歡來這裡。在這裡，不會被凶神惡煞的幫派混混打擾，遇上囂張蠻橫的家夥也會有人管。一個能讓大家享受一下平安喜樂的地方在沛城總是很受歡迎。

  每到營業時間，餐廳總是很熱鬧。不僅屋裡能夠坐滿，有時還要在屋外增加座椅，以供排隊的客人臨時休息。今天卻有不同，盡管餐廳裡面坐滿了人，包括二樓辦公室內外以及走廊上都有人，卻沒一個客人。莊續騰和戈工道端坐在門口的椅子上，守著身邊寫著“今日停業一天”的招牌。

  莊續騰經過仔細觀察，最終確認戈工道的心情的確已經好了。這個大塊頭自己擺脫了低落的情緒，又重新恢復到傻呵呵、樂悠悠的狀態。他給自己和莊續騰要了一滿杯冰涼的啤酒，悠閑地坐在陽傘下，用鹹不拉幾的鹼麵包條下酒，共同紀念已經過去的歷史。

  “蝰蛇還是死在我手上了——雖然不是按照我想象的場景發生的，但結果其實一樣。”戈工道摸索著玻璃酒杯，雙眼凝視著小氣泡在橙黃色酒液力成串上浮的景象。“一開始我不太樂意，直到我想清楚了：本來就不可能事事如意。若是都按照我的想法來，蝰蛇在我得知他是叛徒的那個時侯就該按我心意死掉了，哪還能活到今天！”

  莊續騰點點頭，舉起酒杯與道哥相碰，說到：“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我就怕你突然一下子失去人生目標，變得頹廢起來。”

  “我當雇兵的目標從來就不是殺死叛徒，過去不是、現在和未來更不是。蝰蛇只是人生中的一個階段，而我從來就是個貪婪的人，總會有下一個目標的！”戈工道猛飲一口啤酒，用力打嗝：“爽！還是這個東西過癮。後廚的家夥總讓我買雞尾酒，又不爽還很貴。”

  說到後廚，莊續騰搖搖頭，說道：“我還第一次知道後廚的家夥還會處理屍體。”

  “我也是剛知道。”戈工道放下酒杯，說道：“我捏著屍體在餐廳裡走，那個模樣……反正影響不好，會倒人胃口。他們估計也不想事後費勁打掃衛生，才說能夠提供這一類服務。我一問才知道，他們以前就乾過類似的工作，比如清潔戰鬥現場、還原被打壞的東西，還能給屍體化妝，讓它們能夠通過火葬場的檢查。”

  “感覺像是殯儀服務的強化版。”莊續騰笑著總結道：“不過他們是怎麽被露西雇過來的？”

  “這我沒問，估計是之前中間人戰爭以及最近一系列擴招的緣故吧！這也挺好，服務項目更全了，咱們也可以省點心，專注於咱們最擅長的東西。”

  咱們最擅長的東西——那就是戰鬥唄。莊續騰微微皺起眉頭，說道：“道哥，我覺得咱們也應該擴招，增加團隊的人手。咱們兩個有了點名氣，但這個名氣是戰鬥方面的，說白了就是殺人。如果咱們以後只能當殺手，那這個雇兵乾起來就不舒服了，你覺得呢？”

  戈工道停下來，好好想了想，然後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咱們師父戰鬥力強，現在這個看法也逐漸轉移到咱們兩個身上。如果沒有其他能力補充，咱們就成了殺手組合，這可不好。”

  “相比較而言，更不好的是你。我還能夠潛伏和隱匿行動，你就不行了，因此做殺手方面我還有前途，你的路會越走越窄。”莊續騰一隻手托著腮，說道：“既要招人，也要增加咱們擅長的領域，這都得好好謀劃謀劃。”

  戈工道眼眉一抬，呵呵兩聲，說道：“你還是先說說你的想法吧！看你的樣子，一定已經有了些想法。”

  “咱們上次任務很成功，依靠的是多方配合。道哥，咱們缺情報等專業技能。由於情報這一行需要專門的植入體，咱們兩個顯然已經沒希望了，所以這方面得依靠招人來解決。我希望你去考察一下夜鶯和岩雀兩姐妹，主要看她們的人品如何。能力和臨場發揮這方面，其實咱們已經見到了，至少合格以上，對不對？”

  戈工道摸摸剛剛重新長出的狼毛，緩緩點頭。“我覺得她們的能力在情報官裡面雖不出眾，但也夠用了。不過有一點你得考慮進去：組合成一個團隊之後，就得想辦法應付整個團隊的開銷。兩個前線情報官得花不少錢呢！”

  情報官比其他雇兵多出來的花費主要就在植入體的維護上，而夜鶯和岩雀的植入體因為質量不佳而更加費錢。不過莊續騰通過吸走怨氣，可以減輕兩姐妹承受的副作用，等於為她們省錢。在同等報酬比較時，莊續騰的這個能力將會給他們帶來很高的加分，甚至起到一錘定音的效果。

  “我和她們關系不錯，她們會更希望和咱們組隊。”莊續騰不可能在公開場合說自己能夠降低植入體副作用，他只能這樣說：“而且組隊可以有多種形式，也不一定非要綁在一起完全不分開。咱倆有擅長的，她們有擅長的，可以在行動中互相配合。別忘了咱們兩個想增加委托任務的種類，她們難道就不想嗎？”

  戈工道想了想，緩緩點頭。說句稍微自大一點的話，他們兩個的戰鬥力在雇兵行業的排名裡算是比較靠前了，但是她們兩個在情報領域的排名卻沒有那麽高。如果說要豐富手段，夜鶯和岩雀對他們兩個的需求相對更高。如果四人開展合作，莊續騰與戈工道的談判地位更有優勢一些，也就能主導局勢。

  不過這話只能在心裡想想，絕對不能說出來。表面上戈工道還要歎氣：“唉，打手好找，情報官少。咱們要好好表現才能讓姐妹倆動心。”

  “動心？是這麽說的嗎？”莊續騰笑著搖搖頭，說道：“不過有一點是對的，打手好找。道哥，咱們還缺個好駕駛員，什麽都能開的那種。”

  “你讓我去？”戈工道撓撓頭，說道：“我現在也就會開車，還明白船是怎麽航行的，再就是翻鬥車和鏟車……其他的我都不會，尤其不會飛行器。我體型這麽大，你讓我去駕駛，難度不小哦！”

  “你在駕駛室裡就顯不出身材魁梧了。”莊續騰說道：“我認為，你是預備隊和最後防線的最好人選，有你居中坐鎮，前方的行動人員都能放心。尤其是當你掌控交通工具的時候，大家不用擔心逃跑路線自己逃跑了。道哥，你想想，這個位置是不是很重要。”

  戈工道皺了皺眉，說道：“我還是覺得你不想讓我去前面衝鋒……”

  “你體型大，特征明顯，太容易被認出來了。如果讓你衝鋒，那一定不準備給敵人留活口了，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莊續騰笑著說道。

  “嗯……主要還是因為我的名字公開了，有些雇兵行動的確不好辦。以前我是個自由雇兵，今天給這個乾，明天給那個乾，也接不到重要的活兒。現在不一樣了，固定跟著露西，而且還有了師承，這對我來說也是個限制。”戈工道仔細想了想，說道：“的確，保證後路安全的活兒很重要，我不放心交給你之外的人。當初蝰蛇出賣我，就是斷了我的撤退路線，把我給嚴重耽擱了，這才……”

  莊續騰點點頭，在火上添一把柴，說道：“我也是聽了你過去的教訓才有了這個想法。不管咱們怎麽組隊，臨時的或者是長期的，大家都知道咱們雇兵行業裡的道哥那是講道義、講道理的人。有你在後面壓陣，就算有人稍微搖擺一下動動心思，也會多一層顧忌，降低他背叛咱們的可能性。”

  “的確，我明白了，就是學駕駛讓我有點發怵。這飛行器……”

  “你坐在前排或者後排，飛行座艙可能都得改裝。再說了，如果任務非常依賴飛行器，咱們也可以再找人。道哥，你可以不非常精通，但是一定要會。”

  戈工道咬咬牙，說道：“好吧，不就是狼上天嘛！不過不能我學，你也得學！哪怕只是為了陪我。”

  “嘻嘻，行啊！你不叫普林斯陪卻叫上我，就不怕人家覺得被你冷落了嗎？”莊續騰借著這個話題說道：“道哥，你可以問問普林斯，她也是個好人選。”

  本以為十拿九穩，沒想到道哥搖了搖頭，態度還很堅決。“不行，不會找她的。這和信任無關，只是雇兵的一種顧慮。每一次出任務總有可能回不來，兩個人一起去就可能一起完蛋。如果真要出事，不管是收屍還是報仇，總還有另外一個。越是親密，越不搭檔。”

  莊續騰撓撓頭，說道：“不是吧？我看左右手總在一起，而且岩雀和夜鶯不也是嗎？”

  “帕洛維奇的手下現在還算是雇兵嗎？我看他們都成了鎮暴打擊分隊的白手套。”戈工道撇撇嘴，說道：“至於夜鶯和岩雀，她們合在一起行動的時候才能發揮出應有實力，就像1+1大於2。她們若是分開，單個人就顯得有點弱了。所以作為雇兵來說，親密的人稍微拉開點距離才算穩妥。”

  普林斯並不是好人選，而且她的能力與莊續騰、戈工道已經有所重合，尤其是安裝了同一種植入體後，這種情況就更明顯了。

  “道哥，你當初的隊伍是怎麽分配工作的？咱們還需要哪方面的人才？”

  戈工道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用手臂上的短毛擦擦嘴巴。他的臉色有些紅潤，不知是因為酒精還是其他什麽心理原因。“我的那個隊伍就是湊起來的，根本就沒你這種謀劃師來做人才計劃。我們當時就想著人多力量大，攢一筆錢，換個質量好的植入體。你想想，我們連植入體都沒有成套的，哪還能顧及湊齊各種特長？”

  “行業裡有沒有模式可循？”

  “呵呵，你可問對人了。如果有成功模式可循，我也不會被賣了。”戈工道搖搖頭，說道：“路只能靠咱們自己走出來，別人的腳印不一定適合咱們的腳丫。奈客，有件事我很好奇：你讓我去學習駕駛，那你去學什麽呢？你的性格是不會放松對自己要求的，這我可太清楚了。”

  “我想學習輕手輕腳走路，然後再發揮咱們現有的特長——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莊續騰張開手掌，緩緩合握，說道：“植入體裝進去之後要重新適應力量，在這個過程中我有了些心得。我想試著練練，看看能不能在這個方向上發展一下。”

  這是刺客的行動方式，奈客對自己的未來規劃就是這？之前增加隊伍人手的目標不就是避免成為殺手刺客行動組嗎，怎麽又倒退回去了？
  莊續騰拍拍戈工道的手臂，說道：“道哥，別皺眉啊！咱們豐富能力特長和手段，那就像咱們提升武技，永遠不會吃虧。不過外人看過來，對咱們的第一印象永遠是能打。如果這方面沒有進步其實也不好。我來研究無聲無息行動，你去負責轟轟烈烈行動，這同樣也是豐富手段啊！”

  “我皺眉不是因為這個，而是……”戈工道猶豫了一下，說道：“說道輕手輕腳行動，普林斯是一把好手。你不會變成她那種風格吧？想起來有點起雞皮疙瘩。”

  “道哥，我就是學她也不會變成她，你別扭什麽？”莊續騰捂著額頭，無奈地說道：“等一下，你是想堵住我向她學習的可能性吧？我正發愁該找誰請教呢，你就堵我路？”

  “呃……我沒那個意思。你想找人學，我可以給她說一下，做個中間擔保人還是沒問題的。只不過在雇兵行業裡，技能要用技能來換，你們兩個達成怎樣的協議就不關我事了。”

  “沒問題，你能搭橋就行。”莊續騰搓搓手，說道：“最好盡快，我想在下個任務之前盡可能多提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