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有答案的人
車停在了一棟帶著埃及風情又有著歐式底蘊的建築跟前。
這裡離西岸祭廟群不遠,我從來不知道這邊還有這樣的地方。
院牆大概有一人多高,那棟殖民風格的建築高高地冒出來。正中間是個雕花的鐵柵欄門。對著門口的地方長著茂密但修剪整齊的高大灌木叢,恰好擋住了從柵欄往裡窺探的視線。
比起拿鐵皮封門的芝加哥房子,這家主人禮貌地保護了自己的隱私。悶騷得很像是英國人乾出來的事兒。
這裡的主人還果然就是個英國人。
在來的路上白老師和我們說了,這次要去拜訪的是布萊克爵士。
這位布萊克爵士據說在埃及工作了四五十年,是探討交流的不二人選。考古隊入駐三年也沒見過這麽個人,不知道279是從哪兒把他挖出來的。
一個沒纏頭巾的埃及人來給我們開了門,謝師傅熟門熟路地把車開了進去。我們剛下車就看到了薑燦,他和丁澤正站在樓前等著我們。丁澤不太愛說話,但是意外地和謝師傅挺熟稔,見面還聊了幾句。
薑燦在前面引著我們進了那棟氣派的建築,七拐八拐地上了樓。
大廳很是寬敞,整個空間是從上到下打通的。陽光直接從樓頂的教堂式拱頂灑下來。每層的房間都是從走廊延伸出去的,絕不跟大廳爭光。
這棟樓攏共只有三層,每層之間的房高都得有四米往上。牆上掛著各處古文明的畫,除了埃及之外瑪雅,兩河流域,印度也都有。我在二樓的樓梯口還看到了阿房宮遺址的手繪圖。
謝師傅沒跟著上來,他剛剛跟丁澤說完話就不知去做什麽了。我已經習慣了這些人不打招呼就消失的做事風格,也就沒怎麽在意。
走著走著我覺得有些奇怪。
這宅子處處透露著良好的教養與品味,我自然而然覺得主人的禮數應該是挺周全的。
可這樣的主人怎麽會讓客人來迎接客人呢?
雖說除了最開始給我們開門的埃及人外,整個莊園倒是的確都沒碰到別人。這要不是有薑燦和丁澤在,我都有點兒發怵。
這也不能怪我膽子小。
一是我們這邊兒沒啥武力值高的人。
韓江雪是阿天那類型的技術人員,看著就文文氣氣的;白老師是個大夫,估計也不會什麽拳腳功夫;樓時麒的話雖然個子挺高的,但老垮著個肩膀,看上去就不太能扛事兒;我自己幾斤幾兩心裡有數;相比之下賀榮川可能是我們幾個裡最能打的,但要真是出什麽岔子,可能我們都得交待了。
二是這個環境細想來還是挺滲人的。
偌大的宅院裡,除了我們幾個就不見活人。整棟樓都很安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隔音好,竟然連鳥鳴都聽不到。只有陽光從遙遠的樓頂上漏下來,氣派的大廳也被那點光襯得陰冷肅穆。
再加上我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地方。要是這裡的主人真的能夠解釋地下神廟的問題,為什麽考古隊從來不知道他的存在呢?
但是讓我最心裡沒底的還是279們對這裡的熟悉程度。
不光是提前到了的薑燦和丁澤,剩下的幾個人也並沒有對這裡表現出陌生來。我不知道他們是曾經來過這裡還只是訓練有素,面對陌生環境都不帶好奇的。
現在比較值得信任的就只有樓時麒了。這些人裡只有他和我是從考古隊來的,算是來路正當。而且畢竟共事了小一個月,大家也能算得上朋友了。這麽想著我就去看樓時麒,想和他眼神交流交流,統一一下戰線。但這貨還在缺心少肺地左顧右盼,我瞪他半天愣是沒反應。
這房子比看上去還要大,我眼睛都快瞪疼了才終於停在了三樓的一個房間門口。
這個房間從外面看沒什麽玄機。虛掩著的門和一路上見到的其他無數扇別的門沒什麽區別,都是殷實而厚重的雕花木頭門。要硬是說不同,那就是這扇門上畫了隻貓頭鷹。
我在這層前面的某幾扇門上看到過狐狸、鹿和天鵝。沒想到這家主人在埃及竟然會頗有趣味地用希臘神話來做裝飾。
剛剛沒從二樓經過,不知道那層的門上會不會是別的文明系列。說不定還有玉兔,大熊貓,四不像啥的。
我們一行人剛走到門前,正要敲門,就聽到裡面有位老者朗聲說:“歡迎歡迎,快請進來吧。”
是珠圓玉潤的倫敦音。老者的氣度讓這拿腔拿調的口音聽起來順而不少。
門向裡打開了。
“先前怠慢你們了。”
老者坐在輪椅上微笑著和我們幾個打過招呼。我們過去彎下腰和他握了手,他說了句“進來坐吧”就轉著輪椅往裡去了。
這下倒是解釋了為什麽主人家沒出去迎我們。
這是一間超級大的書房。
一進門左手邊立著快要頂到天花板的書櫃,滿滿當當一整面牆都是書。
右手邊掛著很多張地圖。有巨幅的現代世界地圖,也有手繪的尼羅河流域圖,好像還有撒哈拉沙漠的地形圖。我隻匆匆掃了一眼,沒看仔細。
正對著房門有一整排高而狹長的落地窗,帶著上個世紀遺留的風味。外面是玻璃,裡面是木質的擋板。現在那擋板半開著,屋子裡的光線充足又不顯得刺眼。
舒適的沙發松快地在屋子當間圍攏著,呈凹字型,缺口對著窗戶。沙發中間擺著一條幾案,上面擺著些茶點。頗有些十九世紀沙龍的感覺。
我們落座後老者把輪椅停在了沙發圍城缺口的地方,背對著落地窗。
進來以後沒看到279剩下的幾個人。
常笑,廣宇和夏商周不在,藏頭露尾的寒烏和李元也不在。這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安排了什麽別的任務。說實話到現在我都沒怎麽接觸過常笑和廣宇,寒烏更是見都沒見過。
孟維清剛剛跟著老者一起在門口迎了我們,他沒找地方坐下來,而是站在了老者身邊。
“這位是布萊克爵士。”孟維清介紹說,“他在埃及很多年了,對我們這次的行動提供了幫助。”接著他又把我們幾個介紹了一番,最後說:“我們這次來是有些問題想請教您。”
布萊克爵士全程面帶微笑,聽孟維清說完點了點頭。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孟維清說英語。沒有什麽口音,很是乾淨利落。
其實我腦補過279他們集體參加英語補習班的樣子。有可能像是我們考古隊學阿拉伯語一樣,大家學完了就忘,都怕被老師點名起來練習對話。
可能是聽了李爺爺的描述,我對於279的印象還停留在幾十年前。但是這幾次接觸下來發現,語言對279來說並不很成問題。畢竟是國家級的行動團體,成員素質就是不一樣。
但是這麽訓練有素的隊伍為啥會挑我和樓時麒加入隊伍?
我可能是因為誤打誤撞發現了無名神廟,但是這並不能成為他們必須得帶上我的原因。更何況這幫人為什麽需要樓時麒呢?
這個念頭沒糾纏我多久。
布萊克爵士招呼我們嘗嘗英式的茶點。
大家拘謹而熱鬧地聊了起來。我心裡琢磨著,機械地抿了一口茶,又塞進去一口司康餅,半天才咽下去。
樓時麒就坐在我邊兒上,他湊過來小聲說:“咱們竟然是和英國爵士一起吃東西誒。”
我看他沒見過世面的小模樣覺得有意思,剛要逗他一逗,突然想到布萊克這個姓氏聽起來很有些耳熟。
恰好這時候也吃得差不多了,布萊克爵士開口引入了正題。
“剛剛孟先生介紹過了,但我覺得還是要說明一下把各位請過來的緣由。”
我們都看向他。
布萊克爵士雙手交叉搭在腿上,溫和地說:“我在埃及工作了四十多年,對這裡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可以說,除了倫敦以外,盧克索算是我生活最久的地方了。我大學畢業後每年都會來,因為從我六十年前第一次來過這裡以後,就覺得和這裡很有緣分。可能就是命運,我們家的人都喜歡埃及。說起我的家族和埃及的緣分,那就得追溯到七十多年前了。”
這時候我終於想起布萊克爵士為什麽聽著耳熟了。合著他就是布萊克家族的當家。
布萊克爵士接著說:“我聽說你們要去沙漠裡。那麽我的確可能有些小建議給你們。”
聽到這裡我一怔,這才想起來我連279到底要去幹什麽都不知道。如果要是進沙漠的話,那果然就和亞諾他們的目的是一樣的了。
跟著279行動的時候,我一直本著該我知道的會告訴我,不該我知道的沒必要湊過去問。話雖如此,但是連主要目的都不知道也還是有點過了。
這兩天總沉浸在埃及文化的迷題裡,我都快忘了279他們的初衷是有磁場的石頭,而不是無害的文化交流了。
我下意識地看向孟維清。
他還站在布萊克爵士身邊,像是感受到我的目光一樣,垂眸看了我一眼。但我沒從這個眼神裡得到任何信息。
布萊克爵士回身按了一下書桌上的按鈕。
不一會兒就進來了一個用三件套蔑視埃及天氣的英國中年人,身後還跟著兩個也穿著過於得體的埃及人。埃及人利索地把我們面前收拾乾淨,三件套給我們每人又添了茶,還擺了一杯在寫字台上。
那三個人做完事情就安靜地離開了,我們隻來得及茬空說了幾個謝謝。
“昨天孟先生聯系我,說你們進了荷魯斯神廟。相信你們有一些問題想要知道。”
布萊克爵士搖著輪椅轉到了書桌的正面,拿起了一遝挺厚實的資料。
我們把資料攤開在幾案上。
其中有幾張開頁很大,不得不把茶杯都推到一邊給騰出地方來。離我近的那張很有些歲月的紙上一隻眼睛木然地睜著。
荷魯斯神廟的得名估計就是源於祭壇後面這隻荷魯斯之眼了。
“這些是荷魯斯神廟裡壁畫和天花板上黃道十二宮圖的拓印。”布萊克爵士跟我們說。“如你們料想的一樣,當年法國隊進到了這所神廟裡。不過拓印的不是他們,是英國的埃及探索學會。”
我們正消化著面前的拓印和布萊克爵士給出的信息。
那麽既然是埃及探索學會拓印的,為什麽會在他的手上?
布萊克爵士視線掃過我們。“你們可能會好奇為什麽現在這些拓片在我手裡。”他看了我一眼,接著說:“這是因為當時資助埃及探索學會的,就是布萊克家族。”
雖然過去未曾有緣認識布萊克爵士,但埃及探索學會的名號我還是知道的。
在十九世紀末該學會成立後,多少埃及文物流失都是他們資助的。按照資助項目都能寫出個文物流失清單了。
今年考古隊那邊的發掘申請下來前,我還曾收到了大英博物館來埃及做研究的邀請。那個項目就是大英和埃及探索學會聯合進行的。
只是沒想到原來這兩個勢力其實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
“而且並不只是資助,我叔叔也在那個考古隊裡。他去過荷魯斯神廟。”
布萊克爵士平靜地看著我們。
“這也是為什麽這幾十年來我還在一直資助埃及探索學會。和你們一樣,自從發現了荷魯斯神廟的秘密,我叔叔就一直在研究。六十年前他突然說要沙漠裡找一些東西。既然現在你們要去,那麽我就分享一下當年的經歷。
作為唯一從那片沙漠回來的人。”
多虧朋友們打call,竟然有100票了hhhh
真是靠著友誼走到了現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