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臨漳信上說，余江附近有些地方的確有少雨的預兆，不能說余江乾旱子虛烏有，可到底沒有那樣嚴重。不過他到余江不久，余江便地牛翻身，毀了不少房屋和田地，損失很是慘重。

  洛夕瑤幾下將信紙揉在掌心化為灰燼，與芳菲等人道：“立刻收拾東西，隨時準備回京。”

  幾人齊齊應聲。

  木香有些迷糊，“姑娘，圍獵的日子還沒結束我們便收拾東西，會不會不大妥當？”

  王嬤嬤道：“姑娘讓你做什麽你做什麽便是，哪裡那麽多話？”

  洛夕瑤知道事情不對，不知道是不是賀蘭臨漳擔心信件出問題，沒有寫太詳細，圍場這些日子禁軍把守格外嚴格，待她回京，應該就有詳細的消息了。

  若是沒有災情，東齊帝為何召集六部？洛大娘子又為何急不可耐地去大伯娘那裡打探消息？東齊帝同六部商議的是救災，還是以救災為名，掩藏了什麽？
  “能被叫去商議之人，也不一定是被信任之人呢……”洛夕瑤喃喃道，她看向芳菲，問：“康平侯府可有什麽動靜？”

  芳菲道：“康平侯重罰了二公子夫婦。”

  洛夕瑤道：“我大姐姐也被罰了？看來康平侯面上確實是個重規矩之人，就不知大伯父會不會心裡有些什麽想法了。”

  “洛大人是禮部尚書，最重禮製，夫妻一體，丈夫做了荒唐事，妻子便需勸著些，康平侯雖罰了他們，可也並沒有罰在面上，便是洛尚書也指不出康平侯的錯處。”

  這也就是同洛夕瑤熟了，知道她是個什麽樣的性子，芳菲才敢如此說。

  “所以我覺著康平侯不僅是個重規矩的，還是個特別圓滑的。”洛夕瑤撇嘴，“哦對了，還是個能屈能伸的。”

  沒見康平侯在東齊帝面前痛哭流涕的樣子，真是讓人沒眼看。

  洛夕瑤又問：“你去問問大伯父可有閑暇，若是有，我便過去拜訪。”

  可惜芳菲很快回來，說洛尚書去面見陛下了。

  洛夕瑤眯起眼睛，又問：“去看看蘇老大人還有其他六部的大人是不是也都去了陛下那裡。”

  窺伺陛下禦帳有罪，可芳菲二話沒說，行了個禮便快步退了出去。

  王嬤嬤忍不住道：“姑娘將芳菲從宮裡要回來，可真真是得了不少實惠。”

  洛夕瑤道：“嬤嬤說得也沒錯。不過我要了芳菲來身邊，是因為她聰明，做事也盡心。我在宮中的日子，若沒有芳菲幫忙，不一定會如何，卻也會有不少麻煩。她既是幫了我，我總不好叫她吃虧。”

  “姑娘不擔心她是被宮裡故意安排到姑娘身邊的？”

  洛夕瑤輕笑一聲：“去漠北隨我身邊的人不會少，別說皇室了，就是洛家和承恩侯府都會伸手，我若各個都防著，飯不用吃，覺也不用睡了。只要讓紅明著人盯緊些便是，真有什麽秘密，我也不會亂說。畢竟……只有爛在肚子裡的秘密才叫秘密不是嗎？”

  何況是人便有弱點，能做別人的暗線為什麽不能做她的暗線？

  在東齊一日，便在有些人的挾製之下，可到了漠北，便是另一翻天地了。

  到時候，她有的是時間把鐵杵磨成針，用水滴將頑石穿透。

  不過那都是以後的事情，太遠了，暫且不用想太多，倒是眼前……東齊帝這個時候召集幾位大臣議事，想來提前結束圍獵一事是有定論了。地震之事不可能瞞得住，賀蘭臨漳能送消息過來，東齊帝安排去調查災情的人也能送消息過來。

  不管東齊帝的目的是什麽，有了這樣一個借口，他都可以提前回京了。

  這次離開，也不知道說怎麽時候能再來，洛夕瑤決定趁著沒離開前，多走一走。

  帳子附近是被清理過了，除了一層如茵綠草，便只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花，能藏人的高大樹木都在山邊，普通箭矢從那個方向是射不到帳子內的。

  “姑娘，要牽馬嗎？”茯苓問。

  要看風景，定是要進山的，她們若是步行，天黑前未必能回來，沒有絲毫準備的在山裡過夜是很危險的。

  “不用，就隨便走走，我並沒有狩獵的打算。”

  “洛九姑娘。”

  洛夕瑤轉頭一看，是蘇仆射蘇老大人，她笑著打招呼：“蘇老大人好。”

  蘇老大人須發皆白，面色紅潤，不但不顯老，反而因身姿筆挺很有一番仙風道骨紙感，“九姑娘可是要出去？”

  “不。”洛夕瑤搖頭，“只是隨便走走。蘇老大人呢？”

  “老夫剛從洛尚書處出來，本想回去歇息，看到背影有些像洛九姑娘，便叫了一聲，想著同你說說話。”

  洛夕瑤點點頭，“蘇老大人叫我九娘便是。”

  見洛夕瑤態度溫婉，蘇老大人心下一松，笑著指向圍欄處：“老夫年歲大了，那裡有桃樹，雖枝葉不算繁茂，到底能遮些陽，九娘若不嫌棄，陪老夫走幾步可好？”

  “我同蘇老大人不太熟，隻說話難免尷尬，不若去桃樹下下棋？”

  “好。”

  洛夕瑤身邊只有茯苓一人，茯苓是不可能丟下自己姑娘回去取棋的，蘇老大人見這主仆二人不動，便叫了人來，不僅要取了棋盤過來，還有準備簡單的桌椅。

  “我棋藝不大好。”洛夕瑤厚臉皮地執起黑子，又抬手比了三根手指。

  蘇老大人笑道：“不過打發時間，輸贏無傷大雅，讓九娘三子，不知夠不夠？”

  洛夕瑤仿佛沒聽出他的諷刺，笑著道：“試試再說。”她利落地連走三子，問：“蘇老大人今兒不忙？”

  “偷得浮生半日閑而已。”蘇老大人道。

  “蘇老大人想同九娘說什麽？”洛夕瑤問。

  蘇老大人苦笑道：“老夫常年在京中很少回平城，對平城一些小輩的事也知之甚少，言兒上門提親一事，想來傷了九娘了。”

  洛夕瑤怔愣片刻，笑，“蘇老大人不像這樣的人。”

  不等蘇老大人驚訝，她又道：“蘇嘉言公子在平城素有才名，蘇府的規矩也大，這樣一位公子在知道和親聖旨的情況下上門提親，很難讓我不多思量思量。”

  洛夕瑤眼波流轉，解釋道：“蘇嘉言公子是您親孫，不是出了五福的遠親，以陛下對您的重視，你可不像對自家府邸管控不住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