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夕瑤沒有猶豫的時間，何管家便已經痛苦的悶哼起來，不用摸她都知道，他額頭定然滾燙一片。

  瓷瓶和匣子距離她只有一步之遙，也許這正是她需要的東西，也許是更加催命的東西。

  少年輕笑一聲，沒有再多言，轉身離去。

  洛夕瑤不是不想留人，她也是有心無力。

  她總覺得少年有些奇怪，不只是同記憶中的江鴻不一樣，似乎同上次被她抓住的時候，也有些不一樣了。

  不是說長相，畢竟有人皮面具在手，換張臉比吃飯還容易。

  是眼神……不知道為什麽，陌生的眼神帶起一絲溫度。

  少年走後，地牢裡再次剩下她同何管家，洛夕瑤不敢拔出何管家身上的銀針，她用汗濕的手握住了瓷瓶，把裡面的藥丸倒在手心。

  “我們一起賭一把吧！”做了決定，洛夕瑤的腳步輕快起來，她給何管家喂了三顆，又用蠱蟲觸須縫合他的傷口，最後才拔出銀針。

  何管家的呼吸依然沉重，好在不再若有似無。

  洛夕瑤疲憊地坐在地上，捂住臉，低聲笑了起來，“母親……桑牧琊……”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驚醒了洛夕瑤。

  她抱起何管家，快速離開地牢找到一口枯井跳了進去，一路去了香燭鋪。

  可惜香燭鋪有人，她心中發沉，屏住呼吸將何管家輕輕放在地上，抬手虛虛蓋住他的口鼻，這個時候若再銀針封穴，何管家假死也變成真死了。

  顯然有人在搜香燭鋪，洛夕瑤甚至能聽出來什麽東西被他們丟到地上，什麽東西被他們踩在腳下，混亂持續了近半個時辰，香燭鋪才安靜下來。

  這些人全程沒有開口，哪方人馬洛夕瑤無從得知。

  她沒有急著出去，而是在黑暗中低下頭，盯著被她拿了一路的匣子。

  倘若沒猜錯，這裡裝著的應該是寧馨公主所說的讓東齊帝一退再退的聖旨。

  洛夕瑤的手在匣子邊緣摩挲幾下，很快摸到卡扣，她用指甲在卡扣上摳了摳，準備放棄的時候，何管家的腿忽然一蹬，驚了她一下，“哢”的一聲，卡扣竟被她扯掉了。

  “唔！”洛夕瑤捂住肩頭，身體前傾，血順著她的手指流到何管家臉上。

  這是一報還一報？對付守門人時，何管家噴了她一臉血，這會兒……洛夕瑤苦中作樂地勾起嘴角，咬破舌尖喚醒幾隻蠱蟲掩蓋她身上的血腥味。

  暗器都把她釘在牆上了，洛夕瑤也就不需要再猶豫是否打開它了，血不能白流不是？洛夕瑤左臂不自然地垂落在地，單用右手勾開匣子，拿出裡面的東西。

  龍紋錦緞，是聖旨！

  只是她目力再好，在黑暗中也沒法辨認出墨跡。

  她艱難地把聖旨揣進懷裡，然後握住左肩的暗器，用力一拔……

  真疼啊！
  這疼她記住了，早晚要還回去！
  便是江鴻，她也絕不能忍。

  何管家就在這時睜開眼睛，他好像……看不見了。

  “沒瞎。”洛夕瑤的聲音在他頭上響起，她用濕漉漉的手蹭了蹭他的臉，結果越蹭越花，好在她的動作讓何管家明白，他眼睛沒有問題，只是被什麽東西糊住了。

  “小的自己來。”何管家抬手一擦，發現不對，這是血！“您受傷了？”

  “死不了。”洛夕瑤不在意地道，“我們在香燭鋪的密道入口，方才有人在裡面搜鋪子，我只聽到搬動東西的聲音，沒聽到說話聲，不好說是誰動的手。本來想帶你在王府養傷，可惜王府也來了不速之客。不過沒等人靠近地牢，我就帶你跳了枯井一路過來，所以……我也沒見到闖入者的臉。”

  何管家眼睛一陣酸澀，他跟在她身邊是保護她的，結果他卻成了被保護的人，倘他在乾屍一樣的守門人那裡死去，她便不會如此傷重了。

  他本就不喜歡習武，只是家變後，他不得不走上這條路，好在賀蘭臨漳救了他，收留他，讓他能在王府打理俗事，倘他再努力一些……

  這該死的忘塵館！該死的榮慧大長公主！該死的東齊！
  “說了死不了。”洛夕瑤拍了何管家的腦袋一下，“醒了就爬起來，腿都被你枕麻了。”

  “我……小的……那個……”何管家想爬起來，可他手一撐，便撐在她的手上，還是左手！！！

  洛夕瑤疼得冒一頭冷汗，她咬牙切齒道：“給我松手！再按下去，你就得給我買骨灰壇了！”

  何管家顧不上不規律的心跳，他找回理智，一咕嚕爬起來，“您的傷勢……小的……”他記得胸口被長槍穿過，怎麽他的心還在跳？怎麽胸口沒有洞？何管家仔細摸了一陣，摸到胸口皮肉上一層古怪的凸起，想來是她用了某種手段給他添補了血肉。

  “我的傷勢還成，就是流血，等我喘口氣便能用銀針封穴。你的傷勢也穩定下來，有人給了上好的療傷藥，我又用蠱蟲的觸須給你縫合了傷口，你不用害怕，觸須不是蠱蟲，這些觸須只是補上你缺失的肉，讓你盡快恢復，不會成為蟲在你身體裡蠕動的。”

  本來想到蠱術的何管家沒害怕，被她一說，反倒後背一涼。

  聽著她聲音不似在湖底暗道時蒼老虛弱，何管家松了口氣，想來她的傷不重，“您殺死第三個守門人了嗎？”

  “沒有。”洛夕瑤把他混過去之後的事情告訴他，“我趁他發瘋把你帶走，子啊玉梨宮找到寧馨說的裝信的匣子，之後沒敢原路返回，而是帶你藏在運送夜香的馬車下面出的宮。我能無聲無息進城，也能帶你無聲無息出宮。本想在王府地牢躲上幾日，可我前腳到，後腳就來人。那人不只送了療傷之藥，還送了一個禮物給我。”

  何管家立刻明白這人同偷進王府搜查的人不是一夥的，“禮物？”

  “是啊！”洛夕瑤冷聲道，“一份很用心的禮物，我很感謝他！”

  何管家聽出她的怒不可遏，“是誰？”

  “你沒見過。是我在宮裡抓住的一個人，可惜後來被他跑了。”

  見她不想多談，何管家道：“東西已拿到手，您接下來是準備……”

  “幫他們揚名！”